第八十二章
就像灼宝从小到大练就的装傻技能一样, 陆余也是有些茶艺傍身的。
眼前的孩子毕竟是亲生儿子,萧菀桦心一紧,“对不起,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陆正筠夺过萧菀桦手里剩余的糕点,对陆余说:“儿子, 快别吃了, 身体最重要。”
然后他才给萧菀桦一个正眼:“你就算心疼……心疼阿雲, 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陆余这么多年在外吃了这么多苦,你难道不想补偿他?”
陆余:“爸,没关系的, 都过去了。”
陆正筠:“你过得去, 我们做父母的过不去!菀桦,他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啊!你就完全不心疼吗?”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萧菀桦现在自责得不行,她甚至没那么惦念陆倚雲了。
方才从陆倚雲的出租屋回来, 萧菀桦就一路心不在焉的, 她有些贪心, 多想两个儿子都要,最好说服丈夫, 多少分给陆倚雲一些家产, 不然他什么都不会, 下半辈子怎么办?
可现在,萧菀桦暂时忘记了陆倚雲,她重新审视起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亲生儿子来。
安予灼是不嫌事大的,他又添了把火:“萧伯母, 你温柔又端庄, 肯定不打孩子的吧?陆余哥哥要是早点回到你身边就好啦。他小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常年带着伤……”
陆余这回是真觉得差不多,无奈道:“不要再说了。”
可安予灼才不听,反而更来劲:“你总是这样,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这样别人都以为你过得很好,去心疼那个会哭的孩子!”
陆余:“……”其实也还好,他确实过得不错,前几天还收了一辆路虎作为成年的生日礼物。
安予灼:“萧伯母,陆伯父,陆爷爷,你们不知道吧?陆余哥哥小时候根本吃不饱饭,饿得皮包骨,要不是后来人贩子被绳之以法,他得以解脱,不然早就饿死啦!”
萧菀桦陷入沉默,这些情况她在看当年《宝贝来啦》片段采访的时候就已经隐约猜到。可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陆老爷子:“算起来,那个人贩子是不是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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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倚雲独自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把枣花酥摔了一地。
假惺惺给他买一点点心算什么?母亲就是不要他了!昨天他几乎是被老爷子扔出庄园的,陆倚雲一整晚都没睡好,他又震惊又彷徨又委屈,他竟然不是亲生的……可那又不是他的错!他们自己认错了孩子,错养了他十八年,到头来就要把他扫地出门,血缘就那么重要吗?
陆家那么有钱,从指头缝里漏出一点,就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为什么要这样绝情?有钱人都没有良心!
就拿母亲来说,口口声声说心疼他,竟然只给他送来两万块,够干什么的?他平时的零花钱也差不多这个数啊!
说起来,陆倚雲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纨绔,而萧菀桦又何尝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对金钱其实没有太大的概念,她只知道陆倚雲平时一个月万把块零花钱,都花在游戏上。而家里保姆说,现在普通白领一个月都未必有一万块,小孩子一个月给两千块就够花,两万块足够花上一年。
萧菀桦想着,阿雲已经被陆家除名,日后不可能继承任何财产,也不要想定期领家族信托,所以最好趁机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她给他送去两万块,便决定近期先不再接济。
却没想到,陆倚雲现在被撤掉司机和保姆,吃饭要自己解决,房租也是一大笔开销。
陆倚雲现在还没注意到房租,只是没有保姆照顾,他整个周末都昼夜颠倒,两天就把钱花得七七八八,买了一堆游戏卡,又给电脑换了新机械键盘。
反正现在没人管他。
周一,陆倚雲毫不意外地没有出现在课堂,安予灼趴在课桌上,悄声问陆余:“哥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你会转学吗?”
其实按着陆家人的意思,他们是想把陆余转回A市的贵族学校,陆老爷子甚至还想直接把他送去北美读预科。
陆余说:“不转,留在这里高考。”他当然要陪着灼宝。
安予灼:“那再以后呢?你回到陆家继承家业,还会回华国吗?”
上一世,陆总成为最年轻的家主,是上流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存在,但细舅起来,他在国内待的时间并不多,空中飞人似的世界各地到处忙,小安总也是在某次行业峰会上、某次高端酒会上,目睹过陆总两次真容而已。
而十八岁的陆余说:“当然会回来,也可能根本不会出国。”
安予灼:“不信。”
中华区分公司在陆氏集团的商业版图上占比很小,甚至可以说被边缘化,陆余日后成为家主,怎么可能不出国?
