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星何人也,是谁见了谢南星小时候,都得夸一句可爱乖巧、万分精致的。
只是三四岁的年岁时,谢南星较陆卷柏、白茅根二人看着娇小一些,谢家伯母又苦于没有女儿暖心,于是在家经常为他扮做女装。
所以少不更事的年纪里,他们一票小孩儿都以为谢南星还有个软萌可爱、惊为天人的妹妹。
每每下了学堂就乐呵呵的一群人要跟在谢南星身后,乱哄哄的喊着要去他府上看妹妹。
谢南星硬生生的等到比他们所有人长得都高的时候,以带着众人看妹妹为借口,把他们都挨个揍了一顿。
是的,谢南星单方面群殴了一众对手。
再长大后,他们才真正想明白谢府压根没有什么可爱娇俏的妹妹,只有谢南星这一个魔头妖孽。
挨打之后的几个月里,甚至还有一众小孩对谢南星“俯首称王”,结果他谁也不爱搭理,最后坚持下来的就三两个“狗皮膏药”,缠得谢魔头没了办法,只得允许他们跟着自己了。
[陆·狗皮·卷·膏药·柏 一脸傲娇:不是我,爱谁谁!]
[白·狗皮·茅·膏药·根 一脸崇拜:是我是我!南星、卷柏,打他们!]
[谢·魔头·南·妖孽·星 一脸嫌弃:真不认识他们!]
随着年岁渐长,谢南星的性格在外人面前越发孤冷,言辞中对人说事也格外犀利。
寻常府上小厮不能进二门,谢南星也不要女仆丫鬟伺候,拗不过家里的小魔王,可男子七岁就去了前院,什么都不要人帮衬也不行。
还是谢家老祖母心疼孙子,拨了一批小厮、婆婆、妈妈贴身伺候,结果一个月下来能贴身服侍的小厮就俩人,一个青羽,一个青松。
于是两个小厮干了他院里所有丫鬟婆子要做的活计。
——
说起来齐云归第一次看见谢南星的时候,就觉得惊为天人,脑子里就一句话: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不亚于此。
“好漂亮!”
齐云归一句好漂亮之后,一度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许是目光太过直白,被看的某人释放出不高兴的信号来。
陆卷柏扫到谢南星不悦的目光,连忙侧挡了一下身子,给齐云归拿了块糕点:
“茉莉蜜糕,这个是你喜欢的味道,尝尝?”
齐云归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脸红的接过糕点,想点头道歉,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躲在陆卷柏身后轻轻咬了一口,又腾出手来松松的勾着陆卷柏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晃着,想让陆卷柏帮忙调和。
感觉到陆卷柏实实在在的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指,齐云归的心才放下来。
趁着谢南星去迎白茅根的空档,齐云归欲哭无泪道:
“怎么办呀?二郎,我就是觉得他好漂亮,但是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会不会被灭口?”
陆卷柏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好看的桃花眼尾一颤一颤的:
“哈哈,少看些画本子!南星不会那么小气,不过也就是你。
自南星十岁以后,再没有人夸过他漂亮!哈哈哈!”
顾不上刚刚的尴尬劲儿,齐云归刚刚嗪了一小口糕点,趁着主人还没有回来,一脸八卦的问道:
“为什么呀,他这么好看!”
“咳,因为在之前所有夸他漂亮、好看的人都被我们揍了一顿。”
这也不是啥不能说的秘密,但是说完话后陆卷柏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他是不会告诉齐云归,在此之前是他和白茅根先被揍了一顿!
“吖~这样,那我……”
齐云归再次被震惊到,连忙把剩下的糕点放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自己给自己压压惊。
“放心,今天带你来见他,我已经提前和他打好招呼了,你觉得他好看,这是他的荣幸!”
陆卷柏说完,自己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
因为其实当时他对谢南星说,能不能把你那张脸蒙起来,我怕吓到我家云归!
当时谢南星是怎么样的呢?轻飘飘的喊来青羽拿来了惯用的六道木,于是两个时辰后,这场比试以自己腆着脸答应送上了一本珍藏许久的兵书告终。
陆卷柏把齐云归吃剩的糕点塞到嘴里,叮嘱道:
“但是一会他俩进来,你不要一直盯着他看,为夫会吃醋的!”
齐云归听到谢南星他们爱揍人之后,已经不再纠结看帅哥一事,忽然想起白茅根的妻子也来:
“不是说沈家姐姐也要来么,不知道她家小郎君来不来,真的好可爱,我好喜欢!”
“喜欢?”
“嗯!”
“那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吖?”
齐云归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个点你跟我说这个?这还是不是那个一说情话就脸红的陆卷柏了!
“啊什么?”
“二郎,我这是过于惊讶,喜不自胜!”
齐云归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陆郎君真是调教有方,话刚说完,就听见陆卷柏说什么孩子好看的话,赶紧稳了稳椅子,就怕自己一个激动把手里的茶泼出去。
“凭咱俩的相貌,应该不比他家的差!”
“哈哈哈嗝~,白郎君听见又要闹你了!”
——
谢南星弱冠之年都还没有娶妻,自己说不堪那些个大家闺秀的骚扰,所以前几年有段时日坊间流言疯传,谢家七爷好男风。
本就是谢南星自己传出去的,自个人儿都知道,此事也无伤大雅。
结果前些年官家整治明妓暗娼,某些人就将娼妓一说改为像姑、兔子等,再禁不止,于是谢家七爷好男风又有了依据。
再次听闻白茅根说此事时,谢南星正在品茶,好教养的咽下去后,才皱眉道:
“缓兵之计,懂吗?”
