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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桃花醉 我不就喝了一杯酒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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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简虽是临时才决定过来参加梁珐举办的聚会, 但他到的却比夏柠要早,进去内府的时候, 里面乌泱泱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这座温泉庄子, 梁珐当初专门请了人设计,整个茗城,除了赵王在城郊有一座温泉行宫外, 就属梁珐运气好,买地盖房竟也挖出了泉眼, 除却将汤泉引入各个小院之外, 梁珐还特意在庄子中央修了座占地极大的亭屋。

亭屋是半露天的,里面装饰布置颇有野趣,祁简进去的时候,就见不少贵姓王公家的公子女郎坐在一起说笑。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苛,自周灭亡以来, 这些年各国间的交战就从未间断过, 光是像陈国一样灭国的国家都有十多个了,如此下来,各国的人口自然都不富余, 就连向来以国力强盛著称的赵国和越国,其自上而下也都将男女婚嫁生育之事当作头等大事, 时下还有鼓励寡妇再嫁之风, 其目的都是为了增加人口。

这样的情势之下, 男女之间的交往也就没有那么多限制了,尤其这种年轻男女间的聚会, 多少还带着些相看亲事的意味。

“阿简?!你怎么也来了?要是你提前通个气儿给我,我就等你一起了。”

“是啊阿简,你可是稀客啊, 往年可从没见你来过六公子这里。”

祁简刚一走进亭屋,正围在一起说话的贵姓郎君们便迎上来跟他说话,一旁的女郎们见到他出现立时也是一喜,还有人小心翼翼地看向华阳,试图从她脸上找点反应。

是的,今日华阳也被梁期送过来了,梁期自己忙着朝事,还已经成婚有了孩子,这样的场合就来得少了,但华阳最近心情不佳,加之她到了年纪,除却祁简之外,确实该跟其他同龄的郎君多多接触一二了。

祁简自来走到哪儿都是个发光体,华阳又钟情于他,所以在他进来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今日天气有些冷,他罕见地穿了身紫色袍服,广袖薄衫,镶嵌着金玉的腰带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格外修长高大,袍服上面还披了件深紫色的裘皮大氅,紫色是极贵重的颜色,但穿起来也挑人,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但凡生得皮肤黑黄,或是身材矮小,风度不佳的人穿了紫色,只会被整个压住,不仅体现不出贵气来,反而会透出一股子猥琐气息。

祁简皮肤生得极白,又像玉石一般的莹润,他五官还生得极其出挑,整个人气度风采绝佳,这样贵重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只叫人眼前一亮,华阳便是这样,王后和梁期总希望她能尽快放下祁简,找个身份相貌品性合适的人共度一生,但见过了祁简这样叫人惊艳沉迷的郎君,再看其他人,便就觉得寡淡了。

这样的情绪,在场的所有女郎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其他郎君自然也有极出色的,但他们和祁简同处一室时,便都被他的光芒压住了,这样的情况下,叫华阳还怎么对旁的郎君动心?

梁期意在送她过来散心,可没想着让她和祁简再搅合到一块儿,但事情就是这么不巧,谁知道往年祁简都不参与的场子,今年他偏就来了呢。

华阳眼神定定地看着祁简,他还是那样温润俊美,被所有人包围着,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朝这边看了一眼,看到华阳时,很明显地,他脸上微微露出讶色,继而稍稍向她点了点头示意,眼神便极其自然地移开了。

两人再见,他的态度那么平静,那么坦然,华阳心里却像被人揉攥着一样,一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公主,尝尝这新上的果子露吧。”

旁边有女郎唤她,华阳这才移开视线,掩饰性地垂下头端起一盏果子露轻啜一口,赞了声:“味道不错。”

虽她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可喜欢挂念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在座的女郎有为她叹惋的,也有暗自幸灾乐祸的,纵是身份贵重如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不能事事如意。

祁简的到来在亭屋掀起了一阵议论之声,待喧嚣过后,一群郎君围在一起比试瓶中射覆之事,祁简也和他们一道,出来玩,总要合群一些的,女郎们也在一起议论些穿着打扮的趣事。

直到梁珐陪同夏柠和夏玉稼一起进来,亭屋中热闹非凡的气氛就更热烈了,有人甚至直接大声赞梁珐道:“六公子,您这本事可是不小啊,竟连昭宁公主和稼公子也请来了,加上我们阿简,这庄子今日可算是蓬荜生辉了。”

