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校门时,检查纪律的学生看见她,立马拦住:“同学,你的校服呢?”
邹若如实说:“不小心淋湿了,没晾干。”
那学生没见过她,只觉得她的声音清幽,听着很让人舒服。
但是二中纪律严格,她也没办法放过她,说:“那你去一旁国旗下罚站,半小时。”
邹若早有心理准备,裹好了衣服,过去旗下站着。
值班同学看了她好几眼。
嘶,她昨天也看见邹若了,毕竟这天气也没那么冷,谁像她穿这么多啊?
站半小时,不会有事情吧?
邹若在国旗下默站着,平时这里也老站人,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她。
祁荆早停了车,懒懒倚靠在一旁榕树下,望着她。
真是个笨人,说站就站了,这么乖干什么?
又看着她站在风中,缩了缩脖子,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祁荆眉头越来越紧。
小病秧子,还敢在风中站着,也不怕给吹飞了。
他三两步走了过去,解了校服,从后快速地披在她身上:“穿着,回去你的教室。”
邹若错愣片刻,下意识想把校服拿开:“我不用,我...”
“你什么你?”祁荆语气总是不容置疑的,把她要拿下校服的手按住了,“身子骨有三两重没有?逞什么强?”
邹若默了下来:“不止三两……”
祁荆被她逗笑了:“回去教室。”
这么呆呢?可爱死了。
邹若还在犹豫,祁荆绕到了她身前,低下头,拍开她的手,帮她把拉链拉了上去,不给她一丝反悔机会:
“喂,小病秧子,该去台下了。”
他个子高,她又低着头,只见到几缕发丝流溢出来,钻出帽檐,柔滑泛光。
祁荆忍不住伸手,趁她不注意,轻勾了下头发。
怎么她连发丝都这么软软的?
值班同学跑了过来,近了,看见是祁荆没穿校服,反而披在了邹若身上,支支吾吾张嘴:
“祁荆同学……”
祁荆瞥过来一眼,她又立马不敢说话了。
老师都管不了他,她还是少惹点事吧?
不过,祁荆是把校服给她了?
祁荆在台上,很容易吸引人注意,邹若不想,也没再推脱,低声说:“等会放学,我拿给你。”
祁荆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她下台时,又补了句:“谢谢同学。”
同学?
祁荆看向她走远的身影,唇角轻勾起。
听着还挺悦耳。
好像他们也有了共同点似的。
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祁荆才收回视线。
忽然远远的,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子站在那里,祁荆瞥了眼,也不说话,抬腿走开了。
余初丹想假装不在意他,却又忍不住去看他。
少年迎风而走,枫叶在他身后簌簌而落,油画般美好干净。
那时她喜欢祁荆,只是这么一个背影,就念念不忘了许久。
她印象里的祁荆,哪里是一个会暖心把校服拿给别人的人?
余初丹深深吸了一口气,难免有些委屈气闷,踹了地上小石块一脚。
她有哪里比不过那个病秧子了?
邹若进教室总是幽魂一样,无声无息的,很容易让人忽略掉。
她坐在椅子上时,蒋月看着她校服,好奇道:“邹若,你发的校服是不是发错了?好像宽大了很多。”
邹若没解释,只是一笑了之。
等下课,后桌又在窸窣讨论八卦。
“今天校花都没跟在祁荆旁边了,他俩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听她们班里都在猜测被分手了。”
“不是吧,这才半个月,余初丹也能被甩,祁荆眼光是有多高啊!”
“谁知道呢,不过又如何,我赌一包辣条,不用三两天,还有人给祁荆表白你信不信?”
邹若自从身体病弱后,吃药多了,人也容易疲惫,总是想睡。
到了课间操时间,大家都下去了,她没撑住倦意,和班长说了声。
班长知道也没为难她,只说:“那邹若,你就在教室休息一会吧?”
邹若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睡着了,没注意窗外有人经过。
玻璃窗外投进暖光来,斑驳落在她的帽子上,静悄悄的。
祁荆望进去,见她一团趴在那里,像小猫似的,心底刹那便软了一块。
王羽在一旁,眼尖得很,看见祁荆唇角的笑,又见看看里面那个,一时就明白了:“祁哥,她叫邹若。”
祁荆拍拍他的肩膀:“小声点。”
小病秧子还在睡觉呢。
他又看向王羽:“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瞧这,难道他还会喜欢病歪歪的女生?
王羽哭笑不得:“我八卦,学校里有什么新事情,我都知道。”
祁荆轻哼一声:“还有呢?”
