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鳜鱼习性并不娇气, 若是换成鲢鱼,这番一折腾,便要辜负姜爸爸的爱女之心了。
但顾律师已经知道老婆不爱吃鳜鱼, 又不能辜负岳父好意, 不能送人,便只能自己连吃三天鳜鱼。
顾律师稍稍能理解老婆连吃三个月鳜鱼之后的感受了。
五一假后没多久,顾方池收到了梁承要出国的消息。
出国前一天晚上, 梁承在清吧买醉, 只是这一回, 他没再嚷嚷着让顾方池给亓宜然打电话。
顾方池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位情路坎坷的冤种兄弟。
梁承从一出生就拿到了顺风顺水的人生剧本, 直到18岁遇到亓宜然,一头栽进去,从此一颗心落在亓宜然身上,快乐因她, 痛苦也因她。
年少的爱情总是很纯粹,可是时间久了, 就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
梁承和亓宜然正是如此,他们在18岁的时候也曾真挚地相爱过。
在那个时候, 顾方池还是不入爱河的智者,瞧着梁承恋爱脑上头的模样, 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才谈多久就想到结婚的事情?”
“顺便提醒一下你, 你们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梁承这个人太重感情,这是他的利,也是他的弊。
虽然这些年来顾方池被他的恋爱脑气得想绝交, 但毕竟多年相识, 梁承待朋友也是两肋插刀, 所以顾律师只能恨铁不成钢而不能做到坐视不理。
如今梁承好似要放下亓宜然, 他不作妖的样子让顾方池很不习惯。
顾方池提醒道:“你明天一大早的飞机,最好别喝多。”
梁承说:“我没事,你回去陪你老婆吧。”
顾方池淡淡说:“她今天夜班。”他抬眼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出现在这里?”
他新婚燕尔的,要不是因为老婆一直加班,才不会大晚上出门。
梁承:“……”下次秀恩爱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心情?
梁承颓然地趴在桌上,空酒杯在桌上转了两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既然决定出国,就不要再想她了。”大约是自己遇到了爱情的缘故,顾方池说话不似之前那般冷冰冰:“或者你再见她最后一面,彻底放下。”
“没有必要。”梁承说:“她已经结婚,我不能给她添麻烦。”
他低声道:“她早与我说清楚,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纠缠她许多年,年前最后一次复合,我以为是新开始,没想到是回光返照。”
据说曾经深爱的情侣在彻底决裂之前,都会有一场类似于回光返照的复合,然后走向真正的无可挽回。
“她在利用你。”至少从顾方池的角度来看,亓宜然不是个好人。
“我宁愿她利用我。”梁承苦笑道:“最后一次分手,我挽留她,我说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只要她愿意和我结婚,我答应她。”
梁承是恋爱脑,这一点他自己承认,但他并非没有原则,他不会拿公司产业作儿戏。
可是最后一次,梁承却对亓宜然说,只要她愿意和他结婚,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陪她一起。
亓宜然拒绝了,她说:“我们不合适,我们都应该有新的开始。”
梁承脸上出现又哭又笑的神情:“她可以利用我的,但是她没有。”
顾方池瞧着他的样子,很是惊诧:“你不会是觉得亓宜然对你不同,所以心存妄想?”
“她当然对我是不同的!”梁承猛然拍桌子坐起:“我可是她初恋!”
他的声音又变得委屈:“我对她来说当然……应该是不同的。”
“她不想利用我,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梁承非常擅长于给自己洗脑。
顾方池:“……”也有可能是梁承被骗得太惨。
顾方池试图提醒他:“你忘了之前技术泄密的事情?”
顾律师说话一如既往的犀利:“就算是羊贩子都知道不能总薅一只羊的羊毛,她是爱你而不忍,还是可怜你?”
“不是这样的!”梁承认真地反驳道:“为什么你们总觉得亓宜然对不起我?”
顾律师:“?难道不是吗?”
他们作为旁观者,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些。
“技术泄密不是她做的。”梁承肯定地说:“我知道她对我有所求,可我也对她有所求,这很正常。在一些事情上,我心甘情愿被她利用,更何况亓家本来对她不公,让她白白担了私生女的名头,她心里有怨也是正常的。”
“我不是一个傻子。”梁承说:“我有自己的判断,时至今日,我也不恨她,只是觉得伤心。”
伤心大家殊途不同归,年少爱恋终究不能白首。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梁承说。
他就是再恋爱脑,再放不下,也不会在别人已经订婚的情况下去打扰。
顾方池不再多说,举杯祝贺他:“那祝你从此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顾方池喝的是饮料,因为他明早要去接老婆出夜班。
姜茶现如今在轮儿科,儿科病人少,住进来的大部分是肺炎,也没什么手术,所以早上交完班后查完房再补完病历就可以出夜班了。
只是在接老婆之前,顾方池还要送一趟他的冤种兄弟。
梁承是第2天一大早的飞机,顾方池送他去了机场。
半路上,梁承突然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怎么一股淡水鱼的腥味?”
