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无奈看着赵辅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赵将军体格似巨熊一般，难道心也真的是熊心？就一点人情也不懂？
但毕竟是将军，小玉只得耐心解释道：“忠心当然是没错的，但将军可知道，所有的人主国君，都有一片逆鳞。”
“逆鳞？啥是逆鳞？”赵辅义摇摇头，“君侯又不是鱼，哪来的鳞片？”
小玉真的忍不住白了这位将军一眼，“所谓逆鳞，就是不能惹的地方。只要是人主国君，都有这种绝对不能惹的地方！一旦触犯，就如同揭开龙之逆鳞，必定惹得雷霆震怒。”
“哦，明白了。”赵辅义道，“但我们君侯为人一向体恤臣民，怎么会跟这种君主一样暴虐呢？”
“也不是暴虐啦！”小玉道，“我们君侯平日忙于治国，本来就有头痛之疾。他思索之时，最不爱被人打扰搅乱，这就是他的逆鳞！”
赵辅义恍然大悟道，“原来君侯有头痛之疾啊！那我更得关心了！”
“哎呀赵将军，您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小玉急了，“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君侯心情不悦的时候，您绝对不要去打扰，说什么话都不行！”
“可是，大哥告诉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君侯既然不悦，那我身为臣子，而且是君侯最信任的贴身护卫，难道不应该尽职尽责吗？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啊！”
赵辅义说话有理有据，小玉愣了半天，终于妥协了。
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死心眼的人。
她最后看了眼赵辅义，心里说了句：赵将军，我救不了你了。
恰好此时王言与岳子让交谈完毕，小玉也得赶紧回去伺候了。
其实王言早就看到她与赵辅义交谈，只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小玉给王言添了茶水，王言问道：“玉儿，刚才你和赵辅义在说什么？”
“回君侯，玉儿在和赵将军说，不要在君侯思虑的时候，打扰君侯，以免惹得君侯生气。”
“呵呵……”王言笑道，“他就是头直来直去的倔熊，连我的意思都不能理解，难道还能听你的话？”
“君侯说的是。”小玉重新扇起了炉子，“方才我对赵将军说了半晌，赵将军一句话也不听呢！他还说了些正气凛然的话，小玉就连反驳也不能够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说实话，刚才嘱咐岳子让改善农业之后，王言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了。
“不过……”小玉说道，“赵将军虽然直了些，但毕竟忠心可鉴，请君侯莫要生他的气。”
看见王言愉悦了点，小玉说话的胆子也就跟着大了些。
王言淡笑，“孤岂会真的和他生气，他这性子既然改变不了，那也就算了。”
“君侯心胸如海，真乃是千古未有的明君！”
“你个小丫头才活了多久，竟敢说千古？”王言笑道。
边说着，王言挥动了一下手指，示意亭外的赵辅义进来。
赵辅义跪着走进来，他看见王言神色缓和了不少，心下也放松了。
“君侯，您心情好些了？”
王言瞪了他一眼，“你去下面练兵场，把你大哥叫上来，孤找他有事。”
“是！”
“慢！”赵辅义刚准备走，却又被王言叫住，“把武老将军也请上来吧。”
“是！”
王言今天到练兵场来，其实就是为了询问练兵的进度，如果扬国练出了一支强劲的陆军，那他就会立即开展下一步计划。
不多时，武顺和赵辅忠都来到了瞰武亭。
二人施礼之后，王言赶紧让他们坐下。
他先问赵辅忠，“现在军营里有多少人？”
“回君侯，营中现有兵士七千人。其中神鼍禁军回归的老兵，占三千人，新兵有四千。”
王言问道：“新兵只有四千？这些天整个会稽郡都在征兵，连海上的海岛参军的都有不少，怎么如今才只有四千人？”
“启禀君侯。”这次回答的是武顺，“兵贵精，不贵多。神鼍禁军之所以强，那是因为早在征兵之时，就有着最为严格的裁汰之制。”
“君侯请看。”武顺指着练兵场外，“那些离开的士卒，他们的身高、体魄，其实也并非不能从军，之时因为受不了辛苦，才选择离开。臣之所以说受不了辛苦可以拿钱走人，为的就是提前裁汰这群吃不了苦的。”
王言点点头，论起练兵打仗，自己肯定是不如武顺这种带兵几十年的老将的。