梁珐笑得开怀,回那人道:“你这小子今日可算是说了两句中听话儿,不过正好,我就借这个机会谢谢大家了,谢谢大伙儿给我面子,今日务必要玩好吃好喝好,待傍晚时分,大家用过晚食,便可各自去院里泡泡汤泉解乏了。”

梁珐爽朗热情地招呼着众人,但更多人的目光却都凝注在站在他身侧的夏家兄妹身上,尤其是夏柠,今日可是巧了,她竟穿了身和祁简颜色一样的紫色裙裾,那潋滟的紫裙上用金银丝绣着鸾鸟和兰花,走动起来流光溢彩的,跟她今日发髻上的紫色流苏发链极为相称,更巧合的是,她披着的披风也是紫色的,所以她甫一出现,便有人将目光投向祁简那里。

华阳就是如此,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昭宁公主和祁简之间有种莫名的契合感,分明两个人并不相熟,可她就是觉得古怪,但从两人的反应中又看不出什么,就像这会儿,大家目光都看向美得昭然毫不掩饰的昭宁公主,祁简也是如此,但他的表情却仍是淡淡的,脸上挂着浅笑,叫人看不出深浅来。

众人从祁简脸上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实则全然不是这样。

分明之前已经知道夏柠今日会到场参加聚会,但真正看到她和梁珐偕同进来时,祁简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该死的,还真是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不过在看到夏柠身上那袭袅袅亭亭的紫衣时,他心里又泛上一阵隐晦的愉悦感,觉得她和自己心有灵犀,分明两人并未商量过,却都穿了身紫色衣裳。

梁珐简单讲了几句之后,大家又各自凑作一堆热闹喧嚷起来,夏柠和张晓晓先过去跟几位公主见了礼,这样的场合,赵国的四公主五公主向来是不缺席的,但华阳公主今日竟也在这里,夏柠心里就不由多想了几分。

她是专门为祁简而来的吗?夏柠不太清楚,但显然,即便祁简推拒了赵王的赐婚,华阳公主仍对他旧情未了。

从她不由自主频频看向那边男客的动作就能知晓一二了。

真是可惜了,多好的女郎,多高贵的身份,赵王嫡女啊,她要是一开局有这样的身份,哪儿还会凑到祁简身边眼巴巴想抱他的大腿,结果大腿没抱上,反而被他涮了一把。

亭屋中的少年男女各自热闹着,没一会儿,待客人到的差不多了,梁珐便使人传召早就安排好的歌姬舞姬,丝竹声起,裙裾飞扬,乐声鼓声渐次响起。

宽敞的亭屋里,男女各自列席分坐两旁,也不知梁珐是怎么安排的,祁简竟和夏玉稼坐到了一处,夏玉稼已经不将祁简当作好友,又恨他欺瞒自己和夏柠,便当作全然没有这个人一样,甩也不甩他一眼。

但夏玉稼能对祁简这副态度,祁简却不能这样对待夏玉稼,一方面,他惦记着人家妹妹,想和夏柠增进感情,说服她委身做他的妾室,这么一来,夏玉稼便算是他的舅兄了,他当然不能像没事人一样对夏玉稼不管不问。

另一方面,他先前在纪国时,得夏玉稼倾心相对,人家全然将他当作知己,为他提供住处,提供衣食,将他奉若贵宾,他却欺骗了人家,这样的经历在前,他在面对夏玉稼时,难免就气短了几分。

且夏玉稼在为人方面颇合他意,虽然他做不到像夏玉稼那样待人纯稚热情,掏心掏肺,但对这样的人,这样的品格,他心里还是钦佩的。

于是夏玉稼就收获了一个殷勤伺候他的小弟,他杯中酒还未喝完,祁简便劝他道:“先吃些东西垫垫,空腹喝酒烧心得很。”

他筷子往一道干鱼丝中多夹了两下,祁简便将自己的那盘鱼丝也挪到了他面前,眼神示意他多吃点。

他觉得跪坐的时间久了不舒服,祁简便小声问他要不要起来走走舒缓一下。

这桩桩件件殷殷切切的,直弄得夏玉稼心里发慌,就连在他们俩旁边坐着的曹繁和公子复也瞪大了眼睛,不懂这是上演的哪一出,祁简竟这般上赶子贴着夏玉稼,就这,夏玉稼还对他爱理不理,眼里都恨不得看不见他,两人之前莫非真有什么渊源不成?

