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 余清音回宿舍拿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未读短信, 全都来自大堂哥。
看完后她没回复,顺手从柜子里再拿出一瓶牛奶边走边喝。
她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赶上下午的第一节课,跟老师前后脚进的门。
掐得这么准,陈艳玲手肘碰她一下:“你不会是怕我问吧。”
余清音自己都忘记中午那茬, 看她惦记得很, 索性写在纸上推过去。
简简单单几句话,当时的场景恍若眼前。
陈艳玲虽然没能见证, 八卦心也得到满足,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来。
不是, 她有啥好可惜的, 余清音不明所以,却没有细问, 只是把纸条撕碎捏成团,目光投到讲台上。
等下课, 她才说:“怎么感觉你盼着我早恋似的。”
准确来说不止盼着她,陈艳玲双手托腮:“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只是有意思吗?余清音慧眼如炬,试探性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陈艳玲立刻高声否定:“才没有!”
就这表现, 长眼睛的都不会信。
余清音也爱打听别人的事, 一脸揶揄:“啧啧啧, 看不出来啊你。”
陈艳玲两只手不自在地在桌面摸来摸去:“哎呀, 反正,反正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少女的心事,又是谁能说明白的。
余清音不觉得自己能给出什么好建议, 忍住要劝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话, 改成:“那我不问啦~”
陈艳玲松口气之余又有些怅然, 一只手指推着笔玩。
此刻午后的阳光有一缕打在她的侧脸,左右跑来跑去的同学都成了衬托。
她好像成为校园电影里的女主角,独自怀揣着不为人知的青春秘密。
余清音忽然很好奇究竟她喜欢的是谁,不过还是闭上嘴。
她听着下一堂课转移注意力,放学铃响把东西全扔进桌肚就往外走。
倒不是多着急找人,而是大堂哥已经在外面上蹿下跳好一点。
余胜舟套着高中校服,毫无障碍地混进学校。
大概是嫌热,他这会把外套系在腰间,大剌剌露出里面的黑白格子衬衫。
老天爷,他明明读的是土木工程,怎么审美赶上十年后的程序员了。
余清音简直不忍直视,很是嫌弃说:“你穿的这是什么?”
余胜舟刚刚还去跟几位恩师唠嗑,心想人家都夸他现在很成熟稳重。
他自我感觉也不错,说:“挺好的啊。”
好在哪儿?余清音大惊失色:“你们班的男生都这么穿吗?”
那倒不是,余胜舟还是很愿意分享自己的校园生活,掏出手机:“给你看看我舍友们。”
余清音想起来送他开学时见过的那位帅哥,有些期待地凑过去看。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忽然齐齐停下来。
余胜舟略显迟疑:“景洪呢?”
对啊,明明还有个人,怎么就给忘记了。
余清音心说不好,连忙要往回跑,扭过头就看到二堂哥,下意识把大的那个拉过来挡在前头:“不关我事,大哥先走的。”
不是,怎么一点同甘共苦的精神都没有。
余胜舟无可奈何应下来:“对,我的错。”
都是大骗子,余景洪可是看得真真的,他俩抬脚的时候一秒都不带犹豫。
他翻个白眼:“别跟我说话,就当我们不认识。”
余清音讨好笑笑,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余景洪不知道信没信,撇撇嘴冷笑两声。
仍旧有点心气不顺,说话也比较直白,看着大堂哥道:“你这个衣服好丑。”
怎么都这么说,余胜舟对自己的打扮也怀疑起来,低下头看着衣摆:“还是599买的。”
一分钱一分货,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能太差吧。
多少?余清音摸摸面料:“老板含泪赚你590。”
再过十年,拼夕夕上卖九块九包邮还返现。
现在含泪的变成余胜舟,他拨弄着头发:“店员说我穿着像古天乐。”
就是古天乐穿这个,都会变成猪哥亮。
余清音不敢置信:“你觉得能是实话吗?”
余胜舟信过的,尴尬地看看天:“我觉得多少有一点。”
这个点估计有珠穆朗玛峰那么大,看得出店员为了业绩很拼命,夸得他快失了心智。
余清音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在做梦。”
行行行,回去就换掉。
余胜舟喃喃道:“我还特意穿着它去过户的。”
过户?被两个堂哥夹在中间的余清音精准捕捉到这个词,问:“你下午去哪了?”