陆卷柏和白茅根相视一笑,难得他谢老七这一回对一件事物解释了两次以上了,两人也不再添柴勾火。
三人又闲扯了半天,陆卷柏突然抬头对着二人说:
“我想去突锐军!”
突锐军是隶属皇城的守卫,亦是直接从命于天子的军队,由年纪十六岁以上的各世家子弟组成。
因为这个年纪以上的世宦人家中的子弟们基本都已经娶妻生子,所谓:
功名挂榜成行者,家计劳心化坦然。
但是只有前朝康明帝建立的第一批突锐军最为出类拔萃,选拔聚集起来的人是各世家佼佼者,单拎出来每一个都是在战场上以一敌百,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
此后几百年间,再无如当时一般的少年郎,所谓平生一顾重,意气溢三军!但是突锐军却是流传下来,朝廷每年都会组织选拔。
本朝以来,突锐军每年都会有一二十人左右的新生力量加入,虽不及当年辉煌时刻的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景象,现如今招入军营的也是弯⼸辞汉⽉,插⽻破天骄的少年好儿郎!
而且康兴一年开始,三年之内个人领军作战能力得不到提升,就会被剔除出突锐军的名单。
被除名的突锐军,运气好一点可以依靠自家势力做个武官,运气不好就去前线磨炼!若能力提升,还可再回突锐军!
白茅根有些惊讶,剑眉冷不防的抖了抖:
“不是你说陆兄长身体不好,你要拿到榜首,替你陆家争光吗?现在又说什么从军这种东西?”
谢南星也转头看着陆卷柏,却并不言语。
陆卷柏坐在桌前,给自己沏了杯茶,慢悠悠的说道:
“本来我就想从军功,文墨这点我比不上南星,人情世故又不如茅根。
你二人现在一人是大理寺卿未来可期,一人有经商头脑可得万贯家财。
我却什么都没有,怕有朝一日,连护着自己想留住的东西都没有能力。”
谢南星看着陆卷柏沉吟了片刻,问道:
“此番下场如何?”
“尚可,若直达上听,下派到地方一年半载不能回来,只是不想再携家眷受苦楚。”
陆卷柏顿了顿,接着话头闷闷道:
“云归也才嫁过来,不想她太过劳累,陆府就是兄嫂在撑着,家里要有什么事,我也不能及时帮衬。”
白茅根欻的一下跳起,拿起谢南星的折扇敲在陆卷柏的背上,趁着谢南星愣神儿之际又忙将自己的陶响球塞回他手里:
“你从前可不会想这么多啊,二郎,你是下场一回,伐毛洗髓了不成?”
谢南星咬咬牙,压了压想揍人的冲动,撇了白茅根一眼,也蹙起了眉,看着陆卷柏不安的样子,问道:
“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可是陆兄长身体有恙?”
陆卷柏看着两个好友焦急的模样,拿着杯子的手攥得紧紧的,却说不出来话,只得胡乱点头,待眼里的涩意消失才抬头看向二人。
谢南星看着陆卷柏讲道:
“二郎,你有将帅之才,但若不好好筹谋,百无一用!”
白茅根焦急的说道:
“对呀,二郎,你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呀!
你之前想做一个像陆将军一样的人,结果过了几年又说舍不得你家夫人,转而下场试学!”
陆卷柏也知道这个道理,此番回魂一事不提,大荣繁盛,生是大荣人,死亦为鬼雄!何不他们提前下手,将这个僵局打破,不破不立!
想到这里,陆卷柏对好友说:
“茅根,你可有发现最近京都的外邦商人是哪些?”
白茅根见陆卷柏突然转了话题,来不及多问,略一思索道:
“吐蕃,波斯,齐丹,东巴,倭国都有啊,和往年差不多。”
陆卷柏接着问道:
“那哪一方交易最频繁?”
白茅根想了想,合住折扇道:
“这个么,对,东巴!
除了跟我大荣交易,还和各藩国来往。其他的属国基本都是只和大荣交易。
东巴近两年商队多女子!倒是回程里多是男子!女子留在京都嫁人居多,男子应该多是之前留下的人!”
听白茅根说完,谢南星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
“这两年发展起的暗娼,经调查,多是东巴人。
女子上堂哭哭啼啼,说是男人逼迫或者男人已死没有办法!
所牵连之人各府主管小厮都有!”
陆卷柏趁机说出之前兄长落水一事:
“之前兄长落水畏寒,不能再走仕途,里面就有东巴国的手笔!”
谢南星蹙眉,一时间就想通了因果:
“什么?竟有这回事?
仕途……
怪不得……”
白茅根焦急的问道:
“什么仕途,什么怪不得?”
谢南星的气场瞬间阴沉了下去:
“那我叔父岂不?”
陆卷柏看着阴郁的好友说道:
“这个不确定,兄长他们还没有查出来,对方太隐蔽。
只是当年,谢家一门三探花,确实是容易遭嫉妒的对象。”
谢南星紧紧的握住拳头,眼角微红!
三人决定,白茅根继续观察经商的人,谢南星从往年案子下手。陆卷柏从他兄长那再打探一波消息!
话过两旬,三人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