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王子容貌之事,祈简并未上心,宴饮结束之后,他便求见赵王,言说欲悄然前往邹国,为王上伐邹之事探路。
因祈简素有谋略,背后又无势可依,无人可靠,赵王对他虽有戒心,但还算信任,所以在听他所言之后,只略微思忖片刻便应下了。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祈简的老师康成悟如今正在邹国,康成悟当年带着祈简逃离越国,让越王大失颜面,后来将祈简在赵国安顿好,他便带着其他弟子去了各国游学。
他们如今在邹国已经逗留半年有余,想必对那里情况十分了解,祈简既说要为伐邹之事探路,此事多半跟他的老师有关,这般的话,对赵国有利无害,如此,赵王没有理由不答应。
等祈简跟赵王谈毕出来,临远几步上前跟在他身后,待出了宫城,上了马车后,才开口询问道:“公子,您跟赵王说好了?”
祈简微阖双眼靠在车壁上,懒散应道:“那是自然。”
临远:“那我们明日就出发吗?会不会太赶了些?”
“不是我们,是我。”祈简睁开双眸,如墨海般深邃的瞳孔看向临远。
临远一下子慌了,连忙询问道:“公子这是何意?您此番出行不打算带我一起吗?没有我,谁来伺候公子,谁为公子打理行装?谁为公子处理琐事?您离了我,怕是要不习惯的。”
祈简:“不,这次你也一起,不过我们分开走,你带着一队人马佯装跟我同去邹国。
战事将起,你需将老师他们一行安全带离邹国,我会着人配合你,那边的商行货铺规整一下,将人手撤出来五成,留一些机变之人驻守,提前将商队安排好,将那边这几年积攒的东西悉数运往燕国据地。
有些事你到时若拿不定主意,便跟老师商量,还有,沿途如果遇到流亡的邹人或商人贩奴的队伍,记得悉数买下运往燕国。
至于我,先跟你同行一段前往邹地,然后由邹入纪,便不在那里停留了”,总归从赵入纪,需得途径邹地。
原来公子是对他另有安排,临远听了这些心里便舒坦了,公子方才所言之事,需得样样尽心,处处尽力,派他带队入邹,是对他能力品性的绝对信任。
这样一想,他便欣然接受了这个安排。
临远虽为侍从,可他长伴祈简身边,自身能力是不缺的,单论做事习武,也都是一等一的。
“只是公子,我带人前往邹国,那谁跟您去纪国?”临远又问。
祈简古怪地看他一眼,道:“你忘了,阿久就在纪国,我只需随身带几个侍从,到了那边,诸事自有阿久安排妥当。”
临远还真忘了阿久就在纪国,阿久和他一样,皆是公子的贴身侍从,年纪还比他大上两岁,心智武艺方面更是远胜于他,这次公子纪国之行,说来便是缘起于他。
就是他说那枚周天子的令牌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纪国,不然公子也不会有入纪的打算。
出行之事定下,回到府里,临远便开始吩咐众人收拾行装,好些东西是之前都备好的,只是临行前还需再查检一番。
不过祈简进屋没安生一会儿,临远便又进来了。
“公子,差点忙忘了,您之前让人追查的事有眉目了,出手针对咱们的人出自赵国司空钱措府上,似是跟他的夫人范氏有关,具体的,还要再行探看。”
祈简放下手中的竹笔,转身将窗柩合上,道:“赵国司空赵措,他的夫人范氏,就是后娶的那个?”
临远点头,没错,赵措原配早逝,五年前才续弦范氏,且这范氏家世不显,还嫁过人,只是个偏远的小贵族家庭出身,却能嫁给位高权重的赵措,当时也是被人议论了很久。
“公子,这范氏还跟七王子的生母陈氏是表姐妹关系,据说她能嫁给赵措,便是陈夫人在中说和。”
陈夫人是赵王宠姬,自入赵宫以来便深得赵王恩宠,她生下的孩子,就是那个素来一见面就要缠着祈简的小王子,只是陈夫人向来深居后宫,极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就连祈简,去过王宫这么多回,也只是听闻过她的美名,而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祈简自问和赵国司空钱措之间并无交恶,且钱措为人还算爽直,不至于耍些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只是不知这范氏,一个和他素无交集之人,为何会对他出手?
不过无论其中是何缘由,他都不是挨了打不还手的性子,谁对他伸手,他就要剁了谁的爪子!
跟临远吩咐几句,祈简便将这旬来自越国的简报拿起来看。
到了晚间,赵国司空府,范云宜由着侍女伺候着梳洗完后,便要上床歇息,岂料刚掀开床上帷帐,便见被褥凌乱铺陈着,上面还有着难闻的,充斥着腥气的暗红血渍。
她尖叫一声,登时后退几步,侍女连忙上前查看,继而又是几声尖利的叫声,外面从人连忙进来,只见夫人房间的床上,被子里,正放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并一双被砍断的,切口平整的双手和双脚。
钱措夜间本是在妾室房里休息的,直到有人过来跟他禀告此事,他才两下穿好衣服赶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范云宜坐在距床最远的矮几上,冲刚进屋的钱措指了指床铺,侍女便在一旁将刚才之事讲了清楚,这会儿床上的被褥已经通通换过一遍,可那里刚才还放着死人,范云宜心头生畏,便也不敢过去。
钱措听了侍女的讲述之后立刻大怒,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在他的府上这么肆意妄为,“来人!给我立刻去查!好好的尸体,怎么就能神鬼不觉地放在了夫人的床上!还有,这死了的人究竟是谁?也要查个清楚!”
“死的人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一个管事”,范云宜声音微弱道。
她微抬起头,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强撑着劝慰道:“大人不必动怒,这人家里最近似是惹了麻烦,我心中知道些许,此事我会着人去查,大人平日公事繁忙,便不必为这种小事费心了,这桩事,便交与我吧。”
范云宜隐约对今日之事有所猜想,所以她不敢让钱措细查,到时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她可不好解释,于是只能暂且将这事糊弄过去。
好在钱措听她这么说了,心里也没什么究根问底的心思,只叮嘱人手不够便跟他说,然后稍稍安抚几句,便又急着回妾室院子里去了。
第二日,天方微亮,祈简便轻车简从带着一队人马出发前往邹国,而在纪国,夏柠因腊祭之日被纪王介绍给了诸位王室宗亲,所以她和平娘虽还没正式被王室认回,可她们乃王上之女的消息,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王都。
纪国就此,便凭空多了两位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