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初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外, 随着如麻袋落地般的闷响, 登月楼附近在短暂的安静后,接连迸发出失控般的惊声。
这尖叫声如湖波, 如海浪,在莲园里一层一层荡开。
莲园乱了。
早些离席来登月楼这边的人虽不多,但也是有的。有几个姑娘正停留在半楼嘻嘻闹闹。直到听见异常有人往外看了一眼,一声尖叫晕死过去。
还有正陆续过来的, 好奇动静靠近, 又面色苍白逃开。推挤着后面的人往外跑, 挤掉了钗子都不在意, 吓得其他人不敢再接近。
还在宴上的光听说有人坠楼死了, 就已吓得腿软。也有又怕又激动的,拉着人说话缓解心情, 以前可没遇过这种刺激的事。
以及仅与现场相隔几步远的江嘉染和詹青青。
莲园里很快来了人,将登月楼的附近隔断。莲园负责的管事边安排下人们安抚这些小姐夫人们, 边让人赶紧去报官。
詹青青意识到什么时已经站不住了, 浑身抖得厉害, 随后被几个丫鬟及与宴的小姐拥着离开的。
虽说她其实最后什么也没看到。
因为有人捂住了她的眼。
詹青青离开前感激地往江嘉染的方向看了一眼。
另一边的丫鬟们引着江嘉染离开去前园时, 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目光也呆滞, 心里很是同情可怜。
光听就很吓人了,这位夫人还是亲眼所见,这得多可怕啊!别说这副跟丢了魂似的样子,没有昏过去已经很了不得了。
刚还看到从登月楼里抬出来人了呢。
江嘉染跟着莲园的下人往外走。除了登月楼周围隔断的那圈外,此时附近多出了好些人。
个个神色紧张, 能用跑的就没有走的。江嘉染作为被吓到的人,腿软自然走得慢。正低头往前走着,忽然心有所觉,停步抬头往身旁看去。
几个丫鬟从登月楼的方向过来,接连从她身边匆匆跑过,有一个没想她突然停下来,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系统数值有一丝微末的跃动,但还没被江嘉染察觉,就被掩盖过去了。
因为此时打开界面,她系统的数值涨得飞快。
整个莲园此刻都被满满的负浊能量所包围。
江嘉染直觉
哪有些古怪,再去看时,已经看不见人了。
她在丫鬟关切的询问下继续去往前园。心里暗暗思忖,今晚这事大概不是意外。
那姑娘坠楼的时候,系统对于楼顶之处有明显的反应。
是刚刚那个人吗?
江嘉染只是一想就搁下了。不管意外还是蓄意,这事与她无关。
她今日只是想来泡个温泉罢了……
今日赴宴来的,此时都被安置在几个大厅房里。
江嘉染坐在一处窗边,手里捧了杯热茶,捂的双手稍暖了一些。
倒也不全是装的,反应过来后其实会有一些害怕。
穿来后的日子过得太.安稳顺和,她都多久没看到这么死人了。还是挺让人不舒服的。
不过她还是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害怕一些,身子抖得更厉害一点。
要是亲眼看着人坠亡在面前,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那也太引人怀疑了。
江嘉染知道自己多少分量,也并不希望因为一个凑巧被当作怀疑的对象。
死去的那个谢芸昭,不管是因为仇还是怨,是临时起意还是暗中密谋,她既然当时救不了,之后也没有什么再能为她做的了。
这些人这些家族门户盘根错杂,而她一无所知,贸然不过是引火上身。
“不是我!你们凭什么胡说!”
