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流浪者恐吓的士兵没有说谎, 他们抵达目的地,确实发现了一处新建起来的工厂,制作枪械的机械声, 有条不紊的人员人来人往,空旷的地表安静却不死寂。
而毫无防备的敌人有什么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平整,硕大的厂房被摧毁,地表向下凹陷呈现半圆状, 只留下茫然无措的士兵看着宛若噩梦的场景,看着工厂被狂风席卷中化作齑粉,看见冲天的火焰燃烧着断垣残壁, 直冲云霄,给他们的噩梦增添地狱的背景。
两人做完这一切后,没有耽搁快速返回自己基地。
在纲吉把这能给他们留有短暂喘息的好消息告知众人时, 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放松的笑意。
“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去支援分部了。对了,刚刚我们得到消息,今天他们的阻击战成功, 没有人员伤亡, 是这几天来第一个胜果。”里包恩对众人说道。
“太好了!运势终于转到我们这边了吗!”
“也许不用过多久,白兰那家伙也会投降的吧!就让那家伙看看我们的厉害!”
会议室内一片沸腾,众人脸上的笑意异常灿烂。
狱寺摸摸鼻子, 别扭的看向倚在门边静静看他们欢腾的流浪者,低着声音:“不管怎么说,今天都谢谢你了。”
流浪者挑眉, 似乎有些惊讶, 随即起了恶趣味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嗯?你说什么?对人说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并吐字清晰这不是最基本的礼仪吗?”
狱寺升起的谢意立马散了个干净, 被嘻嘻笑的山本拉扯着隔着长桌对流浪者大声怒吼,声音之大响彻会议室甚至隐约有震颤大楼的动静。
无论怎样,流浪者争取了时间是真的,短暂而心安的睡眠让这些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们缓解了连日来的疲惫。
之后也是捷报连连,屏幕上分部部下的脸上也松了口气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意,好像流浪者从沉睡中苏醒也带来了胜利女神微笑的照耀。
“照这样下去,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家了。太好了!”纲吉眯着眼睛伸懒腰,身上干净清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像是快要融化一般轻松,不像前几日在战场中沾染着灰尘与硝烟,狼狈,总是带着锋利而又怜悯的气息。
“你还记得吗?在来十年后前,我们还商量着去商场买一张超大的床!这次战斗结束后,我们再去看看吧。”纲吉红着脸,眼睛胡乱四处看看,最后又忍不住把期待的目光放在流浪者身上。
“你什么时候从忧虑派转为乐天派了。”流浪者微微扭过头,避开对方闪烁着光亮的眼睛,想要转移话题。
但他耐不住纲吉骤然失落,像是被丢弃的家犬,可怜巴巴隐含期待的目光。
两相僵持下,还是流浪者率先妥协,他沉沉叹了口气:“好吧。前提是我们能回去的话。”
“一定能!到时候把我们之前想做没有做的事情全部做一遍!”纲吉小声欢呼着。
他眉眼舒展变脸比翻书快,让流浪者一阵自问,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纵容对方了。
两人此刻正并肩走在金属走廊上,刚从夜晚睡梦中苏醒,去会议室领取今天自己的任务。
流浪者抬眼看了眼前方,心中想着,再过一个拐角就到了,一阵喧嚣顺着走廊传进两人的耳朵。
“所以说!我们必须查查流浪者最近的行动!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在他昏睡的时候,白兰像是知道我们会下什么命令一样,每次都会攻击分部的薄弱处,步步紧逼,险些让他们防线崩溃。等他醒了,同样是里包恩先生制定的策略,现在又是捷报连连...流浪者会不会是白兰的间谍,想让我们更信任流浪者,好让他步入彭格列高层传递更多消息出去!
