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应照楼薅出一头鸟窝的心理阴影并没有随着一觉睡醒而散去。
玉儿要来梳发时,江嘉染就没让她弄,随手扯条绑绳扎了个马尾,另外多绕了两个结。
对于玉儿的疑惑,江嘉染没说什么。别问,被毁发型的痛你不懂。
江嘉染一早都待在房里,翻看一回出府淘回来的风物杂记。正好看到一处在说食物的,想想还是让春枝去厨房,要那昨日的球糕。
最后一个被应照楼给截胡了,尝不到的总是叫人惦记。
想到昨晚见到的应家人,江嘉染好奇问玉儿:“应家主家只有两房?”
玉儿摇摇头:“还有一位三老爷,不过他很早前就离开京城了。”
这还是她来应府后私下听其他下人说的。
当年三老爷喜欢上了个戏班的戏子,被家中知道后骂了一通,要求断了往来。三老爷没肯,直接带着那戏子回乡下老家去,再没来往过。
那时候老太爷快被气死了,结果前后脚又得知了二老爷养外室的事。
这事都早过去了,玉儿听来不详尽说的也简单。不过江嘉染一想就明白了。
对应家来说娶个戏子是不可能的,传出去太丢人不上台面,谁想老三直接带着心爱之人走了,结果老二又养了个外室。接连出这种丑事,难怪应家当初那样决绝,连流着应家血脉的孩子都不打算抱回来。
那三老爷倒有担当,二老爷就真是渣透了。
私下诱别人做外室,瞒不住了先急着把自己摘干净。人家刚产子,好歹也要给足银两将人送走安顿。要不是那么小就流落街头,应照楼会不会不至于把一条反派之路走到黑。
二夫人可以不喜应照楼,二老爷却始终是欠着他的。
不过想到和应照楼从邻居到同院而居之后的接触,江嘉染心情又有点微妙。
大boss的反派之路是不是有点走偏?
栗儿在外头扒开窗子,探进头左右看看,瞧见她后问道:“嫂嫂,你在做什么?”
江嘉染看到了窗边的小脑袋,她收起思绪过去,拿手上的杂记点了点他脑门:“你怎么这么喜欢扒窗子?”
栗儿摇头晃脑:“等我长高,就不用扒
啦。”
江嘉染失笑,这小机灵,给她偷换概念。
她看了眼手里的册子,一下想起什么问他:“栗儿你有识字吗?”
栗儿抓抓脑门:“哥以前扔了本书给我,让我自己看。我翻来翻去就认识了一些。”
这是没人教,全靠自己悟?随缘式教育啊。
栗儿是个聪明的,长大了胸无点墨就可惜了,江嘉染考虑起来:“去找个先生教教你?”
“啊?不要吧。”栗儿撇了下嘴,跐溜从窗沿滑了下去,东瞅瞅西看看打算跑。
确认过了,是一个不爱学习的栗儿。
栗儿转向院门方向时,正好看到石枫叔出现在那儿,还打开了门。
随着几道脚步声,他们的院子里进来了人。
江嘉染也跟着动静看了过去,只听栗儿在边上说:“那个公公又来了。”
来人是几个太监,当头那个圆圆的脸,双眼和嘴角带着一点笑,像是常年养成的习惯。她看他那神态和服饰颜色,应该地位还挺高。
不过宫里怎么突然来了人?
大太监带人进了院子后便等了一会,也不因等待而变换情绪,始终维持着他那标准式的笑。
不过等看见石枫推着应照楼过来时,笑的弧度加深了一些。
他上前道:“奴见过楼统领。”
应照楼面色透着一缕病白,抵拳咳了两声,才道:“余公公太客气。”
余公公打量他这萦着病气的面色,甚是担忧地问:“奴也有一阵子没替皇上来看您了,楼统领近来身子可好?”
“好很多了。”应照楼说道,但在大太监看来,瞧着还是和之前差不多。
“楼统领莫要勉强,皇上真的很挂心您。”余公公说着对身后人细声吩咐,“把东西都拿过来吧。”
小太监们将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都送了上来。
“这些都是皇上给楼统领补养身子的。”
应照楼看了一眼,没有拒绝:“劳公公替我多谢皇上。”
“楼统领好起来,能替皇上分忧才是谢皇上呢。”余公公笑起,他走近了些道,“皇上也是差奴来问问,先前所提的楼统领想得如何?”
“皇上说了,知您还需养伤,可以先给您另安一处闲职。”
余公公还没说完,应照楼突然低头咳了起来
。
咳了好半天才停下,一哂说道:“楼某有心,可惜身子不济。对了余公公,那日暗袭我的人可查出来了?”
余公公默默退回了原处,恢复了本来的神情:“尚未。楼统领放心,此事几部一直在追查。”
“辛苦公公。”
“岂敢。您歇息,奴就先回宫复命了。”
余公公一点头,就要带人离开。走前往江嘉染的所在看了一眼。
“那是我夫人。”应照楼轻然出声。
大太监忙道:“忘了恭贺楼统领了。”又说了两句吉利话,便带人走了。
从应府离开后,回宫的路上,边上小太监凑上去问他:“应照楼都废人一个了,为何咱们还要这么好声好气?再说他都是太上皇的心腹,咱皇上却还要留他?”
