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然是被终端响起的声音吵醒的。
他困倦地睁开眼睛,目光很快恢复清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首都星的别墅里,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应该是格尔维斯在他睡着后带着他回到了这里。
昨晚是疯狂的一夜,在他主动暗示格尔维斯后,祂就像是疯了一样,狂乱的吻立刻落在他的脸颊上,边亲边将他按倒了,接着……
池然到现在都还浑身发酸,明明他的恢复能力要比普通人强上几十倍。也是他能承受得住,要是普通人,估计命案都发生了……
格尔维斯就躺在他的旁边,一只手充满占有欲地拥抱着他,感觉到池然醒了,祂睁开了蕴含着星空的眼睛,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靠过来吻了吻他的唇瓣。
祂微笑的样子极为迷人,池然脸有点发热,拍拍祂的手示意自己要起来接通讯,格尔维斯却没让开,祂好像更黏人了,抱着池然向他索吻,直到通讯第三次响起,池然才拿到终端。
终端显示发来通讯的人是奥利弗,池然接通了,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早上好,奥利弗。”
“早,池然。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奥利弗顿了一下,关切地问,“你生病了?”
池然:“嗯……”虽然他不会生病,但他能怎么回答?只好承认了。
“我确实不舒服,拜托你帮我跟学院请个假吧。”
今天是周一,池然一看时间,早就过了第一节课的时间了,应该是因为他没到的缘故,奥利弗才会给他打电话。
“你不用担心,学院停课了,要停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你忘了吗?”奥利弗说。
池然一愣,他还真没什么印象,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太忙了:“为什么?”
“去看画展的人太多了,要么就是在等门票,大家都没心思上课。”奥利弗说。
说到画展,池然想起来了,的确,今天就是西里安的画展首开日,他险些忘记了。
“你不是帝国人,可能没听说过。”奥利弗兴致勃勃地给池然解释,“学院停课不算什么,等到全息画展开始后,全国的人都会蜂拥到全息网上看画展,到时会有三天的法定节假日,你会看到街上空荡荡的。”
池然感到惊讶,他知道西里安非常有名,但还是低估了他的影响力,他甚至能影响到节假日的制定——或许孩子们都会很渴望西里安每个月举办一次画展。
“你看过他的画吗?他是个伟大的天才。”
高傲如奥利弗也不掩饰自己对西里安的欣赏:“我找你就是为了和你说我拿到了两张画展门票,不是全息画展,是线下的真实画展,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池然很意外,他知道票很不好拿,别看学院有许多人能看到线下画展,但这是因为他们都出身于贵族世家,有自己的渠道,更多的平民乃至小贵族都不可能拿到票。
当然他可以去看画展,西里安亲自邀请了他,学者们也都知道,否则会送他门票。
奥利弗是不知情的,拿到多余的门票对他来说也不算易事,但他愿意把唯一多出的票分享给池然,不得不说池然有些感动,也很感谢奥利弗。
“谢谢你,奥利弗。”
池然笑着说:“早知道你会邀请我,我就不拿自己的票了。”他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婉拒奥利弗,免得他不开心。
“你有票了?”奥利弗的确挺失望的,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想通了,估计十有八.九是从莫伦叔叔那边拿到的。
“好吧。”奥利弗叹了口气,“我把票送给别人,你应该注册过了吧?”
“是的。”池然说,注册后就不能改票了,“但还是很谢谢你。”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奥利弗关心起池然的病情,“我去看看你?”
“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池然哪能让他看,“我们学校见。”
“学校见。”
终于切断通讯,池然松了口气,拍开格尔维斯作乱的手,轻轻睨他一眼:“别乱摸。”刚才他说话的时候,格尔维斯的手就没停下过。
“可是已经没有别人了。”
他的那一眼哪有什么威慑力,格尔维斯反而抱住了他,轻吻他的后颈,充满欲念地轻唤他的名字:“池然……”
……算了,反正明天也没课。
池然的内心挣扎了一番,最后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格尔维斯抱着他倒了下去。
要是他真的能拒绝得了格尔维斯,现在他们也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面对祂时,他的意志力似乎一直就很薄弱。
……
上午九点,皇家艺术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了,西里安的画展正式宣告开始。
游客们有秩序地走进宫殿,艺术宫是王室的一座别苑,无人敢皇家领地造次。他们无一例外,非富即贵,不仅包含帝国的贵族,还有其他国家的上流阶层,豪掷千金就是为了能亲眼看到西里安的画作。
艺术宫的外观恢弘大气,内里的陈设却相对简洁,色调浅淡,为的是不喧宾夺主、转移游客的注意力。
走进艺术宫,最先能看到的是一幅巨大的风景油画,描绘的是海上日落景象,平静的海面与瑰丽的日落色彩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勾勒出了温柔宁静的画面,附加在画上的精神力同样柔和,站在画前,就如受到了心灵的洗涤。
几乎所有的游客都很满意,唯有一个绅士模样的中年男人与他们格格不入。他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这幅画,露出了轻蔑之色,冷冷说道:“下流的笔法。”
有位游客闻言很生气,要与他争辩,却在认出男人是谁后偃旗息鼓了。
男人名叫雷克,是一位非常有名气的艺术评论家,和他的才华同样出名的是他的刻薄与善辩。不能与他争论,否则绝不会有好下场——这是艺术界的基本常识之一。
另外他极度讨厌西里安,看不上他的画作,杂志所刊登的最毒辣的评论就出自他手,想来今天他来到画展,也是为了写一篇抨击西里安的文章。
“瞧瞧。”
雷克冷笑着走向下一幅画:“多么不堪入目的技巧,甚至比不过六岁孩子的随手涂鸦,偏偏科洛尼迪还在拼命炫耀。可怜的人,被自己的名声蒙蔽了双眼,为什么还没能清醒过来正确地认知自己?”