“那你要跟我出去吗?”陆余问。
安予灼咬空牛奶瓶的吸管,含糊道:“不要。”
他可是要做咸鱼的人,家产都在国内,多自在,多方便薅便宜大哥的羊毛……而且,父母在,不远游,这辈子他不会再离开老爸老妈了。
陆余:“你不走,我当然也不走。”
“为什么?”
“以后我们要结婚的,异地影响感情。”
“咳咳咳咳!??”安予灼同学差点没把自己呛死,惹得钟函回头问:“你没事吧?怎么脸那么红?”
安予灼咳半天才缓过来:“没事!钟函你好好上课!一会儿老师来啦!”
“我看谁还说话。”
一道低沉而隐含杀意的女声,缓缓响起。
钟函一个猛甩头,把自己甩回座位,嘀咕了一句:“灼宝你数乌鸦的么?”
陆余踹了他椅子一脚。
李学莲镜片后的眼睛扫视一圈,等全班安静下去,凌厉的目光陡然一收,罕见地带上点笑意:“覃老师回来了,大家鼓掌欢迎!”
覃茜笑着走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覃老师!!”
“茜茜你终于回来啦!”
“想死你啦!”
……
“好了好了!”李学莲脸上也是掩不住的笑意,啪啪拍几下手,“都安静!想让覃老师开心,就用你们的成绩说话,行了都闭嘴,好好上课!”
李学莲说完就出了教室。
覃茜今天没化浓妆,穿一身很清爽的职业套装,笑吟吟地说:“同学们好。”
“我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覃茜顿了顿,“那就跟你们汇报一下进展,我跟他离婚了,很顺利。现在一个人抚养女儿,虽然会吃力一些,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成年人的事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解释,但我最近参悟透一件事: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希望你们长大以后,都能有勇气结束一段关系,但也不要因噎废食,永远敢于追求幸福。”
“最后我想说,”她站在讲台上向大家深深鞠躬,“谢谢。”
全班掌声雷动。
“老师我们记住啦!”
“呜呜呜太好啦!终于和那个家暴男分开啦!”
“老师要幸福呀!”
……
“好了好了,”覃茜笑眯眯地说,“题外话说到这里,我不在时给你们留的卷子都做了吧?拿出来。”
“啊————”
“老师您怎么能一回来就检查作业QAQ”
“……”
教室里又换成一片哀嚎,覃茜佯怒:“全拿出来我检查!”可她眼里却没掩住笑意。
托孩子们的福,她彻底想开,同那个人渣离婚,而宋戾超真是吓破胆了,听到覃茜提离婚也没敢反对,干脆利落签了字。覃老师的生活重回正轨,虽然一个人带女儿,却感觉前方充满希望。
覃老师沿着课桌一行行检查作业,查到最后一排时停住脚步,从英语书里抽出一张薄薄的浅蓝色信封,递给安予灼。
她甚至朝安予灼俏皮地眨了眨眼。
安予灼同学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鼓励:如果你也喜欢对方的话,就去享受青春吧!
然而,覃老师最后说出口的是:“但是不要影响学习!”
安予灼:“……”
陆余抓住重点:“她说‘但是’。”
安予灼:so?
陆余:“所以,你要不要听老师的话?”
安予灼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师让我不要影响学习。”
陆余:“老师让你看那封信。”
“好好看看。”
安予灼:“……”
既然覃老师说不能影响学习,那自然不能在她的课上看,当然也不能当着陆余的面看,安予灼同学已经不想再经历一遍“在当事人面前看情书,且被撩得心花怒放”的社死名场面了。
他决定暂时收起情书,回宿舍,钻进他四面围挡得结结实实的床帐里,再偷偷看。
不过,真的很难不影响上课啊。
安予灼的目光时不时就会被夹在课本里的、露出个边边的浅蓝色信封吸引住。
不知道他这回又写了什么?
陆余的余光一直留在灼宝身上,将他的小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前桌的王鸮转过身借笔,看到陆余的脸就“啧”一声,“陆哥,有什么好事吗,你表情怎么这么荡漾?”
陆余从笔袋里抽出一支能用的圆珠笔,笔尖向前:“滚。”
“好嘞哥!”
王鸮拿了笔,麻溜滚蛋,无声吐槽:恋爱了,绝壁是恋爱了!这恋爱的酸臭味,啧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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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灼明显比平时勤快,几乎每节下课都要出去溜达一圈,但他不跟陆余他们一起打篮球,也拒绝了钟函等人的散步邀约,铃声一响,就往小卖部跑。
终于在今天快放学时,蹲守到了前来碰运气的桂阿姨。
这回安予灼主动迎上去,隔着学校的铁艺大门,问:“你怎么又来了?”
