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委屈苏姑娘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此时苏暖才发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自称“本王”了。
“绝不可能。”苏暖决绝道。
“苏姑娘先不要急着回绝我。喝茶，一会冷了，茶味就要大减了。”他语气温和道，眼角还带着笑意。
苏暖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两口，茶虽是上品，可她却没有半点品茶的心。
华尚裕为她擦去嘴角边的茶渍，动作依旧是那样轻柔，他逼近她，不等他躲开便在那一处殷红处留下了印记，华尚裕觉得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苏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一个人能够然后他如此痴迷，如此牵肠挂肚。
苏暖被这样冒犯的举动而激怒，而她也知道自己一定要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
可是苏暖也不知为何在自己为何对那没来由的亲近有些……喜欢？
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想法后，苏暖的内心受巨大的道德谴责，举心动念皆是罪。
他将她的窘迫与不安都收纳眼底，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对于这蛊惑人心的本事他向来都是很自信的。这是他母系一族的绝技，如同那替他揽去所有罪责的舅舅一般，善元子也是凭此蛊惑君王多年。
呼吸灼热，烛火摇曳下能在他白皙的皮肤下看见脆弱的血管，他的每一次呼吸几乎都能牵动着她的内心。
“初见时便觉得苏姑娘与众不同，千军万马间走过不惧生死者世间少有。”
苏暖的头脑愈发昏沉，她的眼睫带着湿润，空气中夹杂着檀香、腊梅花和茶的香味，看着他那张惑人的脸，她愈发的意乱情迷。
“苏姑娘，我爱你。”于对这样的人来说，从不会把自己的心意透露给别人，就连至亲的人都不能够真正的走到他的心里。
可是如今有人在他心中最黑暗之处点了一把火，这一点点火足以点亮他整个晦暗的人生。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的手触摸着她细腻光洁的脸上，接着便是她那点绛的朱唇。
他如画般的脸颊带着红晕，在他长长的睫毛浓密，一双眼睛晶莹透亮。
苏暖迷迷糊糊之中，华尚裕问道“苏姑娘，我是谁？”
玉骨之下留的疤痕让人心惊，想到这些伤的来历让他是那样的窒息。
心絮纷纷骨尽消，苏暖浑浑噩噩道“不知道。”
他轻轻的抚过她额前的湿透的碎发，温柔道“怎会不知道呢？”
苏暖神色一滞，那张脸模糊的让她辨认不得，春浅复深，她吃痛。华尚裕一直盯着他看，眼睛清亮。“疼吗？”
她含糊一声，微微点头。
不小心打翻了茶碗里余下的茶，于是茶香便占了上风。
华尚裕勾唇温色问道“苏姑娘，你……喜欢我吗？”
苏暖企图让自己保留最后的清醒，他面目冷清，轻怜玉体。在这个寒冬他居高临下的欣赏这样的美态。
“不……不喜欢。”
他手拭津抬手于她面前，嘴角带着坏笑，“苏姑娘，有些东西远比你的嘴巴更诚实。”
舌尖内吐，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上他能够轻而易举得到一个人的心。轻柔的将她的头放在枕上，款伴香肌，她踏入了迷途，臣服于他的温柔。
此时月光清明，天空中的雪七零八落的飘零，积雪遍地，风声吹打着树梢。
“苏姑娘，你爱我吗？”他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温柔的去抚上她泛红的脸颊，她朦胧惺眼，嘤声颤抖。
“爱。”她呢喃细语，得到这个期待已久的答案，华尚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贴在耳边，声音低沉沙哑，“那我是谁。”
