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长, 醒来还不见天色大亮,温随以为时间尚早, 刚侧过身忽然觉得不对, 睁眼瞧见席舟坐在对面,手里拿着本子和笔正在写字。
床头小灯只开一盏,是这室内唯一的光源。
温随动的时候席舟便注意到了, 他放下纸笔, 俯身问,“睡醒了?”
温随视线越过他望向那边的窗帘,席舟会过意来,帮他坐起身, “九点多了,我把窗帘拉上, 想让你多睡会儿。”
“你一早就来了?”
席舟昨晚没在病房休息, 等温随洗漱完他就主动告辞了, 恰好温随也排斥跟外人在一处过夜, 不知该说是种默契,还是席舟太能替他人着想。
将窗帘拉开,席舟回答温随, “没有一早, 刚来不久。”
可是很快他就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话,因为带的早饭变凉, 还得现找微波炉复热,所以到底来多久, 两人都心知肚明。
饭后管床医生过来查房, 检查伤口缝合处没太大问题, 昨天的结果也都出来了, 只需要再输次液,过中午温随就可以出院,一周后回来拆线。
席舟给温从简打电话沟通这事,两人没说几句,温从简就让席舟把电话给了温随。
“喂小随……”
他语气听来有些疲惫,似乎像掩着嘴说的,声调断断续续,温随安静听着,预感到温从简可能有些不大好的消息要告诉他。
果然,“爸爸考虑了一夜,这段时间可能需要委屈你。”
他顿了顿,“小随,你在听吗?”
“在听。”
温从简哦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妈妈……情绪还不太稳定,她需要时间恢复,而且实际上有些情况我们没跟你说,你妈妈工作方面也出了些问题,医院人员紧张,不允许无休止地请假,她必须尽快恢复正常上班,否则很可能被迫离职。”
“我不知道说这些话你能不能明白,总之她现在……她现在最好先不跟你见面,而你这边,打伤你的人爸爸会让他付出代价,那里老师不负责任,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可能放心让你住校,所以目前的解决办法是,先给你办这个学期的休学手续。”
“所以,您想让我去哪?”温随听出了温从简话里的潜台词。
“小随……”
温随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只是就事论事,平静道,“我听您的安排。”
“抱歉,爸爸以后会跟你好好解释的……”温从简压着嗓音,“你最近就先到小席那里住,在他那儿还可以学学射箭,我已经拜托他帮忙了,目前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你、对你妈妈都好。”
“……”温随看了眼席舟,“住多久?”
“到时爸爸会接你回来。”
“我知道了。”
“小随!”温从简忽然喊了他一声。
温随问,“还有事吗?”
“……没有了,那你……把电话再给小席。”
温随把电话递给席舟,他们又说了些话,大约也就是感谢和客气之类,最后席舟向温从简承诺,会好好照顾温随,请他放心。
如此郑重其事,简直像被托孤。
温随侧头看向窗外,仿佛这些全然与他无关。
下午办完出院手续,两人打车返回,在此之前席舟先让司机转去温随自己家,温从简等在楼下,送来一个装衣服和日用品的行李箱。
“在别人家里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有不懂的事情多问,但也尽量别给小席添麻烦,”温从简叮嘱温随,又客气地跟席舟道谢,“这回真是事出突然,太过意不去了……”
两人说着话,温随抬眼望向二楼那扇窗户,温从简直接把箱子送到楼下,不让他进家门,也没看见梁舒。
“对了小随,还有件事,”温从简这时道,“你之前问我的,家里那把弓确实找不到了,我去查过监控,你妈其实……”
他看了眼席舟,有些难以启齿,“她其实把它丢在小区的垃圾堆里了。”
此言一出,连温随都没忍住撩起眼皮,难得表露惊讶。
无论怎样都是有些纪念意义的东西,直接当垃圾扔掉,未免也太……
之前温从简说梁舒把弓送走,但不知送给谁,后来温随试过箭馆里的仿弓发现没用,便猜是否必须要昏迷那次原主碰过的那把才行,所以才拜托温从简再打听一下,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所以现在完全无从找起,被送到垃圾处理站的话大概率就是销毁了。”
“我知道了。”
温随回答,表情看不出有多失望,身旁的席舟在这时道,“叔叔,阿姨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我们能上去看看她吗?”
温随又不由自主望向窗户。
“昨天到今天一直没怎么睡觉,现在正在休息。”
“哦,那我们还是不要上去打扰她了……”
温从简欲言又止,走到温随跟前,“小随,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很多疑惑,你妈最担心的就是你,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但在这个世界上她一定是最关心你的人,为了她爸爸也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跟着小席训练,早点让身体恢复,好吗?”