夏玉稼也受不住祁简这样子,便压低了声音瞪祁简一眼:“你这是干什么?成心摆弄我是不是?!”

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他们往后就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搭理谁,就当作从未认识过一样,所以,祁简现在又是弄哪样?

祁简面上一派真诚,声音也压低对夏玉稼道:“往日种种是我之错,但让我就这么失去你这个朋友,和你彻底分划清楚,我却是做不到的,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没关系,冲着我来就好了,但好歹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要不说夏玉稼搞不过祁简呢,祁简平日表现得像个高岭之花,等闲人似乎都不敢近身跟他说话,但他真的想弯下腰拉下脸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做的事说的话都很有讲究的,夏玉稼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所以,即便仍然不想回应祁简的示好,但不得不说,祁简的话确实让他心里舒服了些。

尤其祁简动作和态度上明显地向他服软了。

夏柠那边也是不巧,场上的公主有四位,四公主和五公主坐在一起,华阳很自然地就在她身边落座了,两人之间并不相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华阳性子是有些冷傲的,很少有人能被她看进眼里,对于夏柠,她一开始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觉得这样一个美人偏偏命不好,要嫁给梁显那样的人。

但之后,隐隐约约地,她就开始担心夏柠和祁简之间有什么关联,虽然这种想法很扯,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儿,尤其那晚父王赐婚时,祁简下意识看过去的眼神,她一开始觉得他是在看她,后来又觉得不是,他的目光更像是落在了夏柠身上,但这样的怀疑并不能站住脚,至少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过这两人有过交集。

“你兄长和阿简哥哥很熟吗?”华阳突然出声。

夏柠嘴里正吃着东西专心赏析眼前的歌舞,突然耳中就听进了这么一句。

“啊?”她惊讶地看向华阳,状似没有听清似地又问一遍:“公主方才说了什么,这乐舞声太大了,我没太听清。”

华阳就看向对面,夏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祁简似乎正凑在夏玉稼耳边说着什么,还顺手将自己案上的一盘吃食放到了夏玉稼眼前。

“我看公子稼和阿简哥哥似乎很熟。”

华阳重复一遍,夏柠却在嘴里咀嚼着阿简哥哥这个称呼,她无声笑了笑,还真是青梅竹马呢。

好在她达成目的就准备撤了,不会扯进祁简和爱慕者们乱七八糟的关系中,于是回华阳道:“或许吧,兄长性子开阔,为人热情,在外总能交到很多朋友,他和公子简说得来说不来的,我也不大清楚。”

华阳听夏柠这样说了,侧头看她一眼,也不再追问,或许是气场不合,两人都明显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防备和隔阂,于是之后也没说几句话,夏柠就吃吃喝喝欣赏歌舞,对面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也全然没有察觉一样。

倒是华阳,许是心里有了怀疑,她格外注意祁简的反应,旁人许是都没注意到,但华阳却有好几回察觉到祁简的目光扫过这边,她回视过去的时候,祁简显然愣了一下,华阳的心中咯噔咯噔的,却见他又淡淡笑了一下,继而将视线放在了眼前的歌舞上,这倒让她一时分辨不清他到底看的是什么。

华阳从夏柠身上看不出丁点儿蛛丝马迹,夏柠的目光根本不往别处转移分毫,她吃着喝着,一意欣赏着近在咫尺的乐舞之声,面上一派赏玩之色,内里却察觉到梁珐迟迟没有进来亭屋,分明客人已经来齐了,他这个做主人的却迟迟不见现身,夏柠不由猜测他是不是在做着其他准备。

梁珐在干什么呢,他正在跟心腹安排晚上的事情,庄子上的每个院子都有汤池,他给夏柠安排的院子地方比较偏,但景致却极好,一般少有人绕路过去,更重要的是,那个院子和他所住的院子从顶上看是相连在一起的,一般人看不出这个端倪,两个院子底下有暗室阶梯连接,到时暗门一打开,他便可以顺着暗道过去夏柠的院子。

