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置已久的玫瑰园A12号住宅被装点一新。
室外庭院里铺上了地砖, 靠墙的花坛里换上了疏松的土壤和新的绿植，顺便还用石头造了个景，等过一段时间绿苔藓长出来, 花坛的景致就形成了。
室内是冷色调极简风的装饰, 地板是灰色大理石, 柜子、门框也都采用白色或灰色，给人清冷又明晰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 二楼和四楼都装了圆形大浴缸, 有加热和保温功能。
封辛看着鬼域的工作人员装饰这座房子, 她很满意，笑着问工作人员：
“鬼域倒闭了的话, 你们也可以做装修活下去吧？”
工作人员：“……”
说什么呢？！不吉利！
“鬼域完蛋的话，这里所有的鬼也都要玩完, 没有另外谋生一说。”
方逸拿出物品添置清单, 递给封辛，
“麻烦您在这里签字, 如果可以的话, 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封辛接过清单和笔，问道：
“你怎么还兼职客服？”
方逸：“……不, 我现在做的不是客服工作，是危机应对及预处理工作。”
封辛看了看清单最后的评价区域——
五星, 对服务非常满意，并愿意配合鬼域今后的工作。
四星, 对服务比较满意，不会找鬼域的麻烦。
三星, 对服务感到还可以, 虽然不会配合鬼域今后的工作, 但也不会故意找麻烦。
二星，对服务不太满意，想找麻烦，但还能谈一谈。
一星，对服务非常不满意，一定会想方设法找麻烦。
“唔……”
封辛握着笔，问道，
“你们增加个新选项吧——对服务非常满意，但是想找麻烦。”
方逸：“……”
方逸低着头，说道：
“请您不要这样，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啊。”
封辛把清单递还给方逸，说道，
“一个厉鬼，装什么人类？”
“你们干完活了就走吧，别扰我清净。”
鬼怪们：“……”
他们也不想多在这里停留。
方逸拿着清单，深吸了一口气，对站在侧后方的家政服务部门的部长说道：
“走吧，这件事我会和主人交代的。”
完全不想掺和与封辛相关的任何事的家政服务部长感激涕零：
“您真是一个好鬼！鬼怪们都应该以您为榜样！”
封辛上了楼。
她在二楼选了一间卧室，走进去，拉开衣柜。衣帽间原本是空的，可被她的手拉开后，里面就填满了衣服——
她把衣柜和自己的储物空间连接起来了。
这个储物空间只是她拥有的众多空间之中的一个。
她还是一团泥的时候，常常乱吞东西，吞完了都塞进胃里，血肉、骨头和华贵布料总是不分你我地堆在一起。
从泥巴变成神明后，她也没有学会分门别类，只是塞进储物空间的同时，保证血肉不会染脏窗帘，金币上的钱臭味也不会传递到外衣上。
她的储物空间就如同她这个神，十分混乱，但还带着一点点秩序。
分类的起因还是因为她创造了仆从——
仆从就是用来干活的，于是，明明只要想做、就能随手就把储物空间整理好的封辛，为了帮助仆从们实现生命价值，把整理空间的活任务派发给了他们。
整整一百二十八个仆从，在她的储物空间里劳作了二百五十六年，在封辛的允许下另外切分出了三万四千五百零八个空间，才终于将物品整理归类完毕。
然后这一百二十八个仆从被封辛变成了骨头架子。
和封辛熟识的神明问她：
【你为什么要把他们杀掉？】
【他们是为了工作而生的。】
封辛回答得理所当然，
【现在工作完成了，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活下去了。】
那位神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觉得封辛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一边点头认同，一边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的骨架摆放在神殿门口？】
【我希望神殿的人能够学习他们的工作精神，为工作努力一生。】
当年并不怎么了解生灵内心的封辛看着神殿内惊声尖叫、四处逃窜的神职人员们，困扰道，
【但效果好像不太好？】
很久很久之后。
被封辛抢回来的小从神，每次在捡起封辛乱丢的东西，想分门别类地放置、却面对着数量已经增加到七万的储物空间时，都忍不住对前辈们肃然起敬。
然后他会在里面迷路，再被封辛捏着后衣领拎出来。
