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初丹这回,脸色是彻底煞白,指尖抖了抖,强忍着收回:“好啊,分手就分手!别以为你就有多好!我有多稀罕你!”
说完,她转过身,强挺直着背,三两步大步走了出去。
林飞和王羽在一旁沉默,对视一眼。
Over。
又一个败北。
话说回来,余初丹也算是见过的人里足够优秀的了,他们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结束。
林飞还看不明白,王羽心思细腻得多,笑得贱贱的,压低嗓音:“我赌祁哥对那病秧子感兴趣。”
林飞下意识否认:“胡说八道,我还不了解祁荆?这家伙眼光多高啊,这么病病歪歪的,祁荆哪里看得上。”
祁荆回头,看向邹若。
安安静静的,怎么这么像个小哑巴。
他问:“酒水溅到了么?”
邹若摇头:“没有。”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转头对周成说:“叔叔,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周成早被这系列情况整懵了,点点头:“好、好,你回去吧。”
邹若背起书包,低着头,绕过祁荆就想走。
祁荆眉头微挑,伸出手拦她:“急着走干什么?”
见他就绕道?他有那么碍她眼睛?
邹若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
清润嗓音,像羽毛又挠在他心头,酥酥麻麻的。
祁荆低头看她毛茸茸的帽子,小小一团,好像伸手就能揽进怀里那般。
莫名的,他就很想听她多说两句:“在这工作?”
邹若道:“兼职。”
祁荆“嗯”了一声,却不让开。
邹若不敢伸手去推他,生怕这回真惹他不高兴了,想了想,说:“能让让吗?我怕家人等久了。”
祁荆这才让了路,邹若忙不迭通过,只感觉他在她右耳低低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祁荆看她跑远,轻笑一声:“小病秧子。”
林飞走了过来,有些懵:“祁哥,你拦她干什么?”
祁荆若有所思:“我看着很吓人么?”
他不傻,总看得出小病弱在躲着他。
林飞抓抓头发,想不通:“那为啥你年年走桃花运?”
祁荆就算脾气不好,那脸也摆着啊,臭脾气挡不了他的桃花运。
祁荆却问:“她瞧不起我么?”
谁敢啊!
林飞一笑:“别开玩笑了。”
祁荆再跋扈,也没谁真敢当面瞧不起他。
祁荆垂下眼帘。
可他却隐隐觉得没有其它理由了。
她要么是怕他,要么是真厌恶他。
耳边仿佛还有她刚刚的声音。
清脆如流水,但却和了糖那般,软甜到人心底。
祁荆顿了顿,转身要了盘果切:“梨子多切点。”
邹若推门进去时,室内阴暗,风穿堂过。
她脱了鞋子,爬了三楼,已经喘得有些厉害。
转身关了门,她这才把书包放下。
到哪里都碰见祁荆,她也是没有想到。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讨厌祁荆,但是她会怕他。
那个执着得近乎偏执的少年,浑身都是暴躁冰冷的气息,她在他身边,总会踹踹不安。
去洗了洗手,邹若打开冰箱,细细看了眼。
没什么吃的,她随便拿了龙须面,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
她习惯了家里总是一个人。
吃面时,邹若给自己放了歌听听。
歌声轻唱“爱总让人失去分寸,因你我却学会克制”。
邹若很喜欢这个嗓音。
格外温润清透,如细水长流,蜿蜒入人心头。
庄雪曾是红极一时的歌手,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歌曲有些旧了,但邹若依旧喜欢。
晚上,邹若上床睡觉时,邹沁还没回来。
等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着时,听见开门钥匙声。
她于黑夜中睁眼,就听见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邹若抓着羽绒服往身上一披,走出去客厅。
女人已经回来了,醉眼朦胧,棕红色长发胡乱披肩,看着一片狼藉。
邹若过去,要扶她,被邹沁一把拍开了:“去去去,去睡觉,别感冒了又来烦我。”
邹若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邹沁踉跄着回去自己房间,把手提包往柜子上一扔,躺倒床上:“你以为你妈不用挣钱啊?不用应酬啊?不然钱从哪里来?”
邹若沉默地盯着她片刻:“妈。”
邹沁不耐烦地应了声:“干什么?”
邹若唇瓣动了动:“你做的,什么工作?”
