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骄一阵咳嗽,苏暖上前扶他却被他冷冷推开。“让开。”他俊颜生冷,带着疏离之感。
“徐世骄,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互相信任的吗?”她看着他,试图在他那冰冷凤目里找寻最后一点温情。
他眼神冷漠,青筋暴起“如今这样的情形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徐世骄,我苏玉暖对天发誓,那封信绝非出自我手,若有半句假话,我苏玉暖不得好死!”看她如此坚决,徐世骄有些动容。
赵锦月冷笑道“你真的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有将人哄骗至此,侯爷,你莫要被她疑惑了!我之前便听说她之前待阁之时,死了父亲,便是她自己一人去操持家业。这样大的事情放眼我们天下的女子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人家就是这样做的。就这一件事便可见的她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
薛以安皱眉道,“苏大人是操劳政事而死,侯夫人一个弱女子操持这么大的家业属实不易,可敬可佩。可怎么在你的嘴里就变了一番味道?”
赵锦月嘴角一勾“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薛将军之前便是与苏家有婚约吧,如今为其辩驳也确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薛以安被其怼到哑口无言。
赵锦月挑眉得意一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侯爷,你可莫要被她给蒙骗了!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侯爷你就如实的把真相说出来,莫要替这样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去开脱了!”
徐世骄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无论说什么,他都觉得异常的聒噪,尤其是现在。
“侯爷!父王和母妃年纪已经大了,他们知道你身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下了昭狱,肯定会担心的。还有若是你坐实了这谋反的罪名,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徐世骄脸色苍白冷冽,道“谁敢诛我的九族?”
赵锦月自知自己说错话了,又改口道“是妾失言,可今天妾看陛下那个样子真的是吓死人了!他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说可以对侯爷用刑罚,他们若真的对侯爷用了刑罚,那侯爷该怎么承受的住!”
华尚裕悠悠开口,“贤侄,你这在牢狱之中仍有这样的美人相伴是一件何其让人羡慕的事情,只是我看这美人所言的大多数都是废话,可有一句还是要听一听,那便是你这身体可还承受的住。”
他们在刑狱当然没有来治伤的大夫来,苏暖看着他那苍白的脸,额头上已经布上了许多细汗。她上前拿出自己一直随身带的伤药,递给了赵锦月。
转身对徐世骄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为你换药,那就麻烦赵娘子了。这一瓶药虽然是我带着的,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拒绝,你曾经告诉我,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珍视自己的生命,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徐世骄冷冷一笑,“这些话你倒记得明白。”
苏暖动了动嘴唇,一双绝美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悲伤,她声音很小,但是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够听的见。
“徐世骄,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徐世骄转头不愿意去看她,赵锦月来到他身旁,“侯爷,如今条件艰辛,也只能如此,让妾为你换药,莫要延误了伤情。”
徐世骄依旧不动,见他如此赵锦月也不敢再说话,只得呆呆的站在一旁,开始掉眼泪。
苏暖正色道,“我去告诉他们,那封信是我仿的。”正当她要走时被徐世骄死死拉住了左边的胳膊。
苏暖吃痛,挣扎道“放开我!”
徐世骄一张俊颜上尤其冷漠,“此事不许再提了!”他声音低沉而又霸道,让人不敢拒绝。
苏暖冷笑了一声说,“你心里早已日认定是我,那我为何还要如此?你想保全我是吗?此等愚蠢的做法岂不是让他人得利?”她指着在一旁的华尚裕喊道。
华尚裕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说“美人,不能这样说,我怎么能算他人呢?”
“放开我。”苏暖没有理会华尚裕的话对着徐世骄冷声道。
二人僵持不下,苏暖又道“徐世骄,别让我看不起你,一点点挫折就让你止步不前,要死要活。我和薛将军,和外面那些追随你的那些人,我们敬仰你,崇拜你。你有勇有谋,铮铮铁骨,你为了黎民百姓平齐王之乱几经生死,湛城一役中更是孤身迎战千军万马。可是如今乌云蔽日,凤阳遭此不白之冤还未洗脱,你便如此昏沉。”
苏暖也看了看头上的窗外投射到我那一缕阳光,她用手去接,好像是捧到了一地灰尘。
“在你心中早已怀疑我,认定那封信是我所书,我不怨你,因为我确实无法自证清白。如今我去伏罪,当日在湛城时我便仿你笔记写了一份休书。今日也就当你我夫妻二人情份已断,我伏罪后不会连累与你。”
徐世骄一脸怒意正要发作,苏暖却又补充道,“你比我要重要的多。”
“不准去。”徐世骄缓了缓上头的怒气。
赵锦月道“侯爷,可不能一时糊涂啊。”
徐世骄沉默良久,开口道,“我不知你为何如今又要去一人承担罪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骗术太过高超,毕竟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华尚裕挑眉,笑道“这点我很认同,所以我很爱她这一点,超脱世俗的聪明。”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继续道“今日陛下在问审之时,若不是你要认罪,我便也不会揽下这份罪。”
华尚裕得意的笑了笑,这也是此局精妙之处。
不过是利用了二人的对彼此的爱意罢了。
苏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觉得我是利用你的感情,自己主动认罪从而逼你认罪?”