从神半跪在封辛面前，低垂着脑袋，沮丧道：
【冕下，您要把我变成白骨，放到神殿门口吗？】
封辛问他：
【你的骨头是白色的？】
从神摇了摇头：【不知道。】
【应该是白色的吧，你父神的骨头是白色的。不过毕竟不是父子，而是创造者与造物的关系，也许会有差别。】
封辛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金色的眼睛望穿他的血肉与灵魂，
【让我看看。】
让我看看你的骨头是什么颜色——
这种对话简直耸人听闻——
怎么看？剥出来看吗？
从神觉得，自己的血肉和骨头多半是要分家了，灵魂也要离家出走了。
【是白色的。】
封辛松开了手，
【如果是什么稀有色，还有剥出来品鉴一番的价值。】
【这样平庸的骨头，你就自己留着吧。】
从神：【……】
他已经不太记得父神了。
但还是得谢谢祂，谢谢祂给了他一副白色的骨头架子。
时间回到现在。
封辛从衣柜里摸出一条米白色的蛋糕裙，她换上裙子，搭上一件水洗牛仔短外套，再戴上与裙子同色的草帽。
她此时看起来就是个在郊游的邻家女孩。
封辛对着等身镜看了看，还算满意，决定今天就穿这身了。
她背上斜挎包，出了门。
※
“面包——！”
洛惊蛰拿着梳子，把自家的猫堵在了角落里，他指着猫，说道，
“我跟你说，你今天必须梳毛！”
洛惊蛰试图按住自己的猫。
面包虽然胖得像个橘猫，但到底是个猫，比人要敏捷得多。它原地起跳，从洛惊蛰脚边蹿出去，直接钻进了沙发底下。
洛惊蛰看向沙发——
沙发已经被抓开花了。
养猫人的痛苦谁懂？
封辛还想养猫……
她那个耐性，遇上面包这样的猫，怕不是要直接放锅里炖了。
洛惊蛰叹了一口气，拿了根猫条，开始钻沙发底。
“我跟你说，沙发底下好久没扫了。”
洛惊蛰趴在地上，一边把捏着猫条的那只手伸出去，一边对面包说话，
“你最好赶紧出来，不然就不是梳毛的事情了，你可能得洗澡。”
面包：“哈！”
洛惊蛰手一缩：
“嘶……你不止得梳毛，你还得剪指甲！”
明彦一进门就看到了这副景象。
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面包，鬼域虐人猫，洛惊蛰、他甚至是时闻一，都被面包虐过。
时闻一当初脖子被面包抓伤过，出门时遇到了虞桐桐，对方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大佬，挺有本事的啊？】
时闻一：【……？】
洛惊蛰抬头看向走到旁边的明彦：
“哥们，你是来帮我抓猫的吗？”
“不是，我是来抢你的贝果的。”
明彦拿起桌子上的盒子——
这是时闻一从碧落咖啡厅带回来的，盒子上还贴了卡通封贴，里面装的就是贝果。
“你等会儿再梳毛吧，你刚把面包从宠物店接回来，它可能有点应激，要缓缓。”
明彦拆了盒子，转过身，
“你想吃哪个？”
封辛的声音响起：“这三个。”
盒子里五个贝果，三个口味，她每个口味都想试一试。
洛惊蛰：“？”
什么贝果强盗？
封辛走到沙发边，她两只手抓住沙发边缘，轻轻用力——
一整张沙发直接被掀起来了。
沙发底下的灰尘扬起。
洛惊蛰：“……？”
缩在沙发下面的面包：“……？”
猫猫遇到了不能理解的事情，瞪圆了绿色的猫眼，瞳孔地震。
封辛捞起猫，摸了两把，递给洛惊蛰。
洛惊蛰接过猫。
大概是被吓到了，面包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顺从，老老实实地趴在洛惊蛰怀里，甚至用两只前爪抱紧了洛惊蛰的手臂——
它当年还是个小奶猫的时候，就是这么骗到洛惊蛰这个铲屎官的。
洛惊蛰试着给猫梳毛。
不反抗。
给猫剪指甲。
不反抗。
洛惊蛰又给面包喂了鱼肝油。
乖乖吞了。
洛惊蛰抱着猫，闻了闻面包的脑袋。
正在努力把被搬开的沙发复原的明彦问：
“你干嘛？”
“我闻闻看这还是不是我的猫。”
洛惊蛰心情复杂道，
“臭烘烘的，该洗了。”
“你找时哥帮你洗啊，别找我，你家这猫洗澡要人命，上次我差点就被它杀了。”
明彦收拾完沙发，拿着贝果走了，
“过会儿来我家吃饭。”
洛惊蛰应道：
“行，我一会儿就带面包去杀你。”
封辛吃着贝果，腾出一只手来去摸面包。缺德佬养的缺德猫现在的表现依旧是顺从的，它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封辛的手指。
封辛对洛惊蛰说：
“它爱我，它想跟我走。”
洛惊蛰：“……”
你没有自己的猫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