朦朦胧胧里，她闯入了一个幻境，爱他的温柔，爱他身体轻盈，楚腰腻细。
痛意袭来，他依旧不厌其烦的问她，“苏姑娘爱的人是谁。”
“你……”
“我是谁？”身体如火般灼热，寂静的心在这寒夜里热烈滚烫。
“苏姑娘记住，我的名字叫。”他贴近耳旁，富有磁性道“华尚裕。”
“所以苏姑娘爱的人是？”
“华，华尚裕……”
两人耳鬓厮磨，情到深时，不见天地，不见自己。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问，而她如同被暴雨摧残的花朵。
待快意散去，人的头脑便开始清醒，她看着那张惑人的脸，眼里含着泪，“为什么会这样？”
他温柔的揽着她，说“我们不过是在做自己。”
做自己？
就是这样不堪的自己？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华尚裕有些不悦，“怎么了？”
“不好了王爷，武安侯带着人查过来了。”
听到这话苏暖面色苍白，华尚裕有所顾忌，温柔的嘱咐道“等我回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苏暖感觉到全身的气力都被剥离，她不敢接受这一切，开始觉得身体里有发了疯的痛意袭来。
她的心一直往下沉。
门外的响动让她泪如雨下，她神情木然，看这一片凌乱，腊梅花的味道渐渐淡了，她的眼睛眺望窗外，起身时身上的疼痛让她耻辱备增。她拿起那燃起的檀香，微微出神。
直到那香燃到了头，烧了手她才将那香甩开。
后来徐世骄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了洛阳，我们这位显贵的小世侯看起来人生道路总是一路坎坷，并不顺利。事情才刚刚告一段落，便要踏上了漫漫的寻妻之路……
在齐王府的很大一段时间里，她都过的浑浑噩噩，只有他来时才能得到片刻的喜悦。
何时，她会因为看到他而喜悦？
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爱上两个人？
她得不到答案。
待华尚裕回来时，便看得是她这般伤心落泪的模样，他一身霜雪，满脸心疼。
与初见时的那个冷漠狠辣的人判若两人，她无力的坐下，心如死灰。
“他来了吗？”她紧握十指问道。
一旁的侍女为华尚裕取下沾染风雪的大氅。他拿着手帕将她满面的泪水轻轻拭去，“苏姑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呢？”
苏暖下意识的躲开，华尚裕继续道“他来这里找我也是没法子了，不到一夜的时间洛阳城已经叫他翻了个遍。”
她无声落泪，华尚裕继续道，“我知道苏姑娘心里有我，不然方才他来我这里要人苏姑娘只需大声喊便能惊动他，可是你没有选择这样做。”
“我没脸见他。”话说出口，苏暖实在接受不下这样的事实，看到一旁他的佩剑，拔了出来，那剑很重，她举起手臂颤动。
他紧张道，“把剑给我。”
苏暖将那冷剑放在自己的脖子旁，剑锋已经滑落皮肤，血珠落下。
华尚裕蹙眉，“苏姑娘，别做傻事。”
她木然痛苦道，“活着对于我来说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试探道“苏姑娘是因为我吗？”
与苏暖而言，这是一场与自己较量的痛苦，备受自己内心的煎熬。
“苏姑娘，我并不觉得我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什么错。”
“可是我不能忍受我同时爱上两个人。”苏暖痛苦喊道。“我怎么可以……背叛他。”她一字一顿痛苦道。
华尚裕叹了一口气，“苏姑娘心里有气就朝我撒吧，无耻的人是我。我愿意放你离开。”见她放下防备，华尚裕趁机躲夺下刀剑，“当然苏姑娘也可以选择留在我的身边。”
看着他那带笑的双眸，充满磁性的声音苏暖再次陷入绝境。
她困居在这个小院里，生活小到只有他和来负责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婢子。苏暖渐渐的习惯他的存在，期待他每次来时给她带来全新的体验。
照顾她的婢女留下的是一个很灵巧的女孩，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甜甜的声音，笑起来还有一个小酒窝。