温随一言未发,这个问题似乎也不用回答,温从简从他的沉默中就能读出答案。
他将拉杆箱推过来,没等温随伸手,就被席舟接过,“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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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席舟家的路和去箭馆是同一个方向,这趟路途并不近,何况现在还赶上晚高峰。
开车师傅为避免拥堵避开大环线,提出走护城河一带,秋天天黑得早,窗外华灯初上,水面倒映着对岸璀璨的彩色,可惜光华之外大片都是暗影。
温随敛下视线,靠在车座闭目养神。
席舟低声问,“伤口疼吗?”
温随摇了摇头,又听席舟说,“那就好。”
他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温随也没理,忽然手臂被轻轻碰了碰,睁眼一看,席舟递给他两颗开心果,“先吃点,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到家。”
果壳在明灭的光下亮闪闪,乳白也变成五彩斑斓,温随莫名联想到方才窗外闪过的万家灯火。
“……谢谢。”
席舟轻轻笑了一下,“不用谢。”
之后车里便只剩安静,哪怕开车师傅主动跟席舟攀谈,他也仅仅简短应付一两句,渐渐地车上三个人都再不说话。
温随觉得自己有一时半刻应该是睡着了,感觉并没太久就到达目的地,而实际上进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席舟家和温家并没太大不同,整洁简单的摆设,唯一缺少或许就是那点烟火气。
门口鞋架上有两三双鞋,看得出都是席舟的,其他位置放有雨衣之类的杂物,用纸盒齐整装好,暗示主人独居的现状。
温随被领进次卧,卧室的床和家具都蒙着白布单,很干净,但也明显久未用过。
“先把东西放这儿,还没吃晚饭,我去煮面条。”
十分钟后席舟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淡色的汤里漂浮着几片翠绿叶子,温随碗里还有两个鸡蛋。
“抱歉,事先没准备只能随便应付,阿姨做饭那么好吃,难为你来我这里还得凑合。”
温随不介意这些,有吃的就行。
饭后温随进次卧收拾箱子,席舟去拿床单被罩。
箱子里东西整理齐备,细节处感觉更像梁舒的风格,温随一件件取出来,先都摆放在桌上,到最后,发现箱子底部放着一张纸条。
[晚上睡前记得泡脚。]
温随攥着纸条,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听到席舟抱着被子进来,他回过神,将纸条塞进箱子的夹层。
当晚,温随在新环境里辗转难眠,头上的伤倒是能忍,就不知怎么,莫名静不下来,估计也是白天在医院睡多了。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到底还是坐起身,想着在房间走走,或许累了就能睡着。
可习惯性往身侧一摸,没摸到那盏床头灯,再往前迈两步,脚突然碰到地上什么东西,被绊了一下,把前面椅子撞倒在地,黑暗里发出挺大一声响。
“小随,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门外传来席舟的声音。
“不用,”温随立刻回答,定下神又补充道,“没事。”
席舟倒没多问,只说了句有事叫他,就走了。
温随轻轻将椅子扶起来,通过它摸到前面的桌子,打开台灯,弯腰寻找。
地面很干净,轻易就找见那个绊到他的罪魁祸首,是个奇怪的椭圆形物体,温随疑惑打量过,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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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朋友原来养的,后来不想养说要放生,我就给带回来了。”
早晨,温随将那个小东西拎出来时,它脖子还缩在壳里。
准确说是昨晚温随反正睡不着,就一直在那等它,结果这家伙实在太怂,估计是被吓到,后来温随醒了,它还保持他睡着前同样状态同样位置,整宿都没动过。
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这只看着也有巴掌大,龟壳上一块块花格里面花纹不少,黄色青色蓝色,按说年纪应该不小,怎么感觉一点都不老成。
“它需要水吗?”
席舟看温随还蹲在地上看乌龟,跟它大眼等小眼,忍住笑,“旱龟,放养的,不用怎么管,就是喜欢到处乱爬,昨天没找到它,原来是进你屋里了。”
哦,旱龟。温随懂的,从前在沙漠里行军,就见过那种沙漠乌龟,不过那些胆子都很大,见着人也只管大摇大摆,约摸生活环境太恶劣,互相谁都顾不上理谁。
席舟将早饭摆桌上,也过来跟温随并排。
没想到这小东西还认主,他一来就肯探头了,小小的脑袋上一双乌溜黑的眼睛,东张西望地转着,朝席舟还爬了两步。
它脑袋上隐约有点红色的花纹,温随正低头想看清楚,它就受惊似缩回去,又不肯动了,四肢和脑袋藏得严严实实,乍看只剩一团棕褐色的龟壳。
席舟笑道,“它其实有个名字。”
“什么名字?”不是这个问题引起温随注意,而是席舟现在那笑。
席舟清了清嗓,正色:“叫‘壳壳’。”
温随:“……”
好敷衍的名字,“你起的?”
