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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二重剧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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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皇宫牢房。

顾安看着厚墙上唯一的一扇小窗。

窗户很高, 阳光裹着尘埃,显得孱弱无力,却也是这阴暗潮湿牢房唯一带阳间气的东西。

顾安身前摆着一小案台和笔墨纸砚, 是狱官拿给他的。

狱官说家父曾受过顾安父亲的情,因其在先帝跟前请求,方能保住一家老小性命, 无以为报,只能在职权范围内,让顾安吃点好的,用点好的。

这皇宫牢房不比大理寺狱。大理寺内关押的都是重刑犯,最轻都是流放边疆。

皇宫牢房是先帝特建, 主要用于惩治些不听话的妃子和谏言到让先帝烦心的臣子, 少则关押数天,多则也就个把月便放出。

可顾安和狱官都清楚,这项“约定俗成”,并不会在他身上奏效。

通/奸后妃, 勾结外臣, 私联武将,条条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顾安想到了一月前。

“顾丞相,你可愿与我远走高飞?从今往后家国朝堂,天下纷扰, 皆与你我无关。我们做一对逍遥鸳鸯也好, 做一双贫苦夫妻也罢, 都只有你我, 百年后一同埋于青山之下,继续看明月清风?”

洛清澄目光灼灼,充满期待。

在美人的双眸中, 顾安设想了两种可能,答应,亦或拒绝。

若答应,他便要彻底背叛自己的君王,自己的发小,还有顾家三代忠烈。

若拒绝,以洛清澄艳丽外貌下的刚烈性子,此生他们便会成为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内心几番激斗下,顾安给了洛清澄肯定的答复。

“我和你走。”

你终于还是凌驾于所有之上。

既然要离开,便要做好万全之策。

顾安不可能到芒安石跟前说:“反正洛昭仪入宫许久,你都不曾宠幸,我深爱洛昭仪,兄弟不如成人之美?”

洛清澄哪怕一生不被宠幸,也要留在深宫,想要逃离寂寞的宫墙,唯有一条路,便是“死”。

顾安想起了之前审理魏太医案件时,魏忠笔记本上为卓大总管准备的假死药。

他让人按照药方配制了一副,拖管理大理寺死牢的密友喂给死刑犯。死刑犯当场毙命,几日后又奇迹般苏醒。

顾安试验了三次,确认了药效发作和结束时间,之后便和洛清澄商议计划。

“私奔”计划分两方面,一方面是顾安向皇帝请辞,另一方面便是洛清澄假死。

假死计划难以单独完成,整个过程需要有人协助把控,洛清澄立马想到水长乐。

顾安有些不放心,水长乐的为人他放心,水长乐和洛清澄的私交他也清楚,可水长乐毕竟是后宫之主,协助后妃与人私奔,于情于理都有些荒唐。

况且这事若败露,只要牵连其中,都是掉脑袋的大罪,水长乐与洛清澄非亲非故,何苦沾上这趟浑水。

让顾安没想到是,水长乐答应了。

让顾安更没想到的是,水长乐和洛清澄背着他,在这“私奔”剧本上又设置了“二重剧本”。

妃陵下葬那日,顾安本想将全部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尽力将洛清澄和水长乐摘出去。却不曾想,皇帝拿出了洛昭和与水大将军的书信。

顾安那一刻完全发懵,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没想到洛清澄要借假死之事助力兄长夺权,也没想到水长乐要借南潇之事稳定其父的兵权。

想到这,顾安轻叹一声。

他并不怪罪洛清澄瞒着他做了这么多,他只是可笑,最终一切都未能瞒过芒安石。

顾安摊开纸笔,开始写信。

有写给芒安石的,关于江山社稷的设想,以及几年来对于朝堂派系纷争的看法。他曾是芒安石最器重的人,也不知经过此事,芒安石是否还愿意看他写的书信。

有写给他父亲的,他和父亲虽然在政见上南辕北辙,但他打心底敬重爱戴自己的父亲。这次父亲主动将书信交予皇帝,皇上看在世代忠良的份上,应该不会连累无辜。

有写给洛清澄的,他的爱意和热情。只可惜他们这辈子做不了逍遥鸳鸯,也做不了清贫夫妻,只愿来生都能投在合适的人家,能够对自己的婚姻爱情做主。

写到这,顾安抬头,看着廊道对面,两扇铁栅之隔的棺木。

洛清澄被关在对面的牢房,准确说,是洛清澄的棺木被安放在对面的牢房。按理而言,假死药的药效已过,洛清澄应该苏醒,却至今没有动静。

顾安温情脉脉地看着棺木。

如果不醒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与其清醒地面对计划败露,不知会以何种痛苦方式结束生命,倒不如带着期盼和向往,没有痛苦地离开人世。

