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赛的最后一轮有个盛大的颁奖仪式, 因此出分的速度很快。
才刚考完,成绩已经是沸沸扬扬。
对于常年带学生们来参加的老师来说,自然有可以打听的渠道。
但余清音是张白纸, 她在酒店经过谁的时候, 都觉得他们的交头接耳是在讨论,很有冲过去打听的劲。
可惜她还没能社牛到这地步, 只能自己怀揣着一点焦虑等待。
好在第二天,组委会就宣布结果。
仪式在北外的礼堂举行, 上面挂着一条大大的横幅, 从场地来看非常的盛大。
一束束灯光打下来, 余清音坐在靠前排的位置, 隐约觉得有一点晃眼。
她微微垂着头,把因为在室内显得多余的围巾放在大腿上, 扯着上面的流苏打发时间。
和她相比, 旁边的几个女生就热闹很多/
虽然都没穿校服,但听得出来她们就是北京的学生, 那种不因在异地的自信和神采飞扬, 是成年人都很难学会的。
余清音在很多事情上只是虚长年纪而已,为此她总是怀疑老天爷怎么选自己重生。
毕竟看小说里的人都是大杀四方,只有她至今都没办出太过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那句鸡汤怎么说来着, 小人物也有自己的闪闪发光之处。
在这件事上余清音还是很乐观的, 她只跟上辈子比。
目前来看,现状已经有飞跃。
这样想来,她一颗心慢慢放下来。
其实从决定要争取自主招生开始, 她常常会陷入一种担心。
毕竟她选文科就是为了这个名额,如果费尽心思都没有得到的话,好像全部是徒劳无功。
可人生难道是这一步错, 就再也没有拯救机会的吗?
余清音记得上辈子大学毕业的时候,觉得全世界都很糟糕,她既没有找到好工作,能在社会上立足的能力更是不足,但跌跌撞撞走到快十岁,到底没有一贫如洗,甚至按照普世的观念来说,除了不结婚都挺好的。
就不信还能差过从前。
大概是这种信念,余清音上台领奖的时候格外的从容,落落大方得像特等奖就是为她设立。
她今天穿的也很喜庆,是一件粉红色的长款大衣。
刚过肩的头发垂在胸前,看上去一派好学生的样子。
台下稀里哗啦地鼓掌,听上去很走过场地应付。
大家都是陌生人,本就没有理由发自肺腑地为彼此庆贺。
但余清音知道世界上有几个人一个会无条件替她喝彩。
散场后,她第一时间给堂哥发短信。
大学生的时间自由,余胜舟没有课,立刻给堂妹打电话问:“那待会你直接去机场吗?还是想在北京逛一逛?吃饭没有?”
不愧是老大,操心得像老妈子。
余清音逐一解答,挂掉后手机振个不停。
问候从四面八方传来,大家憋了两天,小心翼翼不敢问她表现如何的情绪有释放之处,好像短信是不收费的。
当然,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是九牛一毛,汇聚在余清音身上就是一笔巨款。
她还在酒店收拾东西,就收到已欠费的通知。
这叫什么事,又不能网上交钱的。
余清音把行李箱拉上,在楼下前台给他爸打电话,顺便寄存行李。
手机维修店也有代充话费的业务,余建江平常那种家里坏个灯泡都要修天的拖拉,在女儿独自在外地这件事上完全消失。
他动作之利索,余清音才上地铁,手机就可以正常使用。
不过顾不上用,她下午的任务是一箩筐地买土特产,最后不仅要拎着两个大大的袋子,还要带上行李往机场去。
飞机降临在东阳市的时候是晚上,夜色沉沉。
余景洪跟余海林已经等半天,兄弟俩闲得无聊瞎转悠。
转得太专心,都没发现目标人物的出现。
还是腾不出手的余清音一抬脚随便踹一个:“我在这!”
踹了个空,她差点摔一跤。
还是余景洪拽稳她:“哟,打算给我们行个大礼吗?”
余清音正打算骂两句,冷不丁看见弟弟手上的朵玫瑰花,有些愣住:“给我的?”
余海林品不出她的表情是好是坏,直接说:“大哥提议的。”
虽然本人没出现,心意到了。
余清音心想看来未来大嫂是有眉目,不然以余胜舟的情商肯定想不到。
她道:“好看。”
居然真的吃这套,余景洪喃喃自语:“你不该觉得浪费钱吗?”