席舟矢口否认,“我朋友起的,叫别的它听不懂。”
语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建议,“不然你试着叫叫它?”
温随虽然无聊到大早上起来在这里研究乌龟,但不至于真无聊到一直研究个没完。
听不懂名字的乌龟后来被晾在一边,不过应该是饿了,没憋多久就晃晃悠悠爬走觅食,温随和席舟也坐餐桌边吃早饭。
经过连续几顿被迫凑合,主人这顿明显是用了心的,煎蛋饼杂粮粥豆浆小笼包烤面包片,两人份的东西花样却多。
温随以为席舟会着急去箭馆,但眼看时间早就过了平时,他却还在不疾不徐地吃早饭。
“你伤没好,这周先养着,就不用训练了。”
席舟哪能瞧不出温随频频望挂钟的用意,直言叫他别着急。
温随当然不急,不训练他也没意见,只是光待在这里也无所事事,温随吃得半饱,慢慢啜着豆浆,心里琢磨去箭馆再找两本书。
“昨晚没睡好?”席舟将果酱推到他面前,“因为壳壳?”
“……”温随抬了抬眼,对后半句自动忽视,拿小勺刮点果酱蘸在面包片上,想推说睡好了,碍于半夜碰倒椅子有证在先,只能勉强承认。
还好席舟没再继续提那只乌龟,“摘床的话睡前可以看看书,能分散注意力。”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之前给你那本书,是不是没带来?”
温随咬面包片的动作停了下,很明显,席舟这回猜到点子上了。
“箭馆里的书种类不多,除了那本给你的,其余的你大概都翻过……这样吧,上午也不是非到馆里,我先带你去个地方,你应该会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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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并没说去哪,两人吃完饭打了辆车,半小时后到达一处独栋小院外边。
小院的朱漆大门很有年代感,席舟拉着门环拍了两下,从里面老远传来回应——“谁啊?”
“外公,是我。”
温随这才知道,席舟说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他外公家。
“叫你不要来不要来,怎么才过一天又来了,我好得很不用你惦记。”闫明生打开门时还在振振有词,结果一开门反倒愣住。
席舟笑着,“您看我带谁来了。”
“哎呦是我小外孙呐!快进来快进来!”
闫明生拉住温随热情地往里带,全然不顾被忽视的亲外孙:“那我呢?”
“你就在外面站着。”老人家气哼哼地。
结果席舟真就站在那,温随不由地也停住脚步,闫明生回身一看急得直跺拐杖,“嘿你这崽子,爱进不进。”
席舟乖乖进来,走到闫明生身边,自觉扶住他手臂。
里屋这时走出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小席来了,还有朋友啊,那今天得多炒几个菜。”
“谢谢林姨,又给您添麻烦了!”
林姨满脸带笑,“哪里的话是你太客气,快先坐,我给你们泡水去。”
闫明生很健谈,比前天在医院还要热情,对温随相见恨晚。温随不擅于应付这种,但面对老人家总也不好冷脸,偶尔便简单来往两句。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很难得,席舟看得出来,多数时候会替温随搭腔,反引得闫明生说了他好几回。
“我们祖孙两个说话,你别老插嘴。”
温随是没太见过席舟吃哑巴亏,那模样还挺有意思。
林姨端来洗好的水果、茶和一盒干果,里面也有开心果,不过席舟这回没吃,就在给外公和温随剥。
闫明生看着年纪大,嚼开心果牙口还挺好。
聊了快一个小时,闫明生看去也有些倦意,席舟提出想去书房看看。
“钥匙在老地方,去吧。”
闫明生靠着藤椅摇摇晃晃,每天起得早,上午固定时间还得稍微躺一下。
席舟取来钥匙,也从里屋拿了条绒毯,替闫明生盖上,“那您睡会儿,我们进去了。”
温随以为席舟只为带他来借两本书,可当进了书房才发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书房里好几排书架,席舟直接领他去了其中一排,打开柜锁从里面抽出本书递给温随。
那明显是本旧书,线装薄册,封面已有细微磨损,温随不解其意,但翻开来看见扉页上的名字时,他愣住了。
译者栏只有一个名字:温伯益。
若说最初在博物馆见到这个名字,温随还毫无所觉。那如今已通过旁人了解过关于他的一些事,再见这个名字,就不可能拿陌生来形容。
席舟又抽出两本,无一例外地都有温伯益的名字,且书名全都是与射箭相关。
“这些……?”
“对,这些是你爷爷翻译的。”
温随翻开一本又一本书,“我只知道,他是射箭运动员。”
可没人说过,他还会译书。
席舟从温随的眼神看出些端倪,“你是不是听说,他是个失败的射箭运动员?”
