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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聚会 阿简,你可是稀客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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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你在胡说什么?!”

范云宜心头猛地一跳,眼神惊惶地看向祈简,说话时都有些结巴了。

祁简清凌凌黑漆漆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还保持着, 看着一副温雅有礼的模样, 范云宜却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发寒。

这件事她们一直瞒得好好的, 云姬也一直深居简出少见外人,祈简怎会突然知道这事?

她心中慌乱,下意识避开祈简直勾勾的眼神, 颤声道:“公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这世上谁人不知你的母妃云夫人已经过世多年,这种事情, 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几乎不用她给出确定的回答, 光从她当下的反应来看, 就能看出些端倪了, 祈简心中发凉, 面上却毫不改色,只是声音比方才冷了不少。

“我再问夫人一遍, 我母妃, 缘何会成为赵宫中的陈夫人?!”

范云宜手臂还刺痛着, 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好好应付祈简,“公子何苦来为难我,您说的话我是一点儿都没听懂,就我知道的,您母妃不是早些年在越国过世了吗?她的坟茔还在越国,至于陈夫人,她是我的表妹,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公子你自然没有半点关系,公子为何非要认我表妹为母?”

范云宜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怀疑祁简是不是已经见过了陈夫人真容,所以才会怀疑起这事来,不然好好地,她们最近也没搞什么动作,他没理由抓到任何把柄啊。

范云宜一次次否认敷衍着,祈简冷笑一声,她另一侧手臂上突然又多了一道刀痕,顷刻间又是一声痛叫。

“你到底要怎么样?!”

范云宜既害怕又厌恶地看着祈简,声嘶力竭地向他吼叫,便是陈国亡国之时,她也没受半点皮肉之伤,可今天,云姬的儿子却使人在她手臂上划了两刀,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剧痛之下,她不免真的担心自己会有性命之忧。

祈简此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他大约不会对她留半点情面,更别说她以前还对他出过手,两人本就没半分情谊可言。

“我要干什么?我只是希望赵夫人你说些实话罢了,你一遍遍地拿些谎话来搪塞敷衍我,我当然就不高兴了,我不高兴了,你受受罪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范云宜瞪他:“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话?!我分明告诉你的都是实情,总不能你自己不信就说我说了假话吧?”

祈简就笑:“夫人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行,有骨气,不过夫人以为我没有找到证据的话,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找到你质问此事吗?我当然是找到了一些佐证,才敢找到夫人一问究竟的。”

范云宜闻言惊疑地看向祈简,祈简却仍面带浅笑看着她,她仔细思忖了下祁简话中之意,确实,祈简手里若没点线索,是不会向她问出方才那些话的,更不会直接找到她身上,但这事事关重大,她要是再他面前承认了此事,就……

范云宜眼神骨碌碌转着,一看就没想什么好事,祈简却没耐心陪她继续磨下去,径直便吩咐云石道:“去,吩咐司空府的暗桩,将赵夫人小儿子的手指切下来一根,我看赵夫人还有心思陪我在这消磨时间,想来也不怎么惦记她的骨肉。”

云石听罢便要出去,范云宜大叫一声:“站住!”继而看向祈简,对他道:“你敢动我儿子,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祈简好整以暇:“那我就等着看夫人怎么不放过我,”说罢,他催促云石:“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看祈简行事真的无所顾忌,范云宜眼神一缩,终于败下阵来,服了软,跪在祈简面前求饶:“求你,别动我儿子,我说,我都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云石在她这话说出后便停下步子折返回屋里,范云宜见状浑身的劲儿一松,跪着瘫坐在地上,自己对着自己喃喃道:“这不是我要说的,是他逼我的,我是没有办法。”

再者,她心里想着祈简既已经对此事起了疑心,还已经猜出了陈夫人就是云姬,那他今后肯定会朝着这个方向查,如此的话,不管历时多久,他总会查出真相的,所以,不论她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将此事一应都告诉他,即便他知道了陈夫人就是他母妃又如何呢,他难不成还敢从赵王宫中把云姬接出宫吗?不可能的。

于是,在她心绪彻底平静之后,出口的第一句话便将祈简脑子都炸没了。

“我是你舅母。”

什么?祈简匪夷所思地看着瘫坐在地上形象全无的女人,这女人方才说了什么?说她是他舅母?呵呵,开什么玩笑,他舅父都死了多少年了,难不成如今要告诉他,不仅他母妃还活着,他外祖一家,包括舅舅舅母都还活着吗?