正想着,棺木中忽然传来响动。顾安一惊,站起身,倚靠着铁栅。

棺中的美人伸出玉臂,纤纤玉指在棺木边缘抓了又抓,终于找到借力点,一鼓作气挺直了身子。

“背好痛。”美人一手揉着腰,蹙眉道。

顾安一喜,忙呼唤道:“清澄,清澄!”

洛清澄侧过身,这才看到在对面做大鹏展翅状的顾安,没忍住笑出声。

洛清澄笑得肆意张扬,小半天才缓过劲,打量着四周:“我们这是在哪?”

顾安看着洛清澄的笑脸,一如初遇时,那人坐在月下树梢头,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可他就觉得,树上那人格外迷人。

如果可以,顾安希望洛清澄的一生都是美好的,充满憧憬的,不用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死亡的逼迫。

可眼下这境况,他无法为她构造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他只能把过去如实相告。

顾安说完那日妃陵之事,丝毫没有责怪洛清澄自作主张,在他们私奔计划外又牵扯上南潇国和水大将军。

洛清澄倚靠棺木而坐,听完顾安所说,并未悲戚大哭,反而连连拍掌。

顾安瞬间沉默,清澄不会是癫狂了吧?

洛清澄看着顾安焦虑又关切的目光,扑哧笑了一声,左右探头,确认这皇宫牢房中只关着他们二人,道:“我在笑,这一切,和水长乐推测的丝毫不差。他真是将皇上的脾性琢磨得清清楚楚。”

顾安听到这,表情有些垮,毕竟他们初遇时,洛清澄曾说过——“我喜欢的人,哪哪都好,长得好看,有才华,善解人意,待人温柔。可惜就是不喜欢我。”

洛清澄看到顾安的表情,心思玲珑:“我说你该不会这也要吃醋吧?”

顾安不言。

洛清澄:“我当初就和你说了,人家不喜欢我!我这人的性子也是绝不勉强,死缠烂打那套我不会做。”

顾安抿着唇,内心五味杂陈:“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我?”

洛清澄无奈:“大哥,你是一定要在牢房中和我翻旧账吗?”

被这一通胡搅蛮缠,牢房中压抑的氛围也消散不少。

洛清澄从棺木中爬起,倚靠到铁栅上,与顾安遥遥相望:“我和长乐瞒着你,给我哥和水大将军写信,你不会生气吧?”

顾安摇头:“没事,下次要对剧本再加工时,可以知会我一声,免得我毫无准备,成了小丑。”

毕竟把一个简单的“私奔”剧本,变成了“牵动朝堂政局”的剧本,戏就不好唱了。

洛清澄低着头,看着牢房内的积灰:“你当时怎么会想,一个人扛下来,把我摘出去。”

顾安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洛清澄说的是事情刚败露时,自己想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将洛清澄和水长乐摘出去。

“一人受累,总比两人被牵连好。”顾安轻巧道。

洛清澄感觉心中阵阵暖流,背过身,抹了抹眼睑上的湿润。

“你后不后悔,那天答应我的任性要求。”洛清澄问。

顾安看着对方的背影。

如果他拒绝了和洛清澄私奔——

那他这一生,一定是在朝堂上沉沉浮浮,可能一展鹏程,璀璨华光,也可能被人所陷,窘迫狼狈。

但风光也好,潦倒也罢,失去心爱的人,他不过是具行尸走肉,

“不后悔。”顾安笑道。

正是情意绵绵之时,牢房传来一阵锁链声和脚步声,片刻后,一排人来到两人跟前,为首的正是如今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小飞。

太监总管扫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地从身后袖中抽出圣旨。

顾安和洛昭仪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顾安,私通后宫、祸乱朝纲,理应五马分尸,念其三代忠良,特赐美酒一壶;昭仪洛清澄,不守妇德、勾结外臣,其罪当株,念在入宫一年安分守己,赐美酒一壶,钦此。”

太监的声音若尖锐的钢刀,划破了地牢的寂静。

顾安和洛昭仪不悲不喜。

“臣领旨。”