温随没直接承认,但沉默也几乎等同于承认。
毕竟是父母说的话,席舟也是聪明人,大概从他外公那知道些内情,无论孰对孰错,但有件事他还是想澄清。
“其实你爷爷和我外公同样,都是非常优秀的射箭选手,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你爷爷还要更加令人敬佩。”
这话将温随视线从书里拉回当下,“为什么?”
席舟抽出一本书,将上角的卷边按平,又重新插回去,整理好。
“他们两老在父辈时就彼此熟识,有回省里组建射箭队,他们相约一起参选,后来幸运地都被选上。当时国家竞技体育刚起步,各方面条件都很艰苦,但我外公说你爷爷比旁人还要更能吃苦,每天除了教练安排的训练,还总是自己给自己加码。”
这与温从简讲的差不多,温随也听他说温伯益为训练付出很多,可这就能称“优秀”吗?
优胜劣汰的道理在哪个时代都一样,温随不会仅因同情就称一个人优秀。
不过席舟显然还有后话,“你爷爷是在入队第五年,因为竞争淘汰不得不提前退役的。其实这就是规则,虽然我外公很替你爷爷惋惜,你爷爷却说是因为他天赋平平才一直籍籍无名,所以不怪规则残酷,只怪自己能力不够。
“在我印象里,你爷爷看得很开,提起在队里那几年也从不避讳。但比起这些,我最佩服他的,还是他始终对射箭运动保持的热情,几十年如一日,从来都没变过。”
“对射箭运动的热情?”这恰恰是温随一直没能理解的。
不仅是温伯益,还有冉冉,乃至席舟,他们都有这种所谓的“热情”,单纯对一个运动项目的。
“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沣市发展起来以前,我们两家所在的地方还只是个小镇,更早那个年代村镇里读书识字的人很少,就好比我外公平时最不爱看书,了解新闻也是靠广播,但他却有这么一间书房,这副书架是前不久新打的,你看——”
席舟转身,抬手在书架最上排一比划,“整整这面书,全都是你爷爷翻译和整理的。”
这书架与席舟身高相当,从上往下……
温随视线逐排扫过,心里渐渐涌起强烈的不可思议。
“从二十八岁退役之后,第一本书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完成,之后越来越熟练,最多时一个月能整理出五本,关于射箭的古籍、遗失在正野史里的名人轶事,很大一部分甚至是手写抄录,但因为内容过于冷门,也没有专业认可,最终结果基本是无人问津,你爷爷却一直坚持,到最后床头还放着没完成的半本。”
席舟望了一眼窗外,“现在那半本放在我外公房间,他说想努努力,替你爷爷完成。”
窗外只能看见躺椅一角,想到那位鬓边斑白的老人家,温随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席舟外公没怎么见过原主,却一见面就喊他“小外孙”。
“你爷爷后几年基本都同我外公在一处,二老彼此作伴,我外公说你爷爷虽然总停不了折腾那些书,却早早跟他讲过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万一哪天他不在了,随便怎么处置,后人觉得好就留下,觉得没用一把火烧了,他都无所谓。”
“但我外公舍不得,这是他最好朋友大半辈子的心血,后来他就琢磨选一部分拓印后捐给省图书馆,另外又找渠道出了些书。只是印刷数量有限,你爷爷走后我外公看得更宝贝,我手头没有留的,不然在箭馆你早该看见了。”
这架书柜的玻璃门,下面三层都单独配有小锁,席舟拿钥匙依次打开,确实能看出,闫明生有多宝贝它们。
“你可以挑两本带走看。”
虽然席舟这样说,但毕竟是主人家的珍藏,温随没准备往外拿,只打算在这看一会儿便罢。
他注意到最后那层还有几叠是薄厚不一的本子。
席舟介绍,“这些都是你爷爷亲手写的笔记,还有些短篇传记翻译的记录,不成书的都收在这里。”
温随心下一振,“能看看这些吗?”
“当然可以。”
席舟帮忙把那些本子取出来,虽然纸张早已打卷,封面却仍是一尘不染。
书房有桌椅,两人相对坐下来,席舟不知温随想看什么,也没问他,同样找了本书来看。
房间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悄悄推开,席舟轻声问,“外公您怎么起来了……”
尽管足够轻手轻脚,拐杖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引起温随注意,他抬头看向闫明生。
老人对他点点头,“好孩子,你慢慢看,别着急。”
“……谢谢您。”
闫明生驻足观察了一会儿,温随低头继续专注查阅笔记,后来他便又出去了。
不同于书册,这些资料多数没有标题,温随一本一本逐段耐心翻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找到了。
[明语将军传-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