谁知道他们独处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他已经被白兰洗脑了。”
焦躁的声音混杂恼怒,一声声掷地有声的怀疑从会议室中传出。
头顶镶嵌在金属天花板内的白炽灯闪烁着明亮的光辉,把每个灰暗的角落都照亮,但纲吉还是感到了一股从脚传到头顶的冷意,像是一阵电流闪过让他浑身打了个颤。
流浪者眯着眼语气莫名,拖成声音“嗯”了一声,随后带着嘲意笑笑:“现在怀疑是不是晚了点。”
可他没有等到纲吉的反驳,眼角余光只看见他空白着一张脸向会议室跑去,流浪者连忙伸手去抓却抓了空,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愣了一下,连忙赶了上去。
“你们在说什么啊...流浪者为了我们,明明不是彭格列的人,每天都在竭尽全力,你们居然在怀疑他。如果不是他前两天我们的基地都要保不住,包括我在内,我们全部都要受伤!”纲吉白着脸冲着会议室内,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的众人低吼道。
少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所有人都明白他在极力压制他的怒意,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跟他们对峙。
“...怀疑我才是对的,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抱有善意并全然相信,彭格列根本延续不到今天,早就被有心之人从内部瓦解。”流浪者赶忙上前拉扯住纲吉的手臂,让人的视线转向自己,冲人徐徐说道。
任谁都能听的明白流浪者语气中的嘲讽。
狱寺“啧”了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目光沉沉似乎随时会掏出炸弹。
会议室的门似乎是开战的界限,无论哪一方越过都会打破这凝固僵持的危险,演化为一场震颤地下的战斗。
“啊?”纲吉带着茫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嘴唇哆嗦着,张张合合过了好一会才猛然收回看向流浪者的目光,大脑似乎异常混乱让他忍不住摁住了太阳穴。
‘有什么不对...’
‘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己信任的同伴在怀疑流浪者,流浪者居然接下了他们的怀疑?’
‘不对,什么都不对。他们好像都变了一个人。’
纲吉眼珠在流浪者和会议室的众人间环视几圈,内心所有的疑问全部化作一句轻语:“你们在做什么?”
时间缓慢暂停了一瞬,所有人瞳孔微缩,似乎被这出其不意的话语打的措手不及。
房间内暖风正从天花板的角落徐徐吹进,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众人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显而易见,他们在怀疑我。”流浪者很快反应过来,接下了纲吉的话,嘲讽道:“怀疑对自己有利的盟友,就这么简单。”
狱寺迫不及待的打断:“我只是把现状说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不甘,小声咕哝着:“我承认你的实力确实很强,能碾压现在在地上不知道又在布置什么武器的家伙根本不奇怪。但你实力再强,你的帮助也仅仅是在这里!分部那些人离我们的距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到达的,你的苏醒为什么能影响那边的战局?”
山本打着哈哈拉扯住明显激动起来的狱寺:“可他那段时间在睡觉,再怎么想都不可能给白兰传递消息吧。”
狱寺紧锁眉头,猛然把手臂抽出,带着暴躁:“睡觉?”
他看向流浪者,眼中有明晃晃的不信任:“所谓的睡觉也仅仅是他的说辞和我们的自以为吧?入江正一也没用,查不出他的身体状况,在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我们都没办法判断真假。”
狱寺哼了一声,神情怀疑的看向流浪者:“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昏睡。”
纲吉拦在狱寺面前,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不可能,流浪者不会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背着我在做什么...但这件事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胡乱猜忌没有任何好处。”
狱寺不可能违背纲吉,他心中预备的话语被打乱,一时间哽在原地,强装镇定与纲吉对视,又因为心绪而想错开视线。
他最后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会议室桌面中间的里包恩。
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低头沉吟的婴儿终于抬起了头,他目光灼灼,脸上没半点情绪:“狱寺的怀疑不无道理。”
纲吉皱眉,语气急促:“怎么连你也...”
里包恩提高了声音:“蠢纲!”
纲吉连忙闭了嘴。
会议室再一次被沉寂充斥,等所有人平复自己的心绪,里包恩这才声音沉沉继续道:“你维护流浪者,究竟出于彭格列首领的身份,还是因为,你对流浪者的感情牵动你的判断。”
他没有明说,但纲吉知道他话语中的深意。
纲吉与里包恩对视,没有一点面对鬼畜家庭教师的惧意,声音清晰的回响在会议室:“我信任他,不管什么身份。”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一切太莫名其妙。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理清你们究竟在做什么,但唯有一件事毋容置疑。”
少年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没有人会背叛。”
“这件事到此结束。我跟流浪者是来领任务的,今天需要我们做什么。”纲吉低沉的声音转眼变的轻快起来,似乎把刚刚的对峙和凝重的气氛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