可是苏暖的性格比以前变了许多，她的话是那样的少，她整个人是那样的沉默，有时你就算看她是在笑的，也还是能透露出若有若无的伤感。
玉松树亭亭玉立，树冠被风吹大，摇曳的枝桠在这北风萧瑟中显得愈发的悲凉。
沁雪在喂养着笼中雀，时不时嘴里还发来逗鸟的声音。苏暖躺在外面的贵妃椅上，去感受着冬日的暖阳。
沁雪笑着说“小姐，这鸟可真好看！叫声也好听，像是在唱歌一样。”
苏暖说“这样好看的鸟关在笼子可惜了。”
沁雪不明白苏暖的意思，说“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可惜的呢？小人觉得放在外面没人欣赏才可惜呢。”
“纵使有人欣赏，可永远看不到外面的天地，与它而言一定是遗憾的。”
“小姐这是联想到了自己吧。小姐你要是感觉到闷了可以和王爷说，听说这月底宫里设宴，有好多达官贵人都会去，届时候小姐也可以去长一长世面。”
沁雪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是华尚裕的寻常一位宠姬。
她先前便是华尚裕另一位宠妾的贴身丫鬟，跟了那位小主三年，可是这位小主因为说错话被赶走了，听说是送给了京城里的哪一位大人。
所以沁雪是从心底里害怕这位王爷的。陪伴三年的人说打发就打发了，在此之前那位小主也得过一段时间的恩宠，那位小主还一直想怀上一个孩子，企图用孩子稳住在王府里的地位，只可惜她一直未能如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位小主的身子一直没有动静。
沁雪想要是那位小主有了王爷的孩子结局会不会不同呢？
沁雪看眼前的小主还是觉得很有前途的，只是她来照顾这几日，便能天天看见王爷的踪影，以前在那位小主的院里一个月也只能见上几回。
所以沁雪打心底里希望苏暖能趁得宠时能早点要一个孩子，这样才能稳固地位。
“王爷。”沁雪见华尚裕来连忙行礼道。
苏暖并没有动，二人之间的感情矛盾而又怪异。这矛盾大多数来自苏暖的情绪。
当苏暖一人安静的去想那些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能感到深深的厌恶，可是每当看到他这双眼睛后苏暖又好像发了疯般的去爱他。
沁雪知趣离开，华尚裕也同她坐在一起，他手指的凉触的她微微颤抖。
“对不起，我的手太冷了。”华尚裕对着自己的手哈着热气道。
苏暖静静等看着他那张脸，实在不敢相信他已经有四十了。
“你真的有四十岁吗？”苏暖半眯着眼睛问道。
“怎么，苏姑娘嫌我老啊。”
华尚裕笑了笑，虽然一向骄傲如他，可面对二人的年龄差距自己也会有自卑感，在此之前华尚裕的世界基本没有有自卑二字出现的可能。
苏暖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在想自己如果到了四十岁还会不会有你这般年轻的样子。”
“苏姑娘无论什么时候在我的心里都是最美的。”他剑眉星目，声音清朗。
在看她手中所拿之玉后神色微微一滞，“这芙蓉玉……”
这块玉便是那日苏暖假意与徐世骄决绝时拿出的玉，没有想到这块玉她竟一直带在身上。
苏暖立刻将手中的玉藏至身后，华尚裕失笑，“藏什么吗？我都看见了。”
苏暖没动，手指紧紧的捏着玉。
“给我看看。”
苏暖依旧不为所动，华尚裕心里已经醋意大发，气到了极处，可脸上已经带着温温的笑。
“小气。”
他将脸贴的很近，近到那温热的呼吸一下下的打在她的脸上，苏暖不禁脸色微红，起身想要赶紧离开。
华尚裕反手将她扣住，那玉也被他拿在手中。
苏暖紧张，“我的玉。”
华尚裕将那玉反复在手中观看，越看心中越恼，恨不得要将这块完美无暇的芙蓉玉给摔烂了去。
可是他不能，他笑着说“很美的一块玉，也很配你。”
“还给我。”苏暖淡淡道。
华尚裕问道“这么紧张，这块玉对你很重要吗？”
苏暖点点头，像是一个乖巧的兔子。
“别人送你的吗？”华尚裕明知故问道。
苏暖继续点头。
华尚裕咬着后槽牙，又牵强带着温柔的笑问“是很重要的人？”
苏暖点点头，又摇摇头，所幸自己不想骗他，“是去年我生辰时他送我的礼物。”
“甚好，甚好。”她倒是诚实。
“还给我。”她睁着大大眼睛，眼神清澈透亮。华尚裕回了回神，松下了那用力捏着的玉。还给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