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卷柏才到了岁寒楼,掌柜连忙迎了上来:
“陆郎君,您来了,二位郎君已经在楼上了,天字第一号,您这边请!”
听掌柜的说谢南星和白茅根已经到了,陆卷柏点点头提步上楼。
掌柜的对着陆卷柏说完,招呼跑堂的带路:
“刘东,引陆郎君上楼!天字第一号!”
“哎,好嘞!郎君这边请!”
刘东把白布巾往肩上一甩,伸出右手,略向前弯腰,一张脸笑出了褶子说道。
“不用,忙着吧!”
陆卷柏挥了挥手说完,大步往栈桥去了。
栈桥上左右加了护栏,用的是西山寺庙的桃花木,听说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可事实上,只是后山寺庙的几棵桃花树经年累月的生长的,积了些佛法,而那几棵树寺庙的和尚一开始也不愿意给,所以在白茅根纳了一大笔香油钱后,西山寺传出来为岁寒楼的桃花木开光的消息来。
而眼前这偌大的栈桥桃花木是白茅根另寻来的,除了没听过几天西山寺的经书,其他也没甚差别。
这桥上面镂空刻了些千里单骑、鹊桥相会的故事,熏了香,刷了漆。
栈桥连到宴会楼的一层,左边栏上刻有郎情妾意的缠绵、义结金兰的友情,右边则是义薄云天的侠气、肝胆相照的豪情。
这还是齐云归看话本子给的点子,白茅根一听,这番雕梁画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立马就派人安排上了。
柱廊往那一立,不少人觉得新奇,来往的少年人人相传,这也成为岁寒楼的一大看点。
每逢佳节,果然好多小娘子、郎君都喜欢驻足,正可谓,人倚桥上人观楼中景,人立楼中人望桥上影。
这楼原先叫宴楼,分为男女两宴楼。白家小郎君接手后,觉得大俗即是大雅,于是左边是郎君们聚会的叫男郎楼,右边是小娘子们相约的便叫女娘楼。
十几岁的少年最容易找乐了,刚开始很多他们这个岁数的人笑话这个楼的名字老土,被白茅根、陆卷柏、谢南星套上麻袋,拖到巷子里“教导”了一番后,再也不提。
没有了孩子们的小打小闹,众人渐渐都接受了这个名字,好吃好喝伺候着就行,也没有人强求这名字的来源。
进了男郎楼,陆卷柏也不待小厮禀告,径直去了一号间打开门。
站着的那位翩翩公子一身浅蓝色的衣袍,月牙白的祥云勾在上面,腰间用金线打着穗子佩着水头十足的玉,手里把玩着一对陶响球,正歪头打量包厢的边边角角,看看还有什么不足需要改进,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陆卷柏大笑:
“好二郎,怎么这么慢,才下考场,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陆卷柏也不恼,笑着反击到:
“听说嫂子最近带着你家小子回娘家了,你这是待花缓缓归矣,白兄?”
白茅根一边摇头嘿了一声,笑着换话题,一边眼神示意陆卷柏看向窗边:
“你看,又一相思之苦。”
陆卷柏没注意到他戏谑的眼神,坐下来头也不抬接话到:
“你竟背着嫂夫人另结新欢,我家云归可不依的。”
白茅根急急绕过桌子要来拦陆卷柏的嘴:
“你可别瞎说,我家那母,我家贤夫人听风就是雨,我们俩感情好着呢!”
看着白茅根急得就要恼了,陆卷柏这才施施然看向窗边的谢南星:
“你何时给南星牵来的红线?”
厢房靠近窗口边,坐着一位五官分明的青年男子,俊朗眉目,棱角如刀刻,高挺的鼻子,似高山巍峨。
这人厚薄适中的唇,比女子的口脂还红。他拿一柄折扇望着窗外,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听见俩人闹了半天,谢南星才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霎时间厢房光华大盛。
白茅根指着他笑到:
“你看,你看,端是这一副面容就不得了,不得了!这天都还凉着,扇子已经上手了!”
谢南星如山泉般悦耳的声音传出来:“哦?你是希望我拿棍子嘛!茅根兄?”
尽管谢南星一副好面容,可那声音听到白茅根的耳朵里,就是生生的威胁。白茅根连忙打着哈哈:
“两位郎君吃点什么,今日我请客!”
“哦?茅根兄,这楼里我也是股东哦!”
“谢老七,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白茅根一下子炸毛了,也不怕谢南星的威胁了,咬牙切齿道。
原来这谢南星男生女相,面容精致到极点,不笑时犹如夏日清冽的风。只见他略微歪了歪头,折扇合住往眉心一点,笑容在脸上漾开,这一笑起来,嘴边有一对梨涡浅浅荡开,美得让人心惊。
就这一副面容分外舒畅,端是少年如玉,举世无双。
谢南星薄唇轻启,吐出一句:
“呆子!”
白茅根将陶响球拿起遮了下眼睛:
“滚,滚,滚,闪瞎你白大爷的眼了!”
陆卷柏笑得不能自己,连忙拿来茶水一饮而尽,止止笑意。
白茅根白了二人一眼,不甚优雅的坐下:
“原是送你入考那天,谢七在街上遇见个卖身葬父……咳”
白茅根清清嗓子,重新措辞了一下:
“哦,不,是役身折酬的人,你也知晓本来他从不理会这些俗事,那天兴许是被公事扰的烦了。”
白茅根说着,眼睛溜溜的看着谢南星优雅的喝着茶,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悄悄地对陆卷柏说:
“谢伯母最近催他相亲呢!”
“就那条道上,我看他盯着那人看,一时心善就帮他买下了那人,看着瘦瘦高高的,做个仆役,扫洒庭院什么的,也是一把好手不是?”
白茅根想起送人那天谢老七的反应就一脸高兴:
“况且南星他就一个贴身小厮嘛,我就送到谢府了,这可是得了谢伯母的准许的,是谢伯母一手签的契约。”
“但是你不知道,那小厮,不是,那丫鬟,陆伯母没告诉我们那小厮……”
白茅根眼睛看向陆卷柏,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佯装锤头懊恼道:
“那,那丫鬟是个女儿身,将将入了二门做了几天南星的贴身小厮,没想到还是南星发现这小厮竟是女儿身,但已签契。
咳咳,还有坊间那档子事儿,这位现在已经是我们谢七爷的贴身大丫鬟了。”
陆卷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喃喃自语道:
“怎么发现的?南星失身了?”
察觉到一记眼刀飞过来,陆卷柏立即改口自圆其说道:
“咱们南星向来不近女色,忠勇可嘉的大男子怎么会屈服呢?”
谢南星很是不屑的飞了一记眼刀过去:
“哼,怎么?偶有失手,你也要学?”
听到谢南星自傲的哼了一声,白茅根再也忍不住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真的,真的,谢七现在有丫鬟了!”
谢南星后槽牙咬的死死的,喊了一声:
“白老四!”
陆卷柏咂舌,心里很是震惊,面上依旧不显的望着谢南星那张妖孽似的脸,连连点头,心道可不是妖孽么!
白茅根则是怕谢南星向他动手,一直吃吃的憋着笑,脸都憋红了,半天喘不上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