“你可别是耍着我玩!”祈简声音不耐烦了。

云石也一脸惊奇地看着范云宜,这女人竟然说是他家公子的舅母,脸怎么这么大呢?

范云宜却面无表情嗤笑看了祈简和云石一眼:“你们都不信是吧?不过我在嫁给赵措之前的上一任夫婿,正是陈国已故的太子殿下,公子现在说说,我算不算是你的舅母?”

范云宜这话一出,祈简顿时呆在了原地,云石也被她的话惊住了,这怎么可能?难不成陈国的王室果真没死?

祈简自幼生活在越宫,虽知道母妃是陈国的公主,陈国的王上和王后是他的外祖父母,但他从未去过陈国,对陈国的印象全是来源于云姬和从陈国送来的各种精美器物,他连亲舅舅都未曾见过一面,更别说毫不熟悉的舅母了。

范云宜这猛地一说,还真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你还活着,那我舅舅和外祖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还活着?”祈简上前两步,蹲下身子,终于开始正眼看范云宜了。

范云宜立刻出声讥讽:“公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想法还这么天真?你父王狼子野心,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念姻亲之谊,和魏国沆瀣一气攻打陈国,他都做得这么绝了,怎么可能给陈国王室留下活路,死了,都死了,陈国王室除了我和你母妃之外,都死得干干净净了。”

祈简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范云宜:“我当年身怀有孕,被人从宫中换走了,我只一个太子妃而已,比不得你舅父和外祖这些王室男丁重要,少有人将目光放在我身上,而我身怀有孕的事,知道的人极少,所以才能顺利躲过死劫。”

祈简:“那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现今养在何处?”

听了祈简的问话,范云宜死死瞪着他,嗤声道:“孩子?孩子早就死了?我遭了那样的劫难,孩子根本就没保住,你竟然还问我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夫君,我的亲人,尽数都死在了你父王的手里,你们祁氏一族都是刽子手!活该下地狱的!”

说到这里,祁简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这就是你想要我性命的缘由?”

范云宜呵呵冷笑:“不错!我不该恨吗?要不是你父王,我现在还是陈国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或者已经是陈国的王后了,我的孩子或许就是陈国下一代的王,我的一切都被你们姓祁的人毁了,我不该恨你们吗?你是祁道远的儿子,子承父债难道不该吗?”

这话说得扎心了,即便祁简已经离开了越国,明面上也确实跟祁道远闹翻了,但谁也不能否认两人间的父子关系,祁简心里想回越国,所倚仗的,不还是越国王室间的血缘关系嘛,从这点上来说,范云宜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

祁简没回答她的发问,反将话题重新转移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上。

“那我母妃呢?她是怎么回事?当年我明明亲眼看着她过世的。”

怎就转身一变成了赵王后宫的宠妃,赵王知道她的从前吗?

“你母妃,她当年只是假死罢了,提前服下了一种假死药骗过了你们所有人。”

范云宜说得云淡风轻,祈简的心却仿佛被谁重重一击,母妃当年深恨父王他是知道的,但她竟那般残忍,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前,还有祁连,祁连身体不好,即便母妃不顾及他,好歹想想祁连吧,那孩子自出生起就受尽了苦痛,都不知道能在世上活多久,母妃当时就不怕祁连跟着她去了吗?

祁简心里既痛又很,竟开始怀疑自己离开越国和祁道远闹翻是一场笑话,哪怕她提前透露一点儿,哪怕她真的不想再和祁道远一起,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能理解,也会站在她那一边,可她将他当作什么?说抛弃就抛弃的秽物吗?

祈简压抑这心中翻腾的不忿和厌恨,又问道:“那她为何会进入赵宫?成为赵王的宠妃?可是你们逼她的?”

