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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台宫。
便是水云击杀赵高所在地，旁边的宫殿。
此时，宫殿门口人影绰绰，那些侍卫们纷纷忙碌着。
嬴政便高坐于曲台宫内的王座，透过十二旒免旒冠，俯视九阶台阶下，惴惴不安的水云。
“你，可有话要与朕说？”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传入耳畔，水云吓了一跳。
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不问缘由，也不骂他，搞得好像要他交代遗言一般，于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结结巴巴道：“阿翁，您不问我缘由吗？”
“缘由？人死不能复生，问之缘由又如何？堂堂大秦高官，朕之近臣，于朕眼前，死于你手，你教朕，朕该如何？朕这脸，往哪搁？”
说着，嬴政站起身，随手拿起案桌上的竹简，扔向水云，怒声道：“朕就是对你过于放纵！才让你酿成如此大祸！这次朕绝不会轻易饶了你！宫内打杀大臣，你是想要做甚！！！你可知按秦律，该当何罪！！！”
水云瑟瑟发抖，毫无刺出回马枪的得意。
干嚎道：“别这样啊，阿翁，赵高那厮就是个奸臣，留在您身边没好处啊，再说了，这家伙，不是早就有过死罪了吗，您干脆也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嬴政气极反笑道：“你以为你跟赵高一样吗？”
“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愿意看到如此肆意妄为的公子！你教朕如何向大臣们交代。”
迎着嬴政的怒火，水云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嘟囔道：“我这是为民除害，为了阿翁您啊，现在谁不知道这厮结党营私，各种敛财无度？”
“混账！朕需要你教朕吗？”说罢，嬴政又拿起一个竹简，直直扔向水云。
他打定主意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次，水云有意无意的让竹简擦着脑袋飞出。
“啊～”顿时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带着一丝哭腔：“好疼呐，疼死我了啊啊，，，”
瞬间，嬴政的满腔怒火，都被这一声哀嚎浇灭了，心里一紧，连忙走了下来。
可没到近前，就发现水云透过手指缝，正贼兮兮的偷看他。
顿时又一次气笑了，大脚踹向水云的屁股，骂道：“你个瓜怂，疼怎么不疼死你！”
水云知道自己的苦肉计失败了，于是若无其事的一溜烟爬起来。
抿着嘴，作出一副乖巧状。
嬴政看着水云的眼神，还是软了。
无奈逃了一口气：“你何时才能长大？宫内打杀大臣，即便朕不罚你，那些大臣私下也会不依不饶，那流言蜚语你可能承受？”
见嬴政愈发憔悴的面孔，水云也是有些心疼，毕竟嬴政对他是真的好，也不单单是他，是对所有子嗣都很好。
要不是嬴政溺爱着他们，他也不敢宫内直接打杀赵高，胡亥也不敢私下里胡作非为，扶苏更不敢结党营私，发展自身势力。
甚至其他公子，也是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于是水云面色认真道：“父皇，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嬴政见水云认真，似是真心悔改，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他的童年不幸，所以对于自己的子嗣，往往都是随他们高兴，过分的溺爱了。
摸了摸水云的脑袋，嬴政轻声道：“赵高是何人，朕从来都知道，你只看到朕重用他，却看不见朕想用他做什么。”
拉着水云到一旁的案桌前，父子相对而坐。
水云很会来事，跑去角落拿了一个燃烧着木炭的炉子和茶具回来，这是他们进来后，那些宦官送进来的。
毕竟，懂事的宦官，会早早准备好一切的。
嬴政不厌其烦的，又一次为水云解惑：“可记得当初，朕与你说过，一切的一切，朕都准备好了。”
水云乖巧点头，那是三年前的事，劝嬴政别服用仙丹的事。
“赵高，乃朕磨出来的一柄刀！一把好用的刀！”
“刀？”正在摆弄茶具的水云动作一顿，疑惑的道：“这与赵高是奸佞有何关系？”
“如当初所言，朕不知道，朕是否能长生！所以朕要为下一代，留下一柄，能让朝堂没有反对声音的刀。”
嬴政嘴角含笑道：“赵高的所作所为，朕看在眼里，刀，要有柄，方才不伤己。”
“朕让蒙毅依律法判他，却赦免他，而后对其所作所为视而不见，此为柄。”
“朕默许其与各利益集团争斗，让其为胡亥之师，却从不考虑胡亥为二世，此为刃。”
“即便朕去见历代先王，大秦二世也能用他稳当巩固朝堂，如今你可懂？”
闻言，水云瞬间恍然大悟。
毕竟这些年他的心眼子之力不是白长的，瞬间就明白了嬴政的打算了。
不是嬴政不知道赵高有多不堪，正是知道这厮坏的流脓。
再结合历史上，性子软的扶苏继位。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年之久，他对朝堂之上也并非一无所知了。
按照正常情况，除了胡亥，无论谁接掌这泱泱大秦，当初的从龙之臣，难免会有一些比较跳却不好收拾的，这是历朝历代的权利过渡都会有的问题。
无论一开始有多好，可君与臣，却是站在了对立面，皇帝权力大，臣子的权利就小了。
但这些人却是君主的根基，并不能随意打杀，毕竟要指望这些人做事。
特别是一些两朝，甚至三朝的老臣，那影响力，更是不能随意举起屠刀的。
可如果有了赵高这样一个，能随意蹂躏的全民公敌，那事情就好办了。
有一个得罪所有人的疯子在朝堂上制衡和咬人，并且一些事，所谓的“忠臣”不愿意办，那就由“奸臣”办。
那这些忠臣反对与否，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更能平稳过渡权利的交接。
不听话？放赵高，居功自傲？放赵高。
各种行事小心翼翼，且名声好、不做错事、敢与皇帝唱反调的“忠臣”，绝对不是皇帝需要的。
而且，如果事事都要听那些“忠臣”的话，那到底谁是皇帝？久而久之，皇帝也只会离权利越来越远，甚至出现权臣的局面啊。
也难怪历史上，嬴政对胡亥过分宠溺，但最后却不是立他为帝。
想必，那也是一种补偿了吧。
甚至，政哥这一手，赵高也许也是心知肚明，做这把刀，绝对不得善终。
要不然赵高也不会铤而走险了，他虽然记恨蒙毅，但更怕刀不锋利的那一天。
一旦二世完美过渡，彻底掌权，那他这柄刀，就不锋利了，甚至要丢出去被人泄愤，如商鞅一般，甚至下场更加凄惨也说不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