外头有人在喊叫,江嘉染看出去,正是那个宴上和谢芸昭开撕的柳菲菲。
有人站出来指是她杀的人。虽然没有在场,也是能指使人去做的。
柳菲菲自然否认,急得大哭。
江嘉染看了眼就知不是她。这位看上去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前一脚还在吵架推搡的人,转眼成了尸首,想想就发毛。她不知要做多少天的噩梦才能缓过来。
外头还在争执,这时官府派来的人到了。
他们先去登月楼察看过,又派了人来一一询问情况。不过今日在场都是京中各家的家眷女儿,有头有脸的,也不好着手。
虽是发生了命案,但查问之人态度还都比较和气。何况都是女人,一个个都吓坏了,问也问不出什么,很是难办。
江嘉染中途也被问了几回。对方一得知她是何人,眼神就变得探究和古怪了起来,更别说她还在现场。
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料了,问什
么便答什么,说多了就语无伦次,不想回忆就掩面要哭。
她自己都是莫名其妙的,总不能还替别人背了锅。
好在二夫人来说明了,又有詹青青瞧见她这儿的情形,过来做了解释。
出事时二人是一起的。有詹小姐作证,对方自然也就不再多问。
江嘉染见詹青青脸色已好很多,只是眼睛还红红的,明显吓得哭过。
小姑娘凑过来跟她道谢。要不是有她在,还不知自己要面对怎样可怕的画面。
江嘉染微微笑了下说没事,只道当时也没多想。
她发现詹青青性子被养的还挺单纯的,看得出平时被那位詹大人保护得很好。可别得应激障碍了。
未过多久,大理寺刑部也都来了人。死的一个谢家的小女儿,并非是很要紧的人物。都这时候,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让莲园里的人都散了。
安排先送各家的女人们回府去。
詹青青出莲园时,詹岑巍的马车刚在莲园门口停稳。
得知首辅大人竟然来了,在场官员纷纷过来见礼。
詹首辅微一颔首,未作理会,视线落在詹青青的身上时,刚硬的轮廓稍稍缓了一瞬。
他道:“青青。”
詹青青一看到父亲,顿时眼眶一红,又忍不住涌出泪来。她跑去扑进爹怀里,倾吐今晚都发生了什么,她有多害怕。
詹岑巍抱着女儿拍了拍背安抚,等她哭过歇了,才沉声道:“爹之前怎么和你说的。不是不许你来?”
詹岑巍说着往莲园门匾看了一眼,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女儿竟偷偷跑来莲园了。
詹青青低头道:“爹,女儿错了。”
早知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她就该听爹的话。
可她实在是近日闷得不行了,才偷偷央了身边的人,帮她瞒着爹偷溜出府玩。
以前在贤城的时候,她想去哪都可以,想参加什么宴会玩乐爹也都答应。可自从来了京城,爹对她的出行就非常严格。都不许她轻易出门,有爹同去的宴会才偶尔会带上她。
现在她无比后悔,她今晚就该乖乖待在家中才是。
詹青青想到什么,又拉着爹的手道:“伺候我的都是听我吩咐才瞒的你,爹别罚他们了。”
詹岑巍粗糙的指腹擦掉了女儿的泪痕
,未说什么问她:“看到吓人的了?”
詹青青点头,想到什么又摇摇头。回头视线落在江嘉染的身上,忙说:“多亏了江姐姐。”
她把江嘉染当时替她捂眼的事说了。
有爹在,詹青青这会已经放松了许多。她扯了扯他说:“爹,我要好好谢谢她。”
江嘉染是和詹青青一前一后出来的,自然看到也听到了她和詹首辅之间的对话和举动。
虽然他身上仍带着权臣的那股子气场,可神态明显比先前所见的要软和。
看起来,詹首辅确实挺看重他这女儿的。
也难怪会有人想从詹青青这里套近乎。
江嘉染正想着,却见詹岑巍听了詹青青的话后,将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虽然神色未变,可以说是温和,但目光审视与看向詹青青时截然不同。
她感觉不大舒服。
“好,爹帮你去谢谢她。”詹岑巍对女儿说道,在詹青青的点头中向江嘉染走了过来。
江嘉染私心并不想和他打交道,二夫人已经让人去驾马车过来了,怎么这么慢呢?
詹岑巍步伐很大,几步就到了她的面前。江嘉染只好低头见礼道:“见过詹大人。”
詹岑巍嗯了声看她时似乎在思索:“你姓江?你是……”
江嘉染今晚是受了冲击惊吓的,在园子里还平复着心情,让自己害怕发抖了半天呢。此时跟首辅大人这样的人说话自然紧张,指尖也拧结着在微颤。
詹岑巍察觉了这个小动作,原本审视般的压力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江嘉染正要说什么时,耳边忽然有马蹄车轮声越来越近。
莲园门口此时人不少,有官员人马也有接人的马车来去。江嘉染听到时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那马车就这么停在了她的身边。
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细长的手撩起,应照楼悠然坐在车内,目光缓缓落向詹岑巍。
声音清冷又显随意。
“她是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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