“臣妾领旨。”

洛昭仪看着太监总管:“公公可否再给我一炷香时间,和顾丞相说说话。”

“放肆,奸夫□□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洛清澄还未回话,身后跟随的牢房负责人扯了扯公公的袖子,轻声在其耳边嘀咕几句,又往其手里塞了一锦袋。

公公轻咳一声,瞥了眼洛清澄:“一炷香后,过来收尸。”说罢,带着一排人离开。

再次寂静的牢房内,洛清澄和顾安遥遥相望。

“顾安,如果我们私奔成功,日子会是怎样的呢?”洛清澄问。

“我们去风宁县,那是位于南潇和北齐交界处的小城,南来北往的人很多,物产丰富,物价又便宜。我们买个房子,带庭院的,还有你喜欢的荷花鲤鱼池。春日你抚琴、我写诗,看春光落满庭院;夏日我们在池边赏荷,我给你做糯米莲藕;秋日我们去塞外骑马,你要让着我;冬日太冷了,我们就窝在火炉旁,看小孩打雪仗。”

“哪来的小孩?”

顾安笑了声,若有其事道:“当然是我们的小孩。我想要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你可想得美吧。”

……

==

坤宁宫。

水长乐倚窗而坐。

天长节还未结束,天上的烟火依旧绚烂,宫墙内外的欢声也仍在继续。但这一切,都与被禁封坤宁宫的水长乐无关。

水长乐想让绿粤热碗莲子粥,刚要开口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便让绿粤出宫回家,让兄长帮绿粤找一门好亲事。

坤宁宫的太监宫女也换了一拨,都是陌生面孔。

水长乐看着身后两豆蔻年华的宫女:“今天这宫门内很是热闹。”

个高的宫女颇懂察言观色,担心触及皇后伤心处,道:“一些肤浅的吵闹罢了。”

个矮的宫女刚入宫,心思单纯,不知深宫疾苦,喜气洋洋道:“这戏班子来宫内唱大戏,要连唱三天三夜,剧目都好新奇。”

水长乐笑道:“你去看了?”

个矮宫女没看到高个宫女使的眼色,兴奋道:“奴婢今早去看了一场,叫《狸猫换太子》,刘妃真的好可恶!幸亏包拯明察秋毫,为李妃平冤。”

“哦,跟我讲讲这《狸猫换太子》,具体是何内容。”水长乐道。

个矮宫女并不知剧目是水长乐所写,兴致勃勃将剧班表演复述一遍,手舞足蹈,生动形象,看得水长乐忍俊不禁。

这一讲便是一下午,夕阳从漫天血色中,落入了朱红的宫墙下。

晚风将最后一点残霞吹走。

坤宁宫内似乎也一下变得寂静了。

水长乐将视线从天边拉回,这才发现,身着锦衣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屋内,正在摆弄灯盘,宫女太监皆已退出屋子。

“皇上。”水长乐不卑不亢道。

铜制的树形灯纵横交错延展开,烛光密集,让人看不清灯旁芒安石的表情。

许久,芒安石忽然问道:“长乐,在你心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水长乐轻笑一声:“年轻有为,治国有方,雄才大略,今后必将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芒安石:“皇后就不能说点真心话?”

水长乐踱步至对方身旁,坐在灯具另一侧:“皇上只是做了皇上该做的事情。”

又是许久的沉默,直到漆黑的天空绽放出数朵烟花。

芒安石:“洛昭仪和顾安因为心中有愧,不愿牵连旁人,在牢中自决了。念在顾家三代忠良,洛昭仪兄长结交态度良好,朕会好生安葬他们的。”

水长乐垂眸,没说话。

“想来皇后也是被奸妃和奸臣所欺骗,若皇后心中有冤,自可申诉。”芒安石的语调听不出情绪。

水长乐没有抬头:“长乐有负圣恩,其罪当诛,幸得皇上仁慈,方可保住项上人头。长乐自不会不识抬举,会在这深宫中好好反思赎罪,为北齐、为皇上祈福。”

又是许久的僵持。

芒安石站起身,没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和水长乐对视许久,方才走出坤宁宫大门。

==

马家戏苑结束了一天的宫中献演,赶着长长的车队出宫。

马家班这一年来迅速扩充,招了好几批新人,朝霞兄妹便是其中之二。

妹妹小霞记忆力超群,她坐在没有遮挡的板车上,看着身后装道具的木箱,眉头深蹙。

“哥,哥。”小霞用胳膊怼了怼一旁坐着便能打瞌睡的哥哥小朝。

“到了?”哥哥迷迷糊糊睁开眼。

小霞摇头,指着身后的车子小声道:“哥,这两箱子来时我看过,是两空箱,我还纳闷为何特地带上。可你看现在地上的车辙,显然是装了重物了。”

小霞想到什么,用细微如蚊子般的声音道:“该不会马班主从宫中偷东西了吧?”