桂阿姨大约是想好了长期的战略方针,这回比上次要硬气得多:“我不会走的,一天见不到陆余,我就在这里等一天,早晚能碰到他。”
还挺执着。
“桂阿姨,”安予灼拖长音,慢悠悠地说,“你等了也是白等,陆余哥哥不会见你。你还不知道吧?他找到亲生父母了。”
桂阿姨:“!!!”
桂阿姨:“不可能,怎么可能……你骗我!”
“我有什么理由骗你。”安予灼放下这个爆炸性消息,转身就走。
他一边慢吞吞地向教学楼方向踱步,一边默数:一、二、三……
桂阿姨大声叫住他:“灼宝!你等等!阿姨问你话。”
这么沉不住气么?才数到三啊。
安予灼颇为满意,然后折返回来,摆出不太耐烦的样子:“你要问什么?”
桂阿姨:“陆余他……亲生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们……有别的孩子吗?”
安予灼算准了桂阿姨要问陆倚雲,便顺着她的话头,半真半假给了些信息:“有一个养子,说来也巧,也是我们班的,叫陆倚雲,不过这几天都没来上课,可能心情不太好吧,突然从富家少爷变成孤儿,挺可怜的……但听说萧夫人蛮心疼他,留了一大笔教育基金给他,多少?那不知道,我看几百万也不够他花……住在哪里?这我还真有印象。”
安予灼成功把从陆家庄园佣人嘴里听来的、陆倚雲的地址清清楚楚告诉桂阿姨,又补充:“陆倚雲真的挺可怜的,虽说萧夫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但保姆啊什么的都撤走了,他一个人住空空荡荡的大房子,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也没人给做饭。”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要再纠缠陆余哥哥啦,我回去上课啦,再见!”
办完这件事,安予灼同学心情愉悦,背影都透着欢快。
桂阿姨却高兴不起来。
她颓然扶住校门的铁艺栏杆才没跌倒,满脑子都是灼宝方才的话:
都没人给做饭、心情不好无心上课、真可怜……
给了他一大笔钱、几百万?几天就花光了吧……
桂阿姨越想,一颗心就越七上八下,她儿子竟然被豪门赶出来了?那她这十年劳白坐了?
不对,也不算白坐,陆家夫人不是给了她儿子几百万么?有钱人真是不一样,一出手就是几百万!普通人攒几辈子都攒不下的呀!
“干什么的?”保安打断了桂阿姨的思绪,他狐疑地看她:“你不是学生家长吧?”
桂阿姨想说是,但转念一想,陆余不认她,而她这破破烂烂的穷酸模样,也不想给亲儿子丢脸,于是摇摇头:“不是。”
“那赶紧走,别在校门口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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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灼回到教室还在想:桂阿姨是个为了亲儿子能过上大少爷生活,而咬死不承认错换孩子、宁可认下“拐卖儿童”罪的狠人。
如果仅仅告诉她,陆倚雲来了北城,那她很可能会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连累了孩子的前途,而忍耐住,自始至终都不去看亲儿子一眼。
不过,现在这些刺激应该足够了。
听说亲儿子被豪门扫地出门,她这个当妈的不可能不动容,只要桂阿姨去陆倚雲的住处附近转一转,就足够引起陆家的注意。
毕竟,前天在庄园时,安予灼话里话外讲述陆余哥哥的悲惨童年,已经引得陆老爷子主动问及那位“人贩子”,他老人家眼明心亮,只要在他心中存个疑影儿,就不难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安予灼还有点期待:桂阿姨落魄至此,急需用钱,能忍住只看一眼,而不去投奔获得豪门养母资助的亲儿子吗?
就是不知道,他们当真见面,还能维持得住母慈子孝的和乐氛围么?这对母子一个是恶毒自私的人贩子,一个是被养废了的纨绔,要是打起来,可真是叫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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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阿姨连一个下午都没坚持住,于傍晚时分,就坐公交车去了安予灼给的地址。
一中高中部比较偏僻,这算是附近条件最好的小区。
桂阿姨怕保安不让进,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又假模假样地去附近小超市买了一袋子蔬菜,才混入人流。
好在人多时,并不用每个住户都刷门禁卡,桂阿姨一个干瘦的小老太太,还拎着刚买的菜,跟危险分子完全不搭边,保安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小区比想象中还要大,桂阿姨数着楼号,在单元门前站定,难以抑制激动。
十八年……终于要见到亲儿子了。
而且,儿子这些年也没白在豪门长大,他跟那位贵妇人处出了感情。即便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夫人竟然还愿意资助他!