“野兽般的画作,粗鄙!”
“天哪,我的眼睛受到了侮辱,为什么科洛尼迪还没有把这幅画烧掉?如果是我,画出这样的画,我会羞愧到自杀的。”
“不如我现在就如你的愿?”
雷克看一幅就抨击一幅,直到冷冰冰的枪口抵住了他的额头。被他讽刺的正主就站在他面前,用枪指着他,冷笑着说:“谁允许你进来了?”
“哦,科洛尼迪阁下。”即使被枪顶着脑门,雷克也依旧露出假笑,竭尽所能地讽刺西里安,“好久不见,可喜可贺,你的画技变得更拙劣了。”
“托你的福,雷克阁下。”西里安同样假笑,“但你看起来并不好,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这不是什么好主意。”雷克说,“你以为我毫无准备就会来这里吗?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的画作就会全部烧成灰烬,我说到做到。”
西里安知道雷克不是在开玩笑,他就是这样的人。
在心里暗骂一声,西里安收起了枪,避免了血溅当场的惨案发生。
“感谢你的宽容。”雷克笑得不能更假,以胜利者的姿态巡视画展,“那么,你的主题画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要是你敢说那幅画的半分不是,我发誓我真的会杀了你。”西里安阴冷地警告他,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危险气息。
“自信之作?”
雷克挑了挑眉,依旧是嘲弄的样子,却没多说什么,他看得出西里安也是认真的,这家伙发起疯来真的会什么都不顾,他还不想死呢。
难得科洛尼迪会这么重视一幅画,看来确实有点意思。
雷克也被勾起了淡淡的好奇心,去寻找主题画了——西里安当然不会给他带路了。
其实主题画的展厅并不难找,预告单上都有标号,最中心的七号展厅就是。
但人未免太多了,雷克想,距离七号展厅的门口还有十几米,他就无法更进一步了,前面全都挤满了人,仿佛都想一睹主题画的风采。
雷克耐着性子等了很久,发觉前面的人也怎么动,似乎里面的游客看完了画,久久不愿离开,导致这里的人越聚越多。
人群里出现了抱怨声,过了一会,大批的安保人员赶来组织秩序,每个人只有一分钟的看画时间,在规定时间内必须离开,这才让前面的队伍开始慢慢缩短。
拥挤的人潮让雷克满腔怒火,他发誓这次回去后,他要让科洛尼迪名声扫地,再无颜面以一个画家的身份生存下——
忽然他被挤得踉跄了一下,却刚才被挤到了距离画作最近的位置,隔着特殊制造的玻璃,清楚地看到了那幅画。
一瞬间,所有的念头全都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它。
画作名为《恩赐》,描绘了众神宴饮的场面。
看不清面目的神明环坐四周,穿着华美古老的服饰,坐在长桌后举起酒杯,但神宴的主角并不是他们,而是站在中央的天使,在看到天使的刹那,雷克竟真的仿佛感觉到了某些类似于“神性”的东西。
天使的容貌美丽非常,光晕洒在他的身上与雪白的羽翼上,尽管闭着双眼,却仿佛依旧怜爱世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神明,将荆棘制成的神冠戴在天使头上,祂身穿黑色长袍,苍白的双手握着黑色的神冠,并不具备突出的神性,反而是天使更加充满了纯洁的神圣感。
持冠的神明让雷克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神的隐秘、宇宙与星空、奇异的万物与色彩、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他的意识在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画作有着巨大的魔力,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在其中,短短的一分钟转瞬过去,当他被安保人员叫到时,还远远地没能从那种震撼中清醒过来。
“再让我待一会,就一会。”他拜托他们不要将自己送出展厅。
“很抱歉,先生,您必须出去了。”安保人员说,“后面还有许多人在等待。”
到场的人都是特权阶级,这样一来反倒没有任何特权了,雷克被客气地请了出去。
雷克失望极了,他不想离开,他舍不得,现在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再看看那幅画,那位天使、那位神明,让他看够了他就会走,可同时他有种感觉,他怎么也看不够它的……
“雷克阁下,你怎么看哭了?”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是西里安,依旧挂着让人讨厌的假笑,递过来一条手帕:“我想你需要用它擦擦你的脸。”
“谢谢,但我想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可能——”
见他过来,雷克立刻收起了怅然,面无表情地说着,他绝不能在西里安面前表现出任何欣赏之情,他也绝不会流……
一滴透明的水液滴落在了雷克的手背上。
他错愕不已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湿润的。
他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看哭了。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