邹沁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或者已经睡着了,没有回答她的话。
邹若慢慢握紧拳头,起身,回去了自己房间。
她不说,她也不想再问下去了。
是什么,又不是什么,她现在哪里改变得了。
邻居说的是真是假,她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不是她,哪里需要花那么多钱。
邹若想着,觉得心头堵得慌,又喝了几口水。
总还有办法。
这一世,她总该为她减轻一些负担。
尽量少生病,就少跑医院了,也就不需要那么多钱。
邹若吸吸鼻子。
第二天邹若醒来时,出去阳台想收校服,动作一僵。
蓝白混搭的校服上,湿漉漉的,被人淋了水,一片片脏兮兮的。
邹若拿下来,往楼顶望了眼。
她怀疑楼上是不是故意的。
昨天为了让衣服晾得快些,她把衣服挂出去了一些,希望借风干得快些。
邹若印象里和楼上没什么矛盾,但是楼上大妈每次见她总斜睨着眼,她也能看出来对方什么态度。
邹若重新洗了校服,挂了上去。
无论如何,今天都穿不了了。
进去了客厅,妈妈还在睡觉,邹若穿好衣服出门,在路上随便买了个包子吃完。
“祁哥,昨天又没睡好啊?”
林飞骑着自行车,瞥了祁荆两眼。
祁荆漫不经心应了声:“嗯。”
林飞顿了下:“最近和祁董事长闹不快啊?”
祁荆瞥了他一眼:“话还挺多。”
林飞笑起来,两眼弯弯:“不是我说,其实你爸也快两年了,那啥,你是不是太苛责了一点?”
也只有林飞打小和祁荆玩大,才敢和祁荆谈这个了。
换别人,都不敢在祁荆面前提一下。
林飞挠挠头:“我前两天看见了那女人,就棕红发那个是吧,看着也不像多坏的人。”
林飞知道,祁荆妈妈前两年去世了的事情,想着祁荆大概率是气他爸爸这么快移情别恋。
祁荆眸色微暗:“你知道什么。”
祁董事长婚内出轨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知道。
祁荆也后来才知道,那些年,他身边的情人换了又换。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
林飞知道祁荆最讨厌那些女人了,也不再提,换了话题:“你到现在都没睡好啊?有没有看看医生?”
祁荆漫不经心的:“没用。”
他的睡眠障碍很重,失眠是常有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温柔的人,脾气自然更不好了。
林飞“嘿”了一声:“那不是病秧子么?她没穿校服啊,这胆子还挺肥的啊。”
祁荆闻言看了过去。
暖红枫叶中,她漫步而行,依旧是那身白色羽绒服,如诗歌般安静。
祁荆心头的郁气忽然散了些,眼尾漫出一丝笑。
怎么老像只小呆熊一样,笨笨的?
邹若只听见左耳轻微声响,接着,是少年清朗的声音:“喂,同学,你又挡我路。”
邹若一听就知道是祁荆,没回头,只是往右边靠了靠,脚步放慢了些,希望等他快些骑过去。
祁荆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慢吞吞骑着:“没穿校服啊?”
邹若默默应了声:“嗯。”
一个字却像有魔力似的,祁荆心头乌云散开了,难得露出笑意:“喂,小病秧子,要不要我载你?”
邹若迅速瞄了他的自行车一眼。
黑色的,高大漂亮。
之前蒋月同她说过,祁荆用的东西都不便宜,哪怕一辆自行车,那也是限量版的。
打从一开始,邹若就觉得和祁荆不是同路人。
他用的、他的日常生活,甚至于他们俩的喜好,就没有交叉之处。
她摇摇头:“不了,谢谢。”
林飞在一旁憋着笑,看着祁荆又冷下去的脸。
祁荆就没载过哪个女生,余初丹也没这个待遇。
头一回看祁荆吃瘪的样子,林飞如果不是怕他一拳头挥过来,早就笑出声。
祁荆勾了勾唇:“行啊。”
他又看她戴得严严实实的帽子,蜗牛般慢吞吞的步伐。
于是他也骑得更慢了。
不是不想接近他吗?他还就偏不让她得逞。
邹若慢得都像老人家走路了,祁荆还是能在她旁边慢吞吞骑。
他怎骑这么慢啊?
再低头看眼时间,生怕再慢下去,就真迟到了,等会和没穿校服双倍处罚,就更惨了。
想到这里,邹若只得加快了脚步。
她想着,祁荆大概是腻了,这回也没再慢吞吞骑,自行车从她旁边风一般骑过。
他的白色衬衫吹起,灌了风,鼓鼓的,全是青春活力的模样。
邹若又低头看了自己穿得雪人一样的身子,吐出一口气来。
重活一世,也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