她一则想看看儿子,二则也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她可是为孩子坐了十年牢,如果表明身份,儿子多多少少也会孝敬她一些吧?
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桂阿姨按响了门禁。
门禁响了好久,桂阿姨也反复揣摩腹稿,想着如何跟亲儿子表明身份,对方才能给她开门。结果刚一接通,单元门电子锁就发出“咔哒”一声。
然后门禁就被挂断。
……这么容易进去的吗?
但桂阿姨不敢迟疑,连忙拉开单元门,走进去,犹犹豫豫地按了电梯。
电梯把她送上12楼,桂阿姨反复核对,敲响了防盗门。
“放门口就行!”
桂阿姨:“……”敢情是把她当送外卖的了,难怪开门那么快。
桂阿姨继续敲门。
“说了放门口就行!”里边的男生终于不耐烦,一脚轻一脚重地跑出来,豁然拉开门,“说了几遍,放门口就行!敲什么敲,团战我都输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陆倚雲瞪着桂阿姨、和她手里的菜,“我外卖呢?……你不是送外卖的。”
桂阿姨看到陌生又熟悉的脸,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儿——你叫陆倚雲对吗?”
陆倚雲警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桂阿姨:“我——”
桂阿姨实在没忍住,哽咽起来:“我是你亲妈啊!”
陆倚雲:“?!”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干瘦老太太,单从面相上来看,她比萧菀桦显老许多,俩人站在一起甚至不像一代人,而萧菀桦容貌姣好,气质端庄,是典型的贵妇。桂阿姨苍老伛偻,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陆倚雲捂住鼻子,满脸嫌弃:“哪来的叫花子,跑我这儿诈骗来了?”
桂阿姨急道:“我真是你妈……你家里没保姆吧?这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哦,肯定没有,不然你也不会叫外卖。”
陆倚雲要关门。
桂阿姨死死拽住门把手:“你右胸口上有个挺大的痦子,刚出生时就有!现在应该还在吧?”
陆倚雲拽门的手一松,拧眉:“你怎么知道?”
桂阿姨:“你的生日是10月12号,十八年前出生在北城市郊区的县医院。你还在我肚子里时,你爸就没了,工地揪住他喝酒的把柄,不给赔钱,我没办法,养不活你,所有人都劝我打掉你,可是……我舍不得。”
桂阿姨边说边哭,陆倚雲的眉头也渐渐松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桂阿姨扯起袖子,擤了把鼻涕:“我原本打算砸锅卖铁也要养活你,以后咱娘俩过。可是,竟然在县医院碰到一个月份跟我差不多的贵妇人。我就想,赌一把,悄悄买通护士,把你和贵妇人的孩子掉包。”
陆倚雲:“所以我不是被抱错的?”而是一场预谋?
听到这话,桂阿姨就知道安予灼果然没有骗她。她又是心酸又是激动:“是妈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铤而走险!”
“后来那个小杂种阴差阳错上什么节目,引来了个多管闲事的记者,事情败露,我还为此在监狱里蹲了十年。”桂阿姨恶狠狠地说完,又笑起来,“不过妈不后悔,你现在出息了,瞧她把你养得多好!”
桂阿姨满脸骄傲地看着她高大微胖的儿子,心满意足。
而陆倚雲的目光却落在桂阿姨还沾着鼻涕的袖子上,他觉得恶心,有点想吐,连忙移开视线。
桂阿姨搓搓手:“我因为有案底,实在找不到工作,所以……”
“所以跑到我这里来打秋风?”陆倚雲打断她。
“什么?”桂阿姨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陆倚雲营养好,长得很高,足足将近一米八,居高临下地看着桂阿姨:“我妈是萧菀桦,不是你。”
“臭要饭的,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都别想从我这里骗走一分钱,因为我也没什么钱,”陆倚雲扯了下嘴角,“我被陆家扫地出门了。”
瞧他那自暴自弃的样子,桂阿姨差点信了,结果真正的外卖小哥提着保温袋赶来:“先生您好!尾号xxxx对吧?您的鲍鱼捞汁饭套餐!”
桂阿姨:“……”
可她还没说话,陆倚雲接过外卖,就当着她的面,“咣”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