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还是我20岁那年照的呢，现在我都五十多岁了，人都老了。”冯爱梅凑过来摸了摸自己的照片，满眼怀念，“我还有这么年轻的时候呢。”
现在的冯爱梅，脸上布满了皱纹，是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苍老，一双眼睛像死水一般，空洞，绝望，连笑都是勉强的。
曲青山在心里和初一对话，初一已经算出来了，冯爱梅阳寿未尽，一个多月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病倒了，昏迷不醒，现在正在女儿家里养着。
看来冯爱梅就是在一个多月之前被怪老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强制性的把她的魂儿锁在了孙秀云的身体里。
“干部，你们在这坐着，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吧。”
曲青山看向厨房里忙碌的女人，被挽起的衣袖下是常年累月的家暴造成的伤痕，一眼望过去触目惊心。
肖尘鹭感受到了曲青山的悲伤情绪，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洗了。”肖尘鹭站的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低头睨着身形佝偻的冯爱梅，“说说你是怎么谋杀怪老吴的吧。”
冯爱梅的手一僵，拿起的苹果落回水盆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你们，你们说什么呢。”冯爱梅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老吴他.......”
“他死了。”肖尘鹭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吓人，“就在院子里，你去看。”
怪老吴被肖尘鹭踹的那一脚疼晕了过去，下体还在滴血，整片裤裆都被染红了，看着很是骇人。
冯爱梅犹豫着走向他，曲青山施了个法，让怪老吴看起来真像死了一样，冯爱梅蹲下身子，用手去探他的鼻息，真的没有呼吸。
良久，冯爱梅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发了狂一样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终于死了，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你终于死了。”
曲青山不知道一个人的怨气可以有这么大，即使是怪老吴死了，冯爱梅也冲到厨房拿起剪刀，对准怪老吴的两个眼睛狠狠的扎了下去。
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手，下体全都被她扎了个遍，冯爱梅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复仇后的快感，而是一种坚定的信念，仿佛有什么理由是她一定要这么做的，而且要做得很仔细，务必保证怪老吴已经被她扎得面目全非。
在冯爱梅的眼中，怪老吴是一具尸体，但是在曲青山和肖尘鹭的眼中，怪老吴只是疼的昏过去了。
冯爱梅这一剪刀一剪刀的下去，怪老吴先是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后来身上的伤口汩汩的流血，他就没力气叫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
在冯爱梅扎第一刀的时候，肖尘鹭就把曲青山的耳朵捂上了，把人搂在怀里，背对着怪老吴的尸体，尽管这样，曲青山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好了，这回好了。”冯爱梅扔掉剪刀，靠着墙，慢慢的走回了屋子，所经过的墙上，留下了一个个血手印，“我什么都说，什么都交代。”
冯爱梅洗了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把刚才洗好的水果端了上来。
“人是我杀的。”她捡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成了四个小瓣，改了个花刀，看起来像兔子的形状，“我的小外孙最喜欢我给他切的兔子苹果了，你们看好不好看？”
现在的冯爱梅，已经完全变成了她自己的样子，料理了怪老吴后反而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为什么杀他？”曲青山盯着兔子苹果，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唉，原因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哪说起了。”冯爱梅把头发散下来，然后再重新梳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她向曲青山和肖尘鹭大剌剌的展示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从我跟他结婚的那一年，他就打我，一开始只是嘴上威胁威胁我，我那时候小啊，还以为男人都是这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才知道只有他这个畜生是这样的。”
“老吴这人特别小心眼，诶，你们绝对想不到他有多小心眼。”冯爱梅轻松的语气，像是在说着别人家的事儿一样。
“那时候我在厂子里上班，他也在，只要有男的过来跟我说话，别说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行，他特别会在别人面前装，外人面前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盯着我，回了家之后就打我，别人跟我说几个字，他就打我几下。”
“拽我的头发，扇我脸，我这条胳膊被他打脱臼过，拧我大腿，专挑最软的那块肉拧，我有的时候浑身上下一块好肉都没有，还得硬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
“我怀孕的那几个月，还算是消停，不打我了，但是该做的饭，该干的活，一样都不能少，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怀着小丽，半夜哼哼唧唧的睡不着觉，被他听见了，你们猜他跟我说什么，‘睡不着就起来给老子做饭，炒土豆丝，花生米，再热一瓶酒。’，我就挺着大肚子去给他做饭，不做不行啊，我怕他打我，打我不要紧，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受罪啊。”
“孩子生出来的那天，他一看是个女娃，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我还在坐月子呢，他就打我，说我让他丢脸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孩子要去机关上开出生证明，我求他让他去，外面下着雨，我坐月子的人不能出去淋雨啊！淋了雨是要座病的，那天雨下得真大，再不去开证明小丽就成了黑户了。”
“他不去，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叫我别烦他，只能我去了，我淋了一身的雨，身子坏了，出了那么多血，大夫说我再也怀不了孕了，其实当时我还挺开心的，我怕他打孩子啊，一个我还能护得住，再多了我就护不住了！”
“我女儿争气，从小就聪明，知道把自己藏起来，老吴没怎么打到她，说到我们家小丽我就忍不住，她上学的时候，次次都是第一名第二名，特别厉害！”
冯爱梅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嚼着，一提到女儿，她就好像身上的所有伤都不疼了。
“你们问我为什么杀他，因为他打我骂我半辈子吧，这些我都记着呢，任何一件事儿我都没忘。”
“老吴去市场买菜，我在旁边帮忙，他总觉得我在旁边是在勾引别人，后来我就学乖了，我在家里不出门，这样就不会跟别人说话了，然后啊，他会因为我不赚钱打我，说我赔钱，生的女儿也是赔钱货，只会吸他的血。”
“其实哪有那么多理由呢，我对他来说，就是个手里的物件，想打就打，不顺心了拿我撒气，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已经苦了半辈子了，总不能一直苦吧。老吴非要给女儿女婿一起住，小丽都成家了，她不能跟我受罪啊，从那开始我就开始在他的饭里加料，洗涤剂，清洁剂，什么都加，他嘴里那个味儿啊，熏人，越熏人越好，最好把他的黑心肠子全都烧烂掉！”
“他死啦，我轻松多了。”冯爱梅靠着墙，捋了捋自己的胸口，“你们是不是电视里那种便衣警察？真好，看起来一表人才，老婆子我都这一把岁数了，你们把我抓走吧，趁着我女儿外孙还没回来，别让他们看见。”
冯爱梅伸出手，等着曲青山给他扣上手铐，脸上是期待已久的解脱。
“不对，”肖尘鹭在一旁说道，“还有别的事情，是让你非杀了他不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