小朝给了妹妹一毛栗:“别想有的没的,这是皇宫。”

很快,车队离开巍峨的皇宫,缓缓驶入市集。

空旷的青石板路上已无行人,只有天长节长明的红灯和高门大院中传来的狗吠。

小霞昏昏欲睡,却又有不着床无法入眠的毛病,看着身旁已经睡如死猪的哥哥,心生艳羡。

忽然,小霞一激灵。

因为她看到,身后那装运着两箱道具的马车忽然脱离车队,驶入了一旁的深巷中。

小霞刚要叫唤提醒,却见道具车后紧跟骑马的,正是马班主。马班主目视前方,照常前进,默不作声,面色威严,仿佛中间那辆道具车是辆幽灵车一般。

小霞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道具车消失在巷道尽头。

==

顾安再度睁开眼时,视野内一片漆黑。

他努力回忆着断片的记忆。

他在牢房中和洛清澄互诉衷肠,仿佛要讲尽这一生的情话。

而后监狱看守率着人重新回来,将酒壶递给他们。

他和洛清澄握着酒杯,恨不能是交杯酒,只能将万般爱意全化在酒水里,一饮而尽。

那毒酒没有烧心灼肺的痛,看来芒安石还是留了情面的。

之后他便不省人事了。

所以他现在,是在地府吗?

顾安伸手触碰黑暗,却发现空间逼仄。

他年幼时常和芒安石抓麻雀,用一口黑锅垫根树枝,树枝上绑上细绳,黑锅下放着米粮,等到麻雀食粮,便拉动树枝,抓住麻雀。

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黑锅扣住的麻雀。

半晌,在没有看到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又结合身下晃悠悠的颠簸感,手碰四壁的触感后,他终于得出结论。

他在一个长条形的木质容器中,或许是棺材,或许是木箱。

箱子被安放在马上上,正在经过一条尚算平稳的青石板路。

顾安的第一个想法是——那毒酒失效了?

毒酒药性不佳,所以他还活着,但其他人不知道,以为他死了,将他放于棺木中,准备找个荒郊野岭埋葬?

顾安头脑风暴中。

他不能高呼,因为这会暴露他还活着的事实,恐怕还没等他爬出棺木,便会被人一榔头击杀。

可若他默不作声,任凭对方将自己下葬,自己恐怕要被活埋。

正在进退两难之时,顾安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有一会,他听到有人摆弄木箱的声音,似乎要打开这棺木。

顾安急忙屏住呼吸,闭合双眼,装作假死模样。

双眼紧密的缝隙中,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到,有灯火的亮光照入。

“奇怪,还没醒吗?按理说药效早该过了啊?”有声音在顾安耳旁响起。

顾安心中浪涛翻滚,那分明是洛清澄的声音。

顾安不管不顾地睁开眼,什么阴谋、什么恐惧,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视野中,一张全然陌生的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映着火把的火光。

可顾安一眼便识出,眼前人是洛清澄。他坐起身,想也没想,一把拥住心上人。

很久,直到有粗犷的嗓音在一旁提醒:“别磨蹭了,准备一下,天亮便出城。”

一炷香后,顾安和洛清澄坐到一辆舒适的马车上。

顾安已被易容成一体型肥硕的富贾,而一妙龄女子正在帮洛清澄乔装打扮。

顾安看着窗外寂静的街道,通宵的灯火,依旧有些发懵,没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

洛清澄笑了笑,没再隐瞒对方。

==

时间回到洛清澄去找水长乐商议“私奔计划”那天。

水长乐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所以,顾安的计划是用假死药骗过皇上,然后你们远走高飞。”

水长乐表情十分淡定,仿佛在听话本,而不是十恶不赦的后妃与臣子通/奸私奔。

洛清澄点头,毫不见外地将水长乐桌上的核桃酥扫荡干净:“那假死药顾安实验过,万无一失,药效期间毫无活人生气。不过我还是觉得,这计划太过粗浅了,因而我写了个二重剧本!”