除此之外,夏柠院中伺候的洒扫之人也都是特意安排的,为了事情顺利进行,他还特意让心腹备好了以前常用的药,这是一种叫桃花醉的烈性□□,之前他在旁的女郎少妇身上用过不少,此药性烈,但对身体却没什么损伤,只是服之会让人觉得意态昏沉,继而周身酥痒难耐,也无什么解药可用,只能以男女之欲纾解一二。

且这药的药性很猛,服用后一个月至少会发作四五次,四五次之后,药效才会慢慢褪去,这么算来,只要他今日的计划顺利,接下来的一个月,昭宁公主可就要落入他的手里了,既和他睡了,她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绝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而这种事加上这种药,足以让昭宁那样的柔弱女郎臣服于他。

这事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梁显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要怪只能怪昭宁长得太过诱人,让他想起来就浑身发痒。

梁珐看着心腹应声出去的背影,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得意的诡笑,心中期盼着快点天黑。

夏柠看着门口心里估算着,好一会儿,梁珐终于姗姗来迟,此时,屋里好些人都已经有些熏然欲醉了,他今日让人呈送到宴上的酒好喝归好喝,但这样的酒却很醉人,在这样迷醉的氛围中,到了傍晚,好些人几乎是被从人扶回了院子。

另外一些还清醒些的,则三三两两回去院子泡汤泉,夏玉稼被曹繁扯着一起,正好他也不想跟祁简一块儿,便顺势走了,而祁简,在夏柠没有离座之前,他也定定地坐在那里。

身后侍酒的酒奴为夏柠斟满了一盅桃花味儿的酒,夏柠敏锐地察觉到这杯酒和先前的有些不同,闻起来便有股桃花的香甜气息,她心里暗忖着终于来了,动作上却毫不犹豫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叹了声好酒。

台上梁珐余光一直关注着夏柠这边,见酒奴为她斟满酒,又见她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梁珐心中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表。

此时,场上只剩一半人还在说话吃酒,祁简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从梁珐的神情中,他隐约猜测夏柠喝的酒可能有问题,但还没等他打断她,她便动作极快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他几乎气疯了,直想指着夏柠骂她有没有脑子。

夏柠那杯酒喝完,梁珐立刻便站起身来,还故作醉态地晃了晃身子,嘴上连连道:“哎呀,不行了,我怕是喝多了,怎么看着天地都开始转起来了。”

底下有人哄笑,打趣他的酒量不行,梁珐就顺势应和,让旁边的从人扶他下去休息。

祁简看着梁珐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在夏柠离座没一会儿,他便假作借口离席追了出去。

华阳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祁简缓步走出去的身影,心里的那丝怀疑又冒了头,她今日喝得也不少,梁珐上的是果子酒,喝起来甜丝丝的,味道很好,今天的氛围又很热闹,大家说话谈天,赏看歌舞,都好不快活,不仅如此,她心仪的郎君就坐在她对面,看着他的模样,她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这会儿自然也有些熏熏然了。

但看着夏柠和祁简一前一后走出去,她浑身的酒意似乎陡然消散不少,祁简只出去不到半刻,她便带着侍女追了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追出去,但等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夜色已经弥漫开来,浓重的夜色下,风声摇晃树叶的簌簌声犹然入耳,庄子建在城郊,不知名的虫鸟鸣叫声也啾啾不绝,初冬的寒意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

夏柠喝了那杯酒这会儿神志还算清楚,回去的路上因有梁珐庄子上的人为她带路,但她信不过对方,就故意弄脏了披风,在原地站着非要侍女先回去帮她取件干净的披风来。

侍女拗不过她,只得嘱咐她在原地等着,自己急匆匆回去拿披风,可等那侍女一走,夏柠就立刻招阿梅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叮嘱几下,随即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你刚刚喝了什么?!”

突然,夜色中一声低沉的怒喝声传入夏柠耳中,夏柠被这声音惊了一瞬,继而整个人被拉着胳膊扯到一处廊角下,被高大的郎君堵在角落低声质问。

这声音,不用说就是追出来的祁简了,夏柠想着她是叫阿梅白跑了,没想到祁简竟看出了那杯酒有猫腻,她本还打算让阿梅去找云石说说呢,怎料祁简这么快就追着她出来了。

“刚刚不就喝了杯酒嘛!”夏柠声音勾勾缠缠,清甜中似乎又带着夜晚的魅意与清凉,她被祁简堵在那里,索性放松了身子,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就那么娇娇柔柔地靠着他,眼睛里似乎藏了钩子。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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