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长有找刘明请完假,站在一个小区门口的电话亭里,手里抱着话筒,不住地向小区里张
望。
陆长有对着电话说:“我已经到了门口……为啥现在不能上去?好嘛,要等多久啊?好,五分钟啊。”
陆长有放下电话,蹲在地上等待着。小区门口不断有进进出出的人。五分钟过去了,陆长有走进小区,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里面开出来。
陆长有看看楼号,走进了一个单元。
他上了楼,走到一家门口,看看门牌,他犹豫了半天,终于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女人穿着睡衣,出现在面前。
透过半开的门,陆长有看见房子里铺的地毯,他有些迟疑地看看自己又脏又旧的鞋。女人示意他赶紧进来。
女人四下张望了一下,赶紧关住了门。
女人递给他一双拖鞋,陆长有换上之后看看自己的脚,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目光忽左忽右。
女人说:“你先坐吧。”
陆长有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陆长有看看女人轻薄的睡衣说:“你在人家家就穿这个。”
女人没回答,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女人换了一身便装。
女人坐在他的对面,问他:“你喝点什么?”
“随便。”
“有茶和咖啡。”
“喝茶……还是喝咖啡你看怎么都行。”
他看见桌子放着一包烟,于是问:“你学会抽烟了?”
“没有。你抽吧。”
女人去泡茶了。
陆长有拿出自己的烟来点上,抽了两口,又掐掉了,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着。
女人把茶端上来。
陆长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刚才的紧张情绪似乎得到了缓解,他站起来,轻松地踩踏着柔软的地毯,在房间里转悠。女人端着茶杯,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陆长有挨着房间推门,看一眼,把门关上,又继续看另一间。“这是厕所……这家挺有钱,这么多房子。”
女人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
“这家好像没有孩子。晚上你睡哪屋啊?”
陆长有伸手去开卧室门的时候,女人挡在了门前。
“去客厅坐着吧,茶凉了。”
陆长有狠狠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
两人走到客厅,女人把茶杯放到茶几上,突然大叫一声:“哎呀,不好了。”
陆长有以为自己的烟灰掉在了地毯上,赶紧站起来。往地上看。
“怎么啦?”
“他把药忘记了。”
陆长有一看桌子上,几瓶小药瓶摆在桌子上。
“谁,谁啊?”
“你还是躲一下吧。”
“我为啥要躲?”陆长有扭着脖颈子。
“他肯定一会儿会回来取的,让人家看见不好。”
正说着,门铃响了。
女人不由分说地将陆长有推进厕所。把门紧紧关住。陆长有站在厕所里。侧耳静听着门外的动静。
“都快到了车站了,才想起把药忘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也是刚刚看见。还说要给你打电话哪。都怪我,早该给你装进包里了。”女人温柔地说道。
“我没怪你,你已经放进包里了,我刚才走之前吃药拿出来,忘了装进去了。”
男人边说边往茶几哪儿走,女人快步抢在老杜前面,把药拿过来装进老杜的包里。
“记着吃药。”
陆长有听到男人的声音感到好奇,轻轻把门拉一个缝。眼睛惊诧地眨了一下,他看到老杜背着身子抱着女人,手在女人头发上抚摸着。陆长有心中的妒火已经燃烧起来,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然后懊恼地关上门。
这时,门开了,女人静静地站在门口,女人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两个人开始了一段自说自话的对话——“想好了跟国强说什么,别一会儿电话来了,胡说八道。”
陆长有低着头抽烟,突然抬起头。“果然是这样,老子一点都没猜错。”
“国强问你现在干什么,你怎么说?”
“城里的男人靠不住……他现在对你好,以后迟早要把你甩了。这些男人我见得多了,没有几个是实心实意的。”
“我以前跟他说你在干建筑,谁知道你现在不干了,而且连钱都拿不到。”
“那些有钱的男人,更加靠不住,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你还是多问问国强那边好不好?国强谈女朋友的事儿,你就别说他了。”
“人家在你身上花点钱,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些钱人家不是给你白花的,迟早……”
“你说够没有?”女人突然愤怒了,“他是个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他没有什么好的,可是他有你没有的。”
陆长有嘴张开,但是被女人的话给堵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的脸颊开始抽动,嘴唇哆嗦着,突然走到茶几前,把茶几上的东西推到地上。
女人惊呆了。过了一会儿,女人慢慢站起身来,转身进去拿出一张纸,递给陆长有, “这是迟早的事儿,我已经想好了,你把这个签了吧。”
“啥东西?”
“你自己看吧。我想了好久了,咱们……最后就是这个结果。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你想撇下老子跟那个男人?”
女人无语。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让你下这么狠的心……我告诉你啊!离婚的事儿我不会答应的,就算我答应了,你问问儿子答应不答应?”
“我会跟儿子说的。”女人幽幽地说,冷冷地看着他。
女人针一样的眼光深深刺了一下陆长有,他上前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女人从地上拽起来,女人闭上眼睛。陆长有扬起手,停顿片刻,狠狠打了女人一个耳光,女人倒在地上。当陆长有再次把女人拽起来要打的时候,电话铃响起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女人推开他,拿起电话,声音变得异常温柔。
“国强啊,怎么这么晚才打来啊?他在,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等会儿啊……”
陆长有愣怔着,女人把话筒递给他。
“你快接吧,长途费贵得很。”
陆长有拿着话筒的手不住地抖动着,想了半天,声音颤抖地冲着话筒说道:“国强,是国强吗?我是爸爸。”
“爸爸,钱要及时打过来呀,我现在两个人花,和以前不一样了呀。”
打完电话,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动不动,突然,他拿过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刷刷两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长有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