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准备放下吊板准备接舷的时候，他们只感到天一黑，抬头一看，却不知哪里来的一块长条状的大石头直愣愣地拍下来。
这一记重击，连人带船，拍了个粉粉碎。
借助惯性的力量，这拍竿的威力实在巨大，能把整艘战船的甲板都拍出一个大窟窿，就更不用提那些用来接舷战的吊板了。
果然同王言所料想的一样，倭人还未靠近扬军的船一步，就已经损失了近十艘船的战力。
这样两方的军力几乎相等，倭船再没有数量上的优势了。
倭船相对都比扬船要小，一旦失去了数量的优势，就立刻变为劣势。
这比朝见天子之前的那场海战还要壮观许多，王言看得心潮澎湃，不由得脸色又变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堂兄，那最前一艘的先登船是何人指挥？怎如此勇武！不过半个时辰，他一船便已经砸破了两艘倭船了！”
“君侯真是慧眼，此船名为荡寇船，指挥乃是新任的荡寇将军。”
“荡寇将军是何人？”
“便是君侯亲自推荐的赵辅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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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心头一惊，不仅得意地哈哈大笑，没想到赵辅忠半年前只是个乡野村夫，今日却成了将军。
虽然只是个五品的杂号将军。
“堂兄，你千万不要因为是孤亲自举荐，就如此破格提拔了！”
王敬立即正色道：“君侯何出此言？赵氏兄弟在鱼纳岛之战中立了大功，臣才破格提拔的，与是不是君侯举荐，并无甚关系。”
耿介的王敬，还是那么不爱开玩笑。
王言不再玩笑，又问道：“赵辅义也成了将军？”
“赵辅义为讨寇将军，讨寇船便是旗舰左侧的艨艟舰。”
王言下意识往左侧一看，还真看见了赵辅义，他正站在一座投石器边指挥着，有时候甚至还自己亲自上阵，嘴里似乎还在骂骂咧咧。
王言又问：“他们兄弟二人到底立了什么大功，如何能从普通的水士，直接提拔为五品的将军？”
王敬道：“鱼纳岛一战中，臣募了一批死士，乘飞舟潜入鱼纳岛港口，意在破坏倭贼后方，扰乱视线。
“他们两个就在其中，这二人不仅放了一把火，烧光了倭贼的粮草，还在混乱之中，擒到了倭人在岛上的贼首。
“我军就这样十分轻松地，拿下了鱼纳岛。所以臣才破格晋升二人为将军，掌控一艘战船。”
王言听得是既震惊又兴奋，他知道这兄弟二人必然不是池中之物，哪知道他们这么快就崭露锋芒了。
王言又转头看了看左侧讨寇船上的赵辅义，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歹现在已经是将军，不去指挥作战，竟在忙上忙下搬石头，实在是不妥。
王言轻轻叹了口气，问道：
“堂兄，你看赵辅义性情急躁刚烈，为何不将他安排在先登船冲锋陷阵，而是安排在后方的艨艟舰上呢？”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王敬道。
“若是将他放在先登船上，他必然每战先登。若是就此折损了，也实在可惜。所以将他放在后方，也好磨磨他的秉性。”
王敬又喃喃补充道：“这兄弟二人一奶同胞，性情却大不相同，赵辅忠老成持重，智勇兼顾，往后必成大器。那赵辅义却还要多磨练磨炼。”
王言点点头，口中应道：“堂兄说的是啊。”
然后他再一转头，却发现赵辅义不见了，甲板上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王言微微一笑，刚刚说他，他却开窍了，终于不搬石头了。
为将者必要时刻保持考虑大局，切不可随意身先士卒。
若是一个将军冲到最前面被打死了，那将置自己的士卒们于何地，岂不是只能四散溃逃？
再看前方，倭贼第二波冲上来的船几乎全部被拍竿击破，纷纷仓皇逃去。
虽然勉强有少部分倭贼顺着吊板登上了扬军的战船，但却都被二层甲板的弓弩手射成了筛子，只能跌下海中去喂鲸。
倭贼战船的阵型完全摆不开，才一摆开，便被扬军的先登船击垮。
这该如何是好，恐怕最好的办法就是逃吧！
当然，好勇斗狠的倭人，并没有逃跑，而是使了个阴招。
他们竟派出所有的小舟向扬军的旗舰飞驰而来！
那小舟跟扬军的飞舟相差不多，每艘小舟上面都有几个拿着钩锁的倭人对着旗舰虎视眈眈。
他们想绕一个大圈，绕到后方直接突袭王言所在的旗舰。
王敬与倭贼打了十年了，他从没见过倭人会用这种招数。
在他印象之中，倭人就只会接舷战，只会拿着刀乱砍，凭借着自身的勇猛取胜。
怎么今天也学会了这种背后偷袭的阴招？
“奇怪呀？倭人也学会耍阴招了？”
当然这种自杀式袭击的用处其实很有限，因为王言的旗舰是个四方形的大船，每一面都有严密的防控，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不论是正面进攻还是侧面偷袭，倭人都全部奏效。败局已定，只能逃了。
若是能成功逃走，他们还能保全自己的二十余艘战船，总算还能有东山再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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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言又岂会让他们逃走？
