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庭雪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身上哪里都是痛的，尤其背后的刀伤，溺水后的胸腔更是难受。
咳嗽震的她整个伤口都尖锐的疼着。她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旁边的树枝滋啦滋啦的燃烧着，对面坐着的正是连季衡。
庭雪叹气苦笑，缓缓坐了起来。她又被连季衡救了。每次都是狼狈不堪局面。
旁边的篝火是照着眼前的人，一身衣服湿漉漉的，更不要说上面的泥泞，头发丝凌乱的沾着水草，滴着水，坐在火旁烤着。
本来该是非常狼狈的样子，放在连季衡身上，却还是显不出来，他气质清冷，背影犹如竹韵。
那人缓缓扭过来头，冲她笑了笑:“你还真是命大，一次又一次的遇到了我。”
庭雪知道她在说笑，但是她觉得现在他们勉强算是朋友了:“谢谢你！这次……是诚心实意的感谢。”
连季衡浅浅的摇了摇头，像是没听见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握着树枝，挑弄着篝火。
庭雪看了看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树林，又像是荒野。地上杂草丛生没有任何的路。
“我们在河心的一个岛上。”连季衡不等她发问，就回答了她。
她点了点头，那这里暂时算安全了。
她转身间，又牵扯到了伤口，后背钻心的痛:“嘶……”
“你还是别乱动了，你背后的刀伤泡了水，很快会发炎。再游回去不太现实，老实等着云起他们找到我们吧。过来烤烤！”
庭雪心里也知道，还有更难熬的等着自己，她慢吞吞挪到篝火旁。
火照在二人身上，影影绰绰。除了篝火树枝啪啪一声一声的响着，二人再无别话。
“你……你当时怎么在场？”庭雪还是按捺不住问了他。
连季衡看向庭雪，篝火在他眸子里燃烧着，他开口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我放出了风声坐在那船上，实则半道换了另一个船。”
连季衡又顿了顿道:“我看到船上有人在打斗，一船上哀声遍地，我就命令船夫赶上你们的船。刚过去，结果却看见了你坠落水里。”
庭雪也明白了大概:“这次来的人不简单，那些人比我们魔教的人更训练有素。你仇家很多？”
连季衡苦笑:“身在皇家，就是明晃晃的靶子，每天都是尔虞我诈的活着，要不然我怎么会躲到延州。”
庭雪点了点头:“有道理！”
连季衡其实也非常不明白庭雪:“以你的能力，不应该僵持这么久还走不掉。”
庭雪看了看他:“我晕船晕的很厉害，再加上掩护手下的人离开，一时不察就受了伤。”
“你是在保护船上的……”“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庭雪打断了。
“哪有，我只是为了留情那个丫头。”庭雪竟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当时确实没想太多。
连季衡也不说话，像是看透了庭雪的心里，只是嘴角含笑。
他只是没想到，杀伐果断，置身事外，从不多管闲事的庭雪，如今竟然会默默保护船上的人。原来纵使冷酷无情如庭雪，心里也有柔软的地方。
可见外界传言不属实。
不一会，庭雪就觉得非常冷。她紧紧的抱住自己，身上的衣服烤了半干，接着又挪着离篝火更进一点。
“冷？”连季衡看着庭雪，不等她回答，就将身旁烤干的衣服，递给了她。
庭雪默默接过，披在身上。脑袋发晕，口干舌燥，她知道连季衡说的话灵验了，伤口发炎了，发起了高热。
在她恍惚期间，一只手伸向了她。她顺着看过去，是一只小药瓶，再顺着手臂看过去，是疲惫倦怠的连季衡。“伤药，不过泡了水，也就只有这个了，你将就一下吧。”
她颤抖着手接了过去，将药塞拔掉，就直接用牙齿和另一只手撕开了手臂和肩膀上的衣服，“嘶拉”一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尤为清楚，再看庭雪竟是手臂与肩膀裸露了出来。
连季衡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顿时一惊，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大胆。他赶紧背过身去，一抹红色悄悄爬上了他的耳根。
就算是他背过身去，却依然发现篝火依旧能照出来庭雪的影子。
发丝垂落，脸颊纤瘦，修长的脖颈，侧着头看着肩膀的伤。
连季衡叹了口气，抬头只看着远方黑夜中的繁星。
等了一阵，身后的窸窸窣窣终于停了，他回过身来，却发现庭雪手足无措，一脸无奈的正看着自己。
“后边的伤，我够不到……”庭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发丝凌乱。
连季衡红着耳朵，缓缓接过她手中的药，决定帮她上药。
他蹲在她身侧，救她时也没注意看，现在只看一眼，便觉得自己的背也在隐隐作痛一般。
身后的刀伤，斜挎大半个背部，刀口狰狞，周围的皮肤都卷翘了起来，雪白的背部，却被血染上红色，一整个血淋淋的展示在连季衡眼前。
他看着庭雪微微颤抖的身体:“冒犯了！”
将药倒在手指上，定了定神，才敢伸向她的背后。连季衡微凉的手指刚触及伤口，就听见庭雪隐忍的闷哼声，她的身体随之一颤。
连季衡手上更加轻柔，她发着高热，身体滚烫，伤口处更像是熔岩一般。花了好大功夫才给她涂好药。
“你的刀口又长又深。这药只能缓解疼痛，你的伤出去后还是要缝合。”连季衡说着，替她拢了拢衣服。
再回过头来看庭雪，竟是一头冷汗了。连季衡也不在给她说话，让她好好歇息。
他又去别处捡了些小树枝，在庭雪背后生了火帮她取暖。自己默默坐在一旁，看着远方的星辰发呆。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庭雪睡的昏昏沉沉，浑身怕冷的发抖。在昏睡中也不安稳，一声声的低吟，如同击鼓一般敲击着连季衡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掷地有声。
连季衡一边看她一边帮她身前身后的篝火里加柴。
他的心里是有些佩服庭雪的，孤身一人，风里来雨里去，浪迹江湖，仇家无数，几乎是过着有今天没明日的生活，能撑到现在内心该有多么强大。
连季衡又觉得她是个矛盾的人，能对一个门派痛下杀手不留一人，也能凭借一己之力尽量护船上安宁。
对自己的下属爱戴，对自己则是狠之又狠。这副皮囊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灵魂……
不禁让连季衡好奇又迫切的想要了解她更多……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