“二重剧本?”

洛清澄点头:“只是私奔,太没格局了。况且我们两出宫后,也需要有人庇护。所以我想到两个人。”

“谁?”

“你父亲,还有我兄长。”

洛清澄将自己“再现南潇,化身神迹,助力兄长夺权”,以及“水将军与洛昭和心照不宣,巩固兵权”的计划说予水长乐。

水长乐一边重新冲泡茶水,一边道:“你这二重剧本,打算瞒着顾安?”

洛清澄点头:“顾安是个纯粹的读书人,虽然多谋善断,却不是善演戏之人,况且心中多有三纲五常。他或许能同意我的计划,却很难不露馅。以防万一,我决定瞒着他。”

水长乐点头,果然是知心不过枕边人,洛清澄对顾安的画像和原书一样,十分精准。

水长乐调侃道:“你就不怕顾安知道真相后生气?”

洛清澄没好气:“反正都是一条贼船上的蚂蚱,他若气不过,大不了计划败露,我跟皇上说是我强迫他的,强抢名相,他清清白白。”

水长乐笑出声,将沏好的茶递给洛清澄:“你这二重剧本虽好,却有很多缺漏。”

“缺漏?”洛清澄不解。

“其一、芒安石这人,生性多疑,我不认为,假死药会骗过他。”

洛清澄:“可人都死了,他难道还要鞭尸?”

水长乐:“他是不会鞭尸,可未必不会在尸身上做文章。比如认定你是被奸人下毒,以为你平冤的名义,让大理寺将你解剖?”

洛清澄:……

水长乐:“亦或者美名其曰你是南潇和亲的妃子,身份高贵,切不可草草下葬,而要灌水银,封七窍,保持尸身完美?”

洛清澄:……

水长乐:“再或者更简单一些,直接把你火化了?总之让你在无痛无感情况下,不知不觉离开人世。”

洛清澄:……

洛清澄:“在你口中,这皇帝跟变态一样,你是怎么淡定地睡在他枕边的。”

水长乐心道,咱大哥别说二哥,你在原书里还不是在鬼门关里三进三出依然和这男人纠葛不清不能自拔。

水长乐继续道:“其二,你说要“借尸还魂”,助力兄长夺取帝位,更不可行。”

“为何?”

“你若出现在南潇,搞死而复生这一套,骗得过生性善良的黎民百姓,可骗不过老奸巨猾的芒安石。他不会求深究,只会认定所有人都在愚弄他,届时有参与无参与的人都会受牵连,波及面更广。”

水长乐顿了下,揣摩着原书里芒安石的心境:“或许芒安石怒急攻心,便会倾举国之力踏平南潇。南潇如今局势动荡,百姓已受到七子夺嫡波及,民不聊生。若再来战火,只会妻离子散,生灵涂炭。”

洛清澄沉默,她和兄长与他们的父皇母后不同,有普世之爱,不愿为一己私欲,看哀鸿遍野。

“其三,你不了解我的父亲,水大将军。他不是个重权势之人,他多年来率军征战,是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北齐能政权稳定,而不是反过来,利用战争来巩固他的军权。”

原书中,皇后的父亲一直是水长乐最惋惜的角色。他忠义,甚至于愚忠。明明权倾朝野,却不曾有过一丝篡位之想。

如此一个忠君爱国,体恤将士,百姓爱戴的大将军,最终却因功高震主,让皇帝容城设计杀害,而他的三个兄长因不满父亲冤死,起兵造反,最后也惨死于乱箭之下。至于原书中的皇后,于冷宫度过余生,晚景凄惨。

洛清澄双手托腮,一脸沮丧:“那怎么办?我还自以为想了个绝顶妙计。”

水长乐将茶水添满,不急不缓道:“你这二重剧本,挺好,不该浪费。”

“你刚才不是说行不通吗?”

“是行不通,但我们可以让皇上相信这剧本。”

洛清澄一脸迷茫:“相信这剧本。”

水长乐点头:“对,以皇帝的多疑,只有这场戏起承转合演完整了,你们彻底死了,他才能放得下心。”

洛清澄揪着自己散落的碎发:“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水长乐的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这个圆,就是我们让芒安石看到的二重剧本。”

说着,水长乐又在圆外画了个大圈,构成了同心圆:“而实际上,我们这是一个三重剧本。”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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