九百九十九朵那肯定是瞎花钱,但区区朵而已,余清音觉得还是值得的。
她道:“等你交女朋友,千万别管钱不钱的事情,能让人高兴就行。”
明明最抠门的人是她,怎么好意思说别人。
余景洪切一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你这都买了啥?”
余清音捧着花:“烤鸭、羊肉,明天我要大宴宾客庆贺。”
不是,还大宴。
余景洪掰着手指头都能说出来她有多少朋友,问:“总共几个?”
这个问题余海林就不关心,他嘿哈叫唤着用劲:“我能带个同学吗?”
他敢提,就知道姐姐不会反对。
余清音点点头,到家还多给他一张明信片:“你可以拿它做请柬。”
余海林看来看去,半个字没写,隔天出门的时候顺走桌上的稻香村点心。
余清音难得起得比他晚,一路踩着风火轮到学校。
本来要一鼓作气冲到教室的,结果在校门口停下来。
她仰头看,上面挂着“祝高二(一)班余清音荣获英语创新赛特等奖”的横幅。
其中余清音个字尤其突出,使她一瞬间有种认不出自己名字的迷茫。
下一秒,她的脚步就变得坚定,把昨日荣光抛之脑后。
当然,她不跑快也不行,因为已经迟到了。
不过老师们都知道她去干嘛,很大方地让她直接进来。
时隔几天,余清音坐在位置上,情感颇有些奇怪。
她伸手一摸,感觉多出好几样东西,偏过头看。
同桌赵欣梅小声说:“最近的考卷我都给你收起来,不过有几张老师讲完了。”
偷懒的学生,老师讲过的就会忽略。
但余清音是个把自己卷得体无完肤的人,课间去发完请柬就回来补。
太夸张了吧,陈思宏路过停下来说:“大班长,你至于吗?”
他这人改不了的阴阳怪气,一句“大班长”拖着长音。
余清音头都不抬一下:“所以我是第一,你呢?”
多么理直气壮和骄傲,陈思宏被噎住,沉默不语地回座位。
他实在是自讨苦吃,体委方石调侃道:“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多少次了,别说是吵架,讲话都占不了上风。
但陈思宏也乐意,转悠着笔:“我就是看不惯她。”
事实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方石啧啧两声,没有戳破他,只是看一眼班长:“对自己真够狠的。”
意志力,在几岁都是很难得的东西,不爱吃苦受罪是人之常情。
对十几岁来说,学习就是硬着头皮都做不太到的事情。
余清音的努力人尽皆知,分数再高都是应得的,好学生的特权也有些。
比如早上最后一节体育课,她可以说一声就请假。
既然要请客,光有土特产不够用。
余清音还去超市买菜,推着满满的购物车去买单。
到家她就开始洗菜切水果,把房间里的书桌往外挪,用上一切能做椅子的箱子之类的东西,勉强搭出能吃饭的地方。
做好一切准备,走廊的声音大起来。
她拉开门迎客:“你们这是放学就往外跑吗?”
陈艳玲挽着陈若男的手走在前头:“有人请客,跑不快怎么行。”
这倒是,余清音让开说:“可惜场地略显简陋。”
站着吃都没关系,徐凯岩端着碗:“我在这儿就行。”
他明明模样都很端正,愣是有种流浪汉的气质。
余清音挠挠脸:“要不你,坐在行李箱上?”
粉色的行李箱?徐凯岩觉得站着更好,就是有点烫手,他轻轻吹着摇摇头,一边问:“你暑假要去参加B大夏令营吗?”
老天爷,这才月,离暑假还有十万八千里远,余景洪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吃你的饭。”
又道:“反正你能上的,保留一点神秘感。”
理科的竞争再激烈,徐凯岩仍旧是铁打的前名,按照一中历年的高考成绩,他的录取院校也很显而易见。
他道:“有点好奇。”
别说是首都,上高中前他甚至没离开县城。
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像异次元,充满想象。
余景洪顿时不好拦,有种说不出来的后悔。
倒是陈艳玲附和:“我也好奇。”
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徒留初中生余海林和他的好朋友一起安静吃肉。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