虽然祈简对生母心中有了恨意,但说到底,云姬终究是他的母亲,即便她狠心抛下了他和祁连,他还是会担心她的处境,担心她会受人所迫,他和母亲生活到了十岁上下,明白她的性子单纯,极易被人哄骗利用,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受人欺负?

“逼她?可没人逼她!进入赵宫,嫁给赵王,包括生下七公子,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可没有人逼她,你看看她,她离了你父王不也过得很好,还给你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呢,你当梁跃为什么喜欢亲近你,你是他亲哥哥啊。”

范云宜说着笑着,好似这样能刺激到祁简一样,似乎还嫌不够似得,她又笑着附了一句:“你不妨猜猜看,她为何执意要嫁给赵王,生下赵王的孩子呢?”

云石简直想将范云宜的嘴给堵上,这女人虽是他们公子的舅母,可公子说到底连母族的亲人都未曾见过,感情又能有多深,瞧她这副张狂的模样,这是笃定了公子不会再拿她怎么样了。

不过她倒猜的不错,只要她以后不再自讨苦吃开罪祁简,祁简也不会再对她不依不饶,当年确实是祁道远做下的孽,这点上,他确实亏欠了对方。

至于云姬为何会选择进入赵宫,这事都不用祁简再想,云石的脑袋都想得清楚,赵国的国力是唯一胜过越国的,云姬进入赵宫,定然是还没放下对祈道远,对越国的恨意,想利用赵国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当今赵王不是个会受妇人左右的性子,云姬想对越国对祁道远出手,唯一的法子就是扶持她的儿子梁跃承继赵王之位,按着现在的局势来看,倒也不是不可能。

就祁简来看,赵王显然对他已经成年的所有公子都不甚满意,倒是梁跃,听说赵王对他的课业很是重视,再加上对陈夫人的专宠,梁跃确有和嫡长子梁期相争的实力。

所有的事情都问明白了,没有问出口的,权当给彼此留最后一层脸面,吩咐人将范云宜送走,祁简坐在回城的马车上,一人静静发呆,他此时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段笑话。

要说他当年和祁道远闹翻,陈国灭国之事只占了一小部分,毕竟祁道远从小教他的是帝王之道,他的有些想法,祁简是能意会到的,父子俩之所以闹翻,更多的是因为云姬之故,祁简自小由云姬带着长大,跟母亲感情极深,所以当时根本接受不了母亲因祁道远郁郁离世。

而且当时祁道远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那段时间对他和祁连不闻不问,仿似宫中根本没有他们兄弟的存在一样,反而是丽夫人母子几个颇得恩宠,祁简愤愤之下,只觉得以往英明神武的父王竟也会受妇人影响,母妃一去世,就对他们兄弟换了副嘴脸,所以,他才在老师的陪同下带人逃出越国。

但奇怪的是,即便知道他逃了,祁道远也没有派人追捕他,反而当作无事发生,祁简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祁道远,至今也是如此。

他现在依然记得祁道远当年对他和母妃的爱护,那种情谊是根本装不出来的,祁简更是从小被他宠惯着长大,但同时,祁道远对他的要求也很严格,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祁简的琴艺之所以练得那么好,一方面是他禀赋卓绝,另一方面,是祁道远给他找的老师大有来头,不仅在乐艺上,祁简其他各项的老师每个都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祁简时常能从祁道远身上看出他对自己的殷切希望和蓬勃野心。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祁简在祁道远这样的培养之下,很早便将自己视作越国王位的承继之人,所以,他才会不解,才会愤怒,为什么祁道远在母妃去世之后就对他不闻不问了,他投注的情感和希望那么容易便就收回去了吗?

于是,祁简离开了越国,离开了自己从小被捧着惯着的地方,来到了赵国,学着适应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心里有一股气,既觉得祁道远害死了母妃,又觉得他是个伪君子,下定决心将来要从他手里拿回越国的王位,这些年来,支撑着他的就是这些心念。

可今天,陡然知道他一直怀念的母妃并没有死,而是抛下自己到赵国做了赵王的宠妃,甚至两人同在一城这么多年,都未曾见他一面,向他透露过半分她的存在,他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原来他不止是被父王抛弃了,母妃同样将他弃如敝履。