王羽压低声音:“我觉得祁哥,她不会是你喜欢的类型。”
祁荆一顿。
王羽又说:“听说她都不怎么爱说话,去年基本一整年都在跑医院,这感觉就没什么活力,而且我看着,老觉得她有点迟钝钝的。”
王羽也是小学就认识祁荆的了,以前没少去串门过。
拿一尺子去衡量下祁荆,祁荆离暖男的标准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就算这样,能在祁荆身边待过的女生,王羽觉得,怎么也得接近余初丹那样的。
自信、活泼、明艳的漂亮。
祁荆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别背地里说人坏话。”
王羽:“……”他这哪算坏话了?
祁荆重新又看向教室里,她还趴在桌上,帽檐上的绒毛细碎发光。
像他以前养的小猫一样,小小团的。
祁荆眼里不由渡了层暖光。
怎么就这么该死的顺眼?
他想起几次见她的反应,她确实好像有些慢吞吞的迟钝。
忽地,祁荆又回忆起她昨天撞进他怀里时,好像小声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呢?他当时恍了神,没进脑。
她好像说,她右耳听不见?
“铃铃铃——”
不知道睡了多久,邹若恍恍惚惚醒来。
外面阳光更炽烈了,邹若打起精神,继续听课。
等快下课时,邹若打算把校服脱下,好拿去还给祁荆。
不知道是拉链不大好用,还是她手法不对,拉链卡了一半,怎么也拉不下来。
蒋月看见了,说:“我帮你吧,我试试。”
急着要还人,邹若也没推脱,松了手请蒋月帮忙。
蒋月扯了几下,也没扯下来,后桌丁轩看得频频发笑,好心道:“算了算了,瞧你们这点力气,我帮你!”
帮她扯拉链时,还不忘笑她:“邹若你是不是拿错衣服了啊?这么大,感觉够两个你了!”
“咔”的一声,衣服总算拉下来了。
拉链也断了,可怜兮兮躺在男生手中。
“……”尴尬了。
彼此沉默片刻,还是邹若拿了过来:“谢谢。”
丁轩囧极了:“对不起啊!”
邹若一边说着没事,又说了句谢谢,一边往外走去。
丁轩瞧着她远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真好听。
只是总戴着口罩帽子,也不知道什么模样。
邹若拧着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拉链断了,她也接不回去。
祁荆脾气不好,只希望他能不要生气。
她去了校外,默默站在枫树底下,抱着校服,等着人。
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见到少年慢悠悠出了校门。
祁荆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裹得小熊一样,站在落叶中,自成一画。
在等他?
祁荆心情不由变好,大步流星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低头看她:“嗯,在等我?”
邹若倚靠着树,险些睡着,听闻声音,睁眼,伸手就将校服塞给他:“谢谢你的校服。”
祁荆低头瞥了眼,拿过手。
邹若吞了下嗓子:“不好意思,把你的拉链弄断了。”
祁荆顿了下,本是不以为意的事情,平常他也不怎么穿校服。
只是听她声音有些紧,祁荆反而想逗她,板着脸没有笑,故意沉声道:“弄断了?”
邹若听他声音,没有意外,她拿过书包,搜刮了一通,从里面拿出一张二十块来,略显小心地递到他面前:
“应该可以换个链头,有地方可以换,这个,赔你可以吗?”
祁荆垂眸,见她小手捏着钱,眼皮跳了下。
当他真这么缺钱呢。
谁会这么拿钱打发他?
她还在说:“不然我可以帮你去换,或者不行的话,再买一件校服,钱我会出。”
祁荆真想堵上她的嘴,蹦了句:“闭嘴。”
邹若以为他不高兴了,默然闭上嘴。
祁荆说:“站会。”
邹若不明所以,还是在原地站着。
过了会,祁荆骑着辆摩托车过来了,车身黑白相间,造型和平时见到的似乎有些不同,格外华丽。
不过邹若知道,祁荆用的东西大多这样。
怎么早上还是自行车的,现在又变了。
他看向她:“上来。”
邹若手心不由拧紧:“去哪里?”
祁荆唇角弯起来:“卖了你。”
见邹若默然,祁荆忍着没笑:“小病秧子,你弄坏了我的衣服,告诉我在哪里修补衣服,别敷衍我。”
邹若说:“在启山街,那里有家店铺……”
祁荆“嗯”了一声:“不知道。”
“……”
最后,邹若想了想,反正路也不远,祁荆也不会真卖了她,还是上了车。
她靠近时,祁荆眉头舒展开来,启动车子。
摩托车上风总是比较大,邹若压着帽子,缩了缩脖子。
祁荆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想碰他,不咸不淡道:“怕风就抱紧了。”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靠近。
祁荆眸光微暗,忍不住说了句:“邹若。”
她说得不大声,邹若没有听清。
祁荆忘了她右耳的事情,以为她不想搭理他,抿着唇,脸色不好:“喂,小病秧子。”
邹若这回听见了,迟迟地应了句。
祁荆本来一股气,被她呆呆一句话,反而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见鬼了,他怎么爱接近她,也不怕迟早有一天把自己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