余胜舟漫不经心:“你大伯买了套房,写我的名字,下午去办手续。”
买房置业算是件大事,更何况是他拥有的第一个大资产,心里还是挺重视的,要不是嫌太郑重,他本来打算穿西装的。
房这个东西离高中生太远,余景洪只是哇塞两声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的不关心还有一层,那就是作为独生子,在家里境况还过得去的情况下,他知道自己早晚也会有的。
可对余清音来说可不是,她连连问:“哪个小区?多大的房子?新房还是二手房?”
说实在的,余胜舟就是负责出席签字,其它的一概不知。
他无辜地双手一摊:“我不知道啊。”
就不能提供点有用的信息,余清音斜眼看他,心里琢磨着自家的事。
一看她就在打什么坏主意,余胜舟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搓着手臂:“你想干嘛?”
余清音一揽子计划跟他又说不上,周末回家跟父母嘀咕。
女儿这几天事情多,都没有在电话里催买房。
本来范燕玲还以为她已经忘记,吃着饭又听到提起,叹口气:“能不能先好好吃饭?”
余清音不管他们的态度如何坚决,巍然不动:“边吃边说,又不耽误。”
真是大了不好打,不然得揍一顿才行。
范燕玲跟丈夫交换个眼神,无可奈何道:“我跟你爸还得再商量。”
夫妻俩一个鼻孔出气,绝对谈不出第二种可能。
余清音:“那你们不如打电话问我大伯。”
问问大哥?这倒是个好主意。
论见识,余建江知道自己跟老大差得远,点点头:“也行。”
他都同意的事情,范燕玲很少当面反对,只是夜里说:“老大有钱,你问他肯定说买。”
自家这仨瓜俩枣的,动一分钱都得再三思量。
媳妇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光余建江觉得没有用,他头疼地叹口气:“那叫你姑娘别烦了,我不就省事。”
天天的问来问去,他又是个不爱麻烦的人,就希望家里啥事都没有,早就被吵得没耐心。
这时候就分个你我,拿孩子成绩出去炫耀的时候怎么不说。
范燕玲甩一下被子:“我管不了她,你自己看着办。”
说白了,夫妻俩都管不着,毕竟这世上敌强我弱的道理是相通的。
余清音这么坚持主见,反而让做父母的渐渐动摇。
但家里是挣辛苦钱,做大人的又向来谨小慎微,一下子几十万拿出来,一时半会真拿不定主意。
余建江总是上一秒点头,下一秒摇头的,今天也算是豁出去,说:“老大觉得能买,咱们就买。”
凭啥就听别人的,范燕玲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忽然起身在屋子里四处翻找。
她心里带着气,动静不由得大起来。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大半夜的叮叮当当翻什么呢。
这里可不是村里的自建房,楼下邻居肯定会有意见,到时候又上来吵吵。
余建江想起这个就啧一声,在被窝里翻个身:“你干嘛呢?”
范燕玲没好气:“数钱。”
还问什么问,大哥一直想让他们都搬到市区住,可他们胆子小,也不愿意添太多麻烦,这才没动窝。
现在拿这事去问,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提起钱余建江就精神了。
他这人小毛病肯定是有的,却属于传统典型的那类男人,对自己抠得很,挣的一分不少都交媳妇,只要有衣服穿有饭吃就行。
因此他还真的不太清楚,家里究竟有多少存款。
可范燕玲是了如指掌的。
她把几个存折都翻出来,计算器按好几十遍,最终不情不愿:“非要买的话,最多只有二十万。”
余建江天天听女儿掰扯市区的房价,说:“够首付了。”
范燕玲一辈子真是没欠过谁钱,想到即将有笔债压着都喘不过气。
她长吁短叹地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做梦还梦见还不上钱有人追债上门。
当然,那些人再凶神恶煞的,都比不上自己生的这个讨债鬼。
范燕玲第二天看女儿怎么都不顺眼,等人回学校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