“那这些新兵现在每日都练些什么？”
“刀、石、弓、马、步，这五项是新兵必须过关的。”武顺道，“五项之中，只有要一项不过关，那就不能留下。”
王言微微皱了皱眉，他看向练兵场内，不断有人离开军营，心下不免着急。
他承认，按照武顺这样练法，最后肯定能练出一支战力极强并且忠心耿耿的精兵。
但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尤其是时间，这是王言不想消耗的。
比起花好长时间才能拥有一支精兵，王言现在急缺一支可以掌控的军队，哪怕只是一般战力的也可以。
因为拥有了一支军队，这会稽郡才能算是自己真正拥有的，而这整个瓯国，也才会掌控在自己手中。
武顺也看到王言的面色不太对，尝试问道：“君侯，是不是过于严苛了？”
王言摇摇头，“不，老将军这样是对的。只不过会稽郡人口本来不多，如此裁汰新兵，恐怕到时候兵甲不足。”
“那君侯的意思是？”武顺问道。
王言说道：“不如从优中选优，选中的就当作精兵来练。选不中的，也不裁汰，而是当作常备军来练。”
这意思就很明白了，武顺点点头，“那臣赶紧下令。那些略有缺憾的新兵，就让校尉们训练，只是待遇当然就低于精兵的三倍军饷了。”
王言正有此意，他又问道：“武老将军，照这样练下去，大概多久能练出来这支精兵？”
“回君侯，若是只有三四千人，三年之内可以练成。”
“三年？”王言有些惊诧，“三年太长了。那常备军呢？”
武顺答道：“常备军的话，一年足矣。”
王言略一点头，一年还行，他可以等。
武顺走后，王言单留下赵辅忠。赵辅忠是自己人，可以敞开聊了。
“赵辅忠，你这些天跟着武顺老将军，有哪些见识吗？”
“回君侯。”赵辅忠答道，“武将军治军，实在称得上极严！比大将军还要严苛好几倍！”
大将军王敬，完完全全继承了扬武公的治军之道，本来就严。如今赵辅忠说武顺比王敬还严，王言瞬间来了兴趣。
“细说来。”
赵辅忠说道：“方才武将军说的练军五项，刀、石、弓、马、步，每一项都是日日训练。
“寅时初刻，先练石，一两百斤的石锁要单手上下提练，练完方可吃早饭。
“卯时练刀法，整整一个时辰；辰时练弓，百步之内十要中九，不中者继续练石锁，中者免练。
“至巳时，练骑马，还要练骑射，练到午时吃饭。上半天优者，可休半个时辰，未达优者，继续练石。午时过后，又是如此一轮。”
“臣问过武将军，这练法，仅仅是前半年的初练，半年之后还要练游水、攀爬、枪法等等。”
王言笑了笑，“原来名震天下的神鼍禁军是这样练出来的，看来这三倍的军饷并不白拿。”
一阵谈笑，王言突然说道：“赵辅忠，大将军忙于水师经营，这支新建的陆军，以后恐怕要让你负责了。”
“臣必与将士们勠力同心，誓死以报君侯大恩！”赵辅忠立即拱手道。
王言则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别谈什么死不死的，如今我扬国缺人缺才，你还得多活些时日。另外武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有些军务大事，你得多承担来，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赵辅忠点头，“臣明白！”
赵辅忠与弟弟不同，在军中磨炼这一年多的时间来，他已经迅速成长了。
对于王言的话，他一下子就能明白。
武顺虽然厉害，也算是忠心，但毕竟年纪在这里，王言绝对不会将治军的希望寄托在这老人身上。
赵辅忠知道，君侯其实就是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学到武顺的本事，以后接替武顺的大旗，成为扬国在中原的军队统帅。
其实论资排辈，扬国这支新军，怎么也轮不到赵辅忠来带。除去大将军王敬之外，至少还有十个人排在赵辅忠的前面。
这些人都是扬武公时期的老将，在跟倭贼的屡次战斗中都有功劳，但王言就是不想用他们。
这些人虽然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在王言看来，大多都是才能平庸之辈，而且年龄不小，有些固化难以上进。
扬国海疆已经平定，这些老将已经没有多少用处，王言只让他们安心养老就罢了。
至于国家政事，他们都参加不了，而且扬国小，官职少，王言并不实行荫官制度。
所以扬国本土的那群官二代们，除了比一般人家多几块田地房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尤其是前丞相吴子喜倒台之后，扬国官场肃清，那些二代们也就纷纷老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