他甚至都不敢问范云宜,她对自己出手的事母妃知不知道,他怕范云宜想要他的性命,而母妃默许了此事,毕竟她已经不要他了,她对祁道远的厌恶,难保不会迁怒道他这个流着祁氏血脉的儿子身上。

送范云宜离开之前,他特意嘱咐过她,让她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陈夫人,是的,她现在已经是赵王的陈夫人,她不是他的母妃了,既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份,那两人还是各自安好,不要相认的好。

但即使心里再怎么开导自己,这事也总归不是个让人开心的事儿,祁简连着两日心情都不大好,闷在家中连着弹了两日的琴,云石和临远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是无从下手,毕竟这事在他们看来都觉得难以接受,何况身为当事人的祁简呢。

但是这日下午,云石却是急匆匆敲门就进了祁简的屋子,祁简面色沉郁地停下琴音,抬头看他:“怎么了?”

云石回他:“公子,明日就是六公子在城郊温泉庄子上举办的集会了,您不打算去吗?”

祁简似乎呵了一声,道:“你忘了?梁珐的场子,我向来是不去的。”

云石上前两步,声音略有些急切:“可是公子,昭宁公主明日会去啊!”

昭宁?说到昭宁,祁简终于从他那股自怨自艾的状态中挣脱出来,面色阴沉地站起身,双拳捏得死紧道:“我不是跟她说了让她离梁珐远一点,她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吗?!”

那可不,公子您当您能管住昭宁公主啊?云石暗自腹诽,但看到祁简此时的反应,他心中却是一喜,谢天谢地,果然说到昭宁公主的事上,公子就打起精神,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那公子您?”云石小心抬眸试探他道。

祁简心里快被夏柠气死了,一个个的,都不让他省心,气死他算了,“我什么我,赶紧去给我弄份帖子来!”

昭宁都去了,他还能不去吗?梁珐那伪君子手段多着呢。

云石心里高兴,连连唉了两声,立刻下去安排,这不就对了,年轻人嘛,朝气一点活泼一点多好,他们公子从小到大多不容易啊,干嘛为了不珍惜他的人如此自苦,当年发生的那一切,说到底跟公子也没什么关系,公子自己的人生还因为那场变故天翻地覆了呢。

第二日,夏柠打扮一新和张晓晓一道出发,她听张晓晓说过,梁珐那个温泉庄子,在茗城是除了赵王之外的头一份儿,茗城的温泉很少,梁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气,在城外买了块儿地建庄子,竟就让他挖出了热泉来,他本就是张扬的性子,于是借着温泉的名头,将城外的庄子建得极富意趣,还分建了许多院子,将汤泉引入各个院子。

每年冬天,梁珐都要请各家的贵族郎君女郎到庄子上小聚,好些人还会选择在那儿过夜,这么几年下来,借着温泉的名头,倒让他聚拢到了不少人气,将聚会办出了规模,甚至不少正当年的女郎郎君还会借此机会彼此相看表意,且这温泉的作用被他的人说得神乎其神,什么美容养颜,滋养身体,消除疲惫,总之引来的人是一年比一年多,所以张晓晓那次才建议夏柠答应下梁珐的邀约。

而夏柠呢,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她知道梁珐的为人,而这次温泉聚会正好给了梁珐一个绝好的机会,地方是他的地方,人是他的人,他的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

梁珐以为夏柠是他的猎物,夏柠却也将梁珐当作探路的卒子,早就将他盘算其中,当然,她也得让祁简知道她的去向,不然这场戏就要白唱了。

今日参加聚会的人不止夏柠,华阳也被兄长带着一道过来散心,祁简也是一样,他这还是头回参加梁珐举办的聚会,所以当他走向马车的时候,在门口迎客的梁珐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笑着走过来在祁简肩上拍了拍,道:“阿简,你可是稀客啊,难得你今年竟有空来我这里!”

“哈哈哈,早就听说六公子的温泉庄子是个好去处,往年我到冬日总是病恹恹的,今年算是好了一些,这不就过来你这叨扰了吗,只愿你不觉得我麻烦才好,”祁简笑着跟他客气,眼里却似带着刀子。

“客气了客气了”梁珐心情极好,立刻叫人引着祁简入内。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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