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被褥盖好,用手拍拍骆菲柏的手背,再拭去他眼角的泪痕,带着微笑说道:
“孩子!解毒疗伤不是最重要的事,你去向你二叔请教,他会将事情的始末,说给你听,那才是最重要的。”
骆仲兴在一旁说道:“大哥!让菲柏试试好吗?”
老人眼睛一瞪,骆仲兴不觉地低下了头。老人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仲兴!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去吧!将事情跟菲柏说清楚。仲兴!你知道吗?我是多么不希望这个孩子回来啊!”
骆仲兴低头说道:“大哥!我会跟菲柏贤侄说清楚。”
骆菲柏忽然间道:“爹!我娘呢?”
老人挥挥手,似乎已经有了不耐之意,说道:
“你二叔会将一切说明白的。我倦了,让我歇息,别再烦我成吗?”
骆菲柏不敢再说话,只有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轻轻地说声:
“爹!多保重!”
便随着二叔骆仲兴离开房内,一路默然,只是匆匆地迈着脚步,走出围墙,来到一间很宽大的房间里。
骆仲兴坐在一张安乐椅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头高呼:
“我的酒呢?”
立即有一个十七八岁半桩小伙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瓷酒瓶,用托盘托着,端到骆仲兴的面前。
骆仲兴拿到手,一仰头,咕咕噜噜喝了好几口,然后用手背擦着嘴,酒瓶对骆菲柏一伸:
“菲柏贤侄!你要不要来一口?”
骆菲柏摇摇头,他尴尬地望着冷秋一眼,然后低声说道:
“二叔!你一直都是这样喝酒吗?”
骆仲兴顿了一下,他将酒瓶收回来,揣在怀里,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
骆种行是个削瘦的人,风干树皮似的脸,笑起来比不笑还要难看。
他抬起头来说道:“贤侄!你以为二叔是一位端方不苟的正人君子吗?不酗酒、不粗鲁、不心存诡诈……老侄台!你如果这样的想那就大错了。”
骆菲柏尴尬得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
骆仲兴倒也收了笑容,认真地说道:“贤侄!从前我喝酒是一种享乐,现在我喝酒是想借酒浇愁。
今天,按说今天此时我不应该喝酒的,至少在未过门的侄媳妇面前,我这个做二叔的,要有做叔叔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喝了酒,我是希望借着酒,让我能忘掉一些顾忌,把事情说得更坦率些。”
骆菲柏不安地叫道:“二叔!”
骆仲兴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骆家大院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贤侄!你听了我这样的话,不要以为骆家大院做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就是因骆家大院平素还没有恶迹,所以,一朝失足,使人有万事全非的痛苦。
这种情形,能够不说,当然还是以不说的为是。”
他又拿起酒瓶,对着口喝了一大口,然后说道:
“在河南上蔡,骆家大院是世居的望族,谈不上坏,因为我们安分为人,不偷不抢,不放印子钱,不收逼命的租,骆家人人会武,与江湖来往不多。
但是,骆家大院也谈不上好,因为我们不修桥、不铺路、不救急,有人要惹骆家的人,轻则打他个半死;重则赶出上蔡。
就这样,骆家大院在河南上蔡,毁誉参半。敬畏的人有之,厌恶的人也有之。
但是,这情形到了有一天,有一户人家搬来之后,情形大变。”
骆菲柏忍不住问道:“二叔!是个什么样人家来到上蔡,居然就能影响到我们骆家呢?
是达官显贵吗?还是武林豪客呢?”
“都不是,是一个吃镖饭的镖头。”
骆菲柏皱起了眉锋,不自觉地和冷秋对看了一眼,轻轻地重复了一句:
“是一个吃镖局饭的镖头吗?”
骆仲兴说道:“此人在江湖名气不小,但是就在他声誉达到顶峰的时候,他急流勇退,来到了上蔡,要过隐居的生活,此人就是金陵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戈荣。”
冷秋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似的,不由地霍然站了起来,口中惊呼:
“啊!”
骆菲柏当然也意外地一惊,但是,他立即稳了下来。
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二叔!戈荣戈总镖头来到上蔡隐居,当然不是住在市廛之中,而是遁迹山林,他与我们骆家有什么牵连?”
骆仲兴没有回答,只用眼睛盯着冷秋,缓缓地说道:
“冷秋姑娘!你知道戈荣这家人吗?是不是你和他们家中的人有旧?”
冷秋还没有说话,骆菲柏就抢着说道:
“二叔!戈荣是什么时候的人,与冷秋扯不上什么关系。
二叔!你还没有说明,戈荣搬到上蔡之后,对我们骆家起了什么样的影响?”
骆仲兴说道:“问题很简单,一个槽上拴不住两匹叫驴,这意思你懂了吧!
戈荣没有到上蔡之前,骆家在上蔡是一只鼎。戈家搬来上蔡之后,尽管他是退休,是隐居,戈荣的名头很快地就盖过了骆家大院。”
骆菲柏紧张地问道:“二叔!是不是我们骆家大院的人,找上了戈家的麻烦,甚至杀了戈家的人?”
骆仲兴摇摇头说道:“那倒还不至于。骆家大院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虽然戈荣的名头,很快超过骆家大院.
但是那还不至引起彼此正面的冲突,何况,戈荣既隐居,就是躲避世俗,我们就是有人要和他冲突,也冲突不起来的。”
骆菲柏啊了一声,点点头,顺口说了一句:
“那就好!”
随着他又跟着问道:“照二叔的意思,骆家与戈家,既然没有冲突,为什么由于戈家来了之后,引起了改变?”
骆仲兴说道:“你听这后面。问题就发生在一个传言之上。”
骆菲柏连忙问道:“是什么传言能使得戈骆二家发生冲突?”
骆仲兴说道:“老侄台!我并没有说戈骆二家发生冲突啊!”
骆菲柏呀了一声,一时为之语塞。
骆仲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下去。冷秋于此时突然问道:
“二叔!我可以请问二叔一个问题吗?”
骆仲兴点点头,笑了一笑说道:
“姑娘!就凭你这声二叔,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