这话说的,好像皇上要将太上皇的重用臣子全都除去一样。
那可是皇上的皇兄啊!兄长被俘,大郢朝动荡人心难安,国之危难。皇上在如此危急之下,为国为民不得已才登基做了皇上,安抚民心。
现如今想起太上皇还在蛮人手里受苦,皇上就心痛难过难眠。
出了应府大门,余公公已换了张冷板着的脸,他冷瞥小太监一眼:“胡乱说话,小心你的狗命!”
小太监也知自己失言,忙低了头。
余公公往应府的方向看了眼。
应照楼是废了,但他手里的翼门可一点没废。
他想着什么又心有感慨:“唉,皇上惜才,待他也是真心的好。”
这满京城放眼望去,能让皇上如此看待的又能有几个呢。希望他应照楼能早些看看清楚,别到时候寒了皇上的心。
再怎么样,他也是个废人了。不管是这皇城,还是他,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
等人走了,栗儿拉着江嘉染跑出来,蹲在送来的东西旁翻来翻去。
掀开一盒盖子时,露出里头置放的一株参。
这参看着也太好了,不说别的,光拿去卖就能换好多好多的银子。
江嘉染又看了看别的,个个不比这参差。想到方才所见,那大太监显然不是第一回来送东西。
再加上翼门统领这么一个重臣要职,这么些年俸禄油水都只多不少。
她似乎才意识到,应照楼的财库一定是很满的。
满
到她羡慕的那种。
应照楼看了江嘉染一眼,怀疑自己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枫叔你收一下。”他对石枫点了点头。
于是那盒参在江嘉染手里还没捧热就被石枫拿走了。
江嘉染:“……”
自江大夫人添了一笔后,她财库也不算少。
才不贪他的!
……
二夫人昨晚亲眼见了应照楼和江嘉染是怎样相处的。
之前还只是怀疑,这下已信了应照楼对她的不一般。
这会琢磨再三,还是派人去请了江嘉染来。
江嘉染围着应照楼,问他今日怎么咳这么厉害,脸色又这么不好,尽职的展现着身为妻子的关心。
成功把应照楼烦到回房关了门。
听下人说二夫人请她去时,还有些惊讶。不过也有奇怪,就去看看她要说什么。
江嘉染不喜争斗,其实只要别故意惹她,她也不想和谁树敌。反正等她以后离开,这些人也不会再遇上。
再单独见到二夫人时,她的态度与上回完全不同了,十分客气。
二夫人如此,江嘉染说话自然也是好颜色。
江嘉染听她说起一开始厨房怠慢她吃食,她并不知情。又问了她住在应府,用度有没有短的。
陪着绕了一大圈后,二夫人才提到了重点。
应府是想让应照楼离开的,只是拿他没法子。以为她能说得上话,便想让她帮忙劝应照楼搬出去。
“宅子地段我们挑选,定比现在好,奴仆家用也我们出。你们小两口也能过自己的日子。”
江嘉染沉默了一下道:“二夫人多想了,我没这本事。”
二夫人以为是托辞又再劝,说着自己的不易。
一个外室的孩子,她自然是厌恶应照楼的。不过他们应家自己的恩怨,江嘉染不想掺和也不想评判。
更不会答应她。
夫妻情深是假。应照楼讨厌应家,她还替应家去说话,明摆着有火还往里跳呢。
二夫人见她不答应,起身要走了,一下想到什么急道:“你别太信他。他这种人连生母都能杀,他的血根本就是冷的!”
江嘉染一愣,震惊下停了脚步。
“他当年才多大,那么小,就杀了自己的亲娘。就算他现在喜欢你,谁知哪日腻厌了会做些什么?”
江嘉染沉默了半天,才问:“你亲眼所见?”
二夫人底气弱了一点:“这倒不是……后来官府去查说的。人死在屋里,而他弑母逃匿不知所踪。”
再出现已是进了翼门,果然是从小就会杀人的,无心又冷血。
“那你还让我和夫君搬离过日子?”
二夫人一时语结。
“二夫人,夫君那人我真劝不了。”江嘉染顿了顿,又边想边道,“而且我觉得,此事兴许不太可信。如果当真如此……”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话虽这么说,但事实如何,其实她也不知道。从二夫人那离开后,回去路上她回忆了一下,这一段书中并没有。
是真是假,应照楼那样一个难以捉摸的人,谁又猜得准。
回来时,厨房把才做好的糕点送了过来。江嘉染吃了一个,心里想着事,一时没尝出好坏来。
就还行吧。糕点做得很漂亮,但味道没能比过外形。
等到天色彻底晚了,江嘉染一时睡不着,起身披了衣裳在院子里走动。
不知不觉走到她定的分界线时,一扭头,竟看到应照楼也还没睡,就独自坐在树下。
未束的墨发随意披散,一手支着脸懒懒的样子,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他长得其实真的很俊美很好看,不管安静还是说话,都有着他独特的气质,能让颜狗醉死的那种。
这样一人,他这样一个人……
江嘉染不知不觉越过界线,走了过去。
虽然系统丝毫不动,她也没真正见过他嗜血的一面,但她知道他这样一人,动杀意的时候必然是冷绝的。
她来自那样的环境,骨子里浸透过不同常人的敏感,她嗅得到。
然而一道不知从哪生出的直觉,她觉得此刻的他是安全的。自己就算问了,应照楼也不会动怒或是说杀她。
所以明知最好不问,江嘉染还是出了声。
“夫君。”
应照楼知道她过来了,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们说你娘是你杀的,可是真的?”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