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荣低下头说道:“朱大哥!你只说对了一半。”
朱炎橙不解地望着他。
戈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不能这样撇下她,对一个普通朋友,尚且不能这么做,何况她是结发的妻子!
当然,我也不能勉强她再随着我这样跋涉受苦,因为我不忍心再看到她惨遭折磨。”
朱炎橙说道:“那就对了。为什么说我只说对一半?”
戈荣说道:“另一半是我和莹丫头的母亲,打从心里不能延搁我们的行程。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们也要不停地捞下去。”
马援抢着说道:“戈爷!那你就难了!”
戈荣说道:“不难。我当时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我向这位救命恩人,坦白地说出了我的一切……”
朱炎橙讶然,立即问道:“包括折扇的秘密吗?”
“包括了折扇的秘密,包括了我惨遭灭门的大祸,也包括了我跋涉深山幽谷的决心。”
“戈荣兄……”
“我知道这是一种极不应该做的事。”
“可是你做了。”
“因为我自己告诉自己,这位出家人是一位正人君子,虽然他看来冷漠不近人情,实际他是一位充满慈悲心肠的方外人。”
“你告诉他这样大的秘密,是为了什么?”
“我让他了解一切之后,我只求他一件事,请他救人救彻底,让莹丫头的母亲在这里疗养,请他找一个人来照拂,我要一个人继续我的行程。”
戈芊莹忍不住叫道:“爹!……”
下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她不忍心再埋怨自己的父亲,她可以想到,当时的决心,是何等的痛苦。
马援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问道:“那样的深山,能找到人吗?”
戈荣说道:“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个。”
朱炎橙追问道:“那和尚会答应吗?”
“他答应了。”
“哦!这倒是叫人想不到的事。”
“他不但答应了,而且他很快的离去,又很快地回来,和他一同回来的是一位老婆婆,鹤发鸡皮,可是步履稳健,精神矍铄,我可以看得出,这位老婆婆是一位高人。”
“于是你放心地走了!”
“没有。和尚向我提出一个要求,他要我将折扇给他看一看。”
“啊!你同意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是那么的有信心。我只稍微地迟疑了一下,便从身上拿出折扇。
还没有等到我解开黄绢捆扎的小口袋,那位和尚突然脸色一变,仰天长啸,啸声历久不歇,引起深山一阵如潮的回音。”
“啊!他是一位具有极深功力的高人!”
“等他转过脸来,我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戈荣兄!不要再兜圈子了,快说下去。”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他从身上取出一枚玉坠……”
没等戈荣说完,朱炎橙突然凄厉地叫道:“大哥!……”
人随着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在地上。马援抢上来扶住他。朱炎橙甩甩头,忽地一挥手,几乎将马援摔倒。
他上前两大步,伸手一把抓住戈荣的领口,厉声叫道:
“戈荣!为什么你要这样慢慢地兜圈子说!你……”
倏地他松下手,凄然低声地说道:
“对不起!戈荣兄!我太激动了。我感激你!终生感激你。由于你的一份心虔,居然先后找到了我们兄弟俩,上天不负苦心人。
戈荣兄!那座山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启程,去找我大哥,一切事情都可以开始了。”
戈荣缓缓地说道:“朱大哥!是不是还让我慢慢地说完?”
朱炎橙立即心生警觉问道:“怎么?事情有了变化了么?”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对不起!戈荣兄!这么多年的磨练;仍然没有磨平我的急性子。
说来也是令人伤心,算来如今就剩下我兄弟二人,按捺不住我的急躁。戈荣兄!你还是慢慢说吧!”
戈荣很认真地应了一声“是”,接着说道:
“当时他制止了我叩见,他告诉我两件事。”
“是关于如何纠合人心,号召武林的事吗?”
戈荣摇头了。
“不是。他告诉我,如果我要以世子王爷相待的话,他立即就走,我将永远再也见不到他。”
“啊!”
“第二件事,叫我留在那里,陪伴莹丫头母亲休养。”
戈芊莹问道:“爹!你接受了吗?”
戈荣说道:“我还没有说话,他就告诉我,他说他了解我的忠诚和心情,但是,他说这是一件大事,绝不能急于一时。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只要我们此心不变,终有重光华夏之日,而且成功不必在我……”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唯有如此,才能个急不躁、不疑不惑,坚持下去。”
“爹!那为什么要让你闲在那里呢?”
“没有闲。他请那位老婆婆指点我的武功。”
朱炎橙问道:“老婆婆是何许人?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戈荣说道:“是当年救大世子脱险的人。”
“啊!是武林名人吗?”
“我没敢多问。”
“你在那里待了多久?”
“十年。整整的十年。”
“深山十年,心无旁骛,怪不得你的武功竟有如此精湛。十年以后呢?”
“十年以后,我带着茫然的心情,离开了那里。”
戈芊莹问道:“爹!我娘呢?”
戈荣缓缓地说道:“你母亲随着那位老婆婆学内修的功夫,身强脚健,后来在那里又独自斩荆披棘建造了一座小茅庵,她和老婆婆在小茅庵里带发修行,就在我离开前几天,她闭关潜修,不再和我见面。”
朱炎橙叹道:“那是为了断绝你的挂念。戈荣兄!没有关系,我们现在回去,相信嫂夫人已经修满出关,你们夫妻、母女重逢,我也可和大哥见面。”
戈荣摇头说道:“不行!我找不到那地方。”
朱炎橙睁着眼睛说道:“怎么会呢?岂有找不到地方的道理!”
戈荣说道:“朱大哥!实不相瞒,十年深山习艺,非但没有离开过那一小块地方,连世子殿下到底居住在什么地方,我都没有去过。”
朱炎橙说道:“你没有问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