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从平台后面转出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齿白唇红的少年男子,一身玄色紧身衣裤,坐在银鞍黑骠之上,黑白分明,十分惹眼。
这骑马绕到平台之前,一夹马腹,冲到戈荣之前三步的地方,突然一带缰,坐骑前蹄双扬,唏聿聿一声长嘶,稳稳地停在戈荣面前。
戈荣站在那里动也没动,脸带着微笑,注视着马上那人,没有出声说话。
骑在马上的人,目光流转,四下里一看,朝着戈荣问道:
“你就是金陵威远镖局什么总镖头戈荣吗?”
戈芊莹第一个忍耐不住,叱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问话!太放肆了。”
戈荣伸手拦住戈芊莹说下去,含着微笑说道:
“莹丫头!我辈做人,宁可别人没有礼貌,不可我们没有修养。这位小哥!你是在找总镖头吗?”
马上的少年眼睛一转,微微皱着眉锋问道:
“老头!你叫我什么?”
戈荣微笑说道:“方才说话的是我的女儿,看起来她的年龄不比你小,以我的年纪,叫你一声小哥,并不算错,小哥!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少年摇晃着脑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
“从来还没有人敢叫我小哥,你赶快叫我一声小爷,这件事就算了啦!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戈荣依然含着微笑问道:“如此说来,小哥!你平日大概是嚣张惯了,才使得你这样目无尊长。
看你有一副美好的外表,骨子里却是一个满腹糟糠的绣花枕头,可惜可惜!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教导你呢?”
那少年人突然嘻嘻笑了一卜,指着戈荣说道:
“老头!你可真会骂人,不带一个脏宇,可把人骂惨了。看样子在口头上我占不到便宜了。现在你看这个吧!”
这个“吧”字刚一出口,人从马上一弹而起,滴溜溜像极了一个正在旋转中的陀螺,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人还没有落地,却打来一蓬暗器,就如同一张网,罩向戈荣的迎头。
但凡在江湖上闯荡的人,对于和尚、尼姑、道人、乞丐、老妪和小孩,都要抱几分戒心。因为这等人能在江湖上走动,必然都有一身不可轻侮的功夫。
戈荣对于这个看去不知人情世故的少年人,尽管他微笑从容,随意应答,却不敢在内心稍有大意。
当对方从马背上一弹而起的瞬间,戈荣立即提足功力,一见一蓬暗器闪电罩至,立即双脚一个绞动,以一发之先,闪身退到两尺以外。
只听得嘶嘶一阵响,一圈银色的绳索,正好落在戈荣方才站的地方。如果不是戈荣心有准备,正好被套个正着。
那绳子上都有闪亮的斜钩倒刺,套索的另一端,正握在少年人的手里。不用说,一旦套中了,就成了瓮中待捉的猎物了。
少年人一击落空,不觉一怔,随即又嘻嘻笑道:
“老头!你还真有两下真本事,怪不得他们灰头土脸的回去。”
戈荣还没有答话,身后的马援接着说道:
“戈爷!要是说玩套索,我马援可以奉陪他玩两下。”
戈荣说道:“马援兄!不可……”
话还没有说完,马援的套索已经从后面飞出。
马援的一手套索功夫,是江湖上知名的,快极!准极!
套人、套马、套脖子、套手……一经套中,束手待擒。
此刻马援套索一出手,少年人嘻笑了一声,只见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只随意一挽手花,索头正好落入他的手中。
说声迟,那时快,戈荣一翻身双手一把抓住套索的中段,只听得砰地一声作响,这根鹿筋人发揉搓而成的套索,被戈荣和对方少年拉得笔直,戈荣的脚下入土几分,而对方那双漂亮的薄底快靴,可以看见的是靴鼻梁上裂开缝线。
马援自然了解这种情形的厉害,如果不是戈荣从中这样一插手,马援恐怕右手手腕就要作废了。
少年人笑嘻嘻地一松手,放下套索,朝着马援问道:“还要不要换点别的玩玩!”
马援脸色苍白,嘴唇发抖,但是,他知道自己走了眼,对方功力太高,没有找回这个面子,可是这一口气忍受不了。
戈荣随手将套索丢还给马援,淡淡地说道:
“马援兄!你今天真是有幸啊!能够和江北粉面红孩儿一较短长,而且平分秋色,真是难得呀!”
马援一听恍然,他曾经听说过,大江南北有许多怪人,其中有一个名叫红孩儿的,一身内力和小巧功夫,已经臻入化境,如果今天是他,那就难怪了。
他用感激的眼光,望了戈荣一眼,感谢给他下台阶的机会,默默地不再说话,收回套索。
对方歪着头问道:“老头!我们见过吗?”
戈荣微笑说道:“说实话,我们没有见过面。”
“那你凭什么指出我是粉面红孩儿?”
“道理很简单。老实说,凭尊驾外表,年纪不到二十,可是尊驾功力却是如此惊人,那只有一个原因,尊驾青春永驻,游戏人间,那只有一个人才能有此能耐,大名鼎鼎江北粉面红孩儿!”
“说得有理。”
“可是我为尊驾可惜!”
“说吧!别兜圈子。”
“以尊驾在江湖上的名望,虽然不是一派宗师,却也受人尊敬,独来独往,无拘无束,为什么要陷身当今大内呢?
岂不是令人可惜吗?”
粉面红孩儿不再有嬉皮笑脸的表情了,他努着一双眼睛,盯着戈荣说道:
“戈荣!你说我陷身大内,这个‘陷’字用得欠妥吧!”
戈荣说道:“我说你陷身大内,是有原因的。据我所知道,你在大内并不是有很高的地位……”
粉面红孩儿立即说道:“我是客位!”
戈荣微笑说道:“是吗?你是客位,为什么今天要受人驱使?还不是一句老话:捧人饭碗受人管。叫你来,你就不能不来。
其实真正说来,你与我有什么仇恨?值得你前来和我以死相搏吗?你不是受驱使是什么?你和那些人……”
戈荣指着转在四周的骑马者。
“……有什么差别?”
粉面红孩儿突然叱喝道:“戈荣!你不要再说了。”
戈荣望着他,顿了一卜,接着说道:“怎么?说到你心里去了吗?”
粉面红孩儿暴喝道:“够了!够了!我叫你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