顾方池正在打方向盘,说:“之前鱼从桶里跳出来,就掉在你坐的地方上。”
梁承惊恐地跳起来:“为什么会有鱼!”
顾方池皱眉:“味道很明显吗?我之前送去洗过了,才拿回来。”
“很明显啊!”梁承惊道:“你闻不出来吗!”
其实那味道很淡了,只是因为梁承讨厌鱼腥味加上坐得近,所以闻得出来。
“哦。”顾方池很是冷淡:“快到机场了。”顾律师的意思是:送你就不错了,别挑了。
梁承还在追问:“所以怎么会有鱼?你改行搞水产了?”
“五一从姑苏回来,姜姜爸爸买的野生鳜鱼,让我们带回来。”顾方池说:“你大约是不懂的。”
梁承:“???”
顾方池悠悠地说道:“这是长辈的心意。”
梁承:“……”好的,知道你已经得到你老婆家长的认可了。
梁承含泪哽咽:“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方池:“谢谢,会的。”
梁承走时就拎了一个小行李箱,在机场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
顾方池见此景叹气:这哪里是真正放下的样子?
顾方池开口戳破他的幻想:“别等了,你要等的人不会来。”
亓宜然是个清醒而极其理智的人,她在意识到自己和梁承不合适后就一刀两断地分了手。
中间虽因心软答应复合,但最后离开时亦是决然不回头。
既然要断,何必来送?
除了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妄想,还能有什么用。
“我知道。”
大厅的广播在一遍又一遍地催促最后几位乘客。
梁承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说道:“我知道我已经和她走到陌路,我不后悔,也不想要新的开始。”
亓宜然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是忘不了她的。
重新开始,也对其他人不公平。
“那你想做什么?”顾方池问。
“去开拓事业。”梁承笑道:“我可不是专门去散心的,那边有一块市场,我先去探探路。”
他伸出拳头与好友相碰:“是你说的,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以后我就专心建设美丽中国,不想其他了。”
人生并不是只有爱情这一件事情,爱情也从来不是必选项。
飞机开往大洋彼岸,带来新的篇章。
而顾律师也重新发动汽车,准备去医院接下班的老婆。
只是半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停在路边的停靠点沉思:车上真有味道?
顾方池当即立断,喜提新车。
这个时候的姜茶正在儿科病房渡劫。
儿科不同于其他科室的死气沉沉,这里很是生机勃勃。
最起码姜茶看到的小孩子精力都很旺盛,每天早上的走廊上都萦绕着小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我不要打针——啊!呜呜呜——”
姜茶他们去查房的时候,儿科的病人也不像其他科室的病人乖乖躺在床上,而是坐在那里,探着脑袋好奇地看他们。
儿科病房一共有40来张床,但只有10张床上住着儿科的病人,剩下30来张床被神经外科和骨科霸占了。
只有三四个房间门口贴着儿科的标志,儿科反倒像外来者了。
而这里的儿科收治的大多也是呼吸道感染,肺炎,还有一些吃坏肚子来住院的。
住院部的儿科医生也不多,大部分在门急诊。
昨夜半夜2点来了两个小孩子住院,一个胸痛,一个心率快;于是姜茶搞到凌晨四点,没怎么休息。
一大早再听见这些小孩子的哭声,姜茶很是生无可恋。
平心而论,这些小孩子都长得很可爱,皮肤雪白,睫毛又长又卷,眼睛里充满成年人没有的光芒。
不得不说,海都市的小孩子养得都很精巧,跟年画上的金童玉女一般。
第1天的姜茶:人类幼崽好可爱好治愈!
第n天的姜茶:第一幼崽很可爱,第二她不会养的。
主任在最前面查房,主治在旁边陪同,姜茶和另一个规培生拿着本子吭哧吭哧记,还要随时接受考问。
后面又跟了三个懵懂无知的实习生。
“今天是阿奇第几天?”
姜茶答:“第五天。”
“这个停掉,今天再加个雾化……”
姜茶:“好的。”
主任说的话就是姜茶等会儿要回去开的医嘱。
走廊上。
主任又开始提问:“32床你觉得是应该用激素还是丙球?他这个血象有什么问题?”
主任cue姜茶:“你是妇产科的,产科也经常有孕妇出现这种问题,你们怎么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