这些年视倭贼如仇雠的扬国水师，更不会让他们逃走！
各先登船与艨艟舰都奋力向前追击，各战船的将官水士们都想要把倭人一网打尽。
不过让王言感到失望的是，他们的先登船和艨艟舰怎么也追不上倭贼的战船。
王言也知道原因。
每一艘先登船都装有四座拍竿，每一艘艨艟舰都装有两座投石器，这些武器都巨重无比，使得战船吃水很深。
而倭贼的船本就比扬军的小，又没有如此大的承重，自然跑得快。
正巧此时又刮起了西风，那倭贼之船借着风更快了。
眨眼之间，王言的旗舰已经被甩了好远，因为笨重的旗舰速度是最慢的。
护卫旗舰的艨艟舰此刻都去猛追倭船去了，王言突然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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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此战是一边倒的胜仗，若是势均力敌，此刻对方只需派出几艘战船绕过来将王言的旗舰包围，扬军可就陷入被动了。
为了防止意外，王言只能下令将艨艟舰召回，而先登船也只能象征性地追一追就返回。
“堂兄啊！难道上天都帮要着倭贼吗？”王言感慨了一句。
王敬听得出来，这话当中有多少不甘和遗憾，这也是他想感慨的。
此战若是放跑了倭贼主力，那意味着什么？
倭贼如同与人纠缠不清的蚊蝇，一间房内只要有一只，它就能带来一百只。永远都杀之无尽、灭之不穷。
若是王言就此撤退，根本就没有伤到倭贼的筋骨，倭贼还是能迅速恢复力量，继续侵扰扬国的边境。为了报复，肯定还会侵扰得更频繁。
这真的只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小胜吗？
王言、王敬突然发现前方的战船有了一阵骚动，还不时传来将官水士们的呐喊声。
王言嘀咕道：“堂兄，你是否也听到了异动？”
王敬点头道：“似乎是呐喊声，还颇为振奋，却不知是何缘故？”
又过了刹那，军士们的呐喊逐渐整齐了起来，也清晰了起来，王言也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喊什么。
那是一句他颇为耳熟的口号：
“君侯亲征，势破倭贼！”
怎么突然喊起了这个？
将官水士们只不过打了场小胜仗，就已经激动到这种地步了吗？
正在王言、王敬两头雾水之时，传令兵已经如同飞起来一般地跑了过来。
他脸上布满了兴奋的红晕，那红得简直比王言兴奋起来还要红。
“启禀君侯、大将军，前方传来捷报，我军大胜！倭贼全军覆没！”
二王对视一眼，心中不解，倭人的转船分明已经快要逃走了，如何还能“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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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王言发问，他旗舰的甲板尽头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是从飞舟直接通过绳索钓上来的，他袒露着上身，浑身肌肉都起了筋线，全身透湿，还披散着头发。
那人抬头看了看王言，然后如巨熊般跑了上来。
王言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
赵辅义？
王言回头看了看王敬，那疑惑的眼神就是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敬直摇头，显然这一切并不在他定的作战计划之中。
“赵辅义拜见君侯、大将军！”
赵辅义的声音与他的体型极度匹配，就算是正常说话，也像是巨熊咆哮一样。
王言盯着赵辅义看了半天，他结实的胸膛正上下起伏，几道伤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鲜血溢了出来，将布条都染红了大片，看起来甚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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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辅义，你不在讨寇船上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那巨熊灿烂一笑，轻松得就好像身上半点伤都没有一样。
“禀君侯，末将已将倭人贼首斩杀，三十船倭贼尽降，特来禀告！”
已将倭人贼首斩杀，三十船倭贼尽降？
这哪里是什么小胜，这是无与伦比的大捷啊！
王言朝前方看了看，倭人的船似乎真的已经停下，扬军的水士，正沿着吊板登上倭船。
王言又惊又喜，早已激动到脸色通红，说不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