“对,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朝堂之上,利益追逐。有心者蛰伏累年累月去做一盘局中的棋子。我自幼生在皇家,见过太多的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所以,我这样怀疑不无可能。”
苏暖听此话后,只觉得浑身都冷到了极致,原来他本就是这样一个多疑的人。是啊,他心机深沉,杀伐果断。从最开始时候的对她的阴私、利诱。
到如今的怀疑、不信任。
皇室之人,怕皆是如此。
她心若死灰冷笑道“即然如此怀疑我,那为何还要去替我认罪?”
“还是怕,怕万一你不是。”听到此话,苏暖落泪,悲伤不已。他冷漠的容颜看向她时还是带了最后的温柔。
“无论事实真相如何,你都是熹儿的母亲。凤阳是皇室宗亲就算做实罪名,最多也只是流放发配的处置。若是你,便是要连坐九族了。”
这样的一种爱意付出又是何其的荒唐。
她恍恍惚惚,此时才又想起若是她认罪后的后果,原来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护住了她。
华尚裕靠在墙边,欣赏着二人的悲伤之感,道“没想到在牢里还能看到这样一出好戏,这叫什么,霸王别姬?”他摇摇头,“不贴切,不贴切。”
此时来了一名送饭食的人,那人身着墨绿色的长袍,看起来有些瘦小。
那人低头,唯唯诺诺。道“各位大人,请用饭食。”
赵锦月去接的饭食,打开后,有些嫌弃的问道“就给我们吃这些?”
那人点头,没敢说话。眼神和徐世骄交流了一二,徐世骄也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这样的眼神。此时正逢皇甫少阳,那人心内一骇,将头又低了几分。
“站住!”皇甫少阳喊住了他,那人顿身,皇甫少阳将他上下打量一二。
“送饭的?”
“是。”
“有些眼生。”
“回大人的话,奴才刚来没多久。”
“把头抬起来。”
那人抬起头,是一张白白净净的一张脸。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白及。”
皇甫少阳觉得此人有些怪异,便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刘副使,看看可有这一人。再去查查这送的吃食里可有异常之处。”
白及眼看要被识破,便贴近,附耳一句,“大人,我家主人说是故人。”
皇甫少阳皱眉低声问道“故人是谁?”
白及侧身秘密拿出一道令牌,依着徐世骄等人的眼神刚好看见那明黄的一道令牌。
皇甫少阳心中有数,便不再追究,放那人离去。
看徐世骄腰间的伤依旧严重,便吩咐左右去请医官。
“明日陛下还要审,武安侯要紧张身体。”皇甫少阳说道。
“劳烦你。”
“应该的。”皇甫少阳笑道。
然后又道“明日会审,今日有些疑点是需要问夫人的。”
徐世骄皱眉道“她一个妇人,知道些什么?只管问我便是,如今案情重大,张口闭口便是造反的事情,去在一个妇人身上找疑点,这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皇甫少阳笑道“世侯不必紧张,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一会储君也会在,世侯大可放心。”
徐世骄自知徐聘心中所想,知道他不过是来做这弃车保帅的说客。
看徐世骄的情形,坚持不让,皇甫少阳也不敢得罪与他,又去派人请问储君的意思,后也只能作罢。陆陆续续的给众人又在录了口供。
到了第二日,皇帝看着那些证词,扫视了几人。
开口道“太子看过了?”
“是。”徐聘躬身回道。
皇帝面无表情,食指在宣纸上敲打。善元子笑道“我见这会武安侯状态不好,是否先找御医看看?”
皇帝看了一眼那消瘦憔悴的人,冷笑一声,“他身体硬朗着呢!”
问皇甫少阳“这就是你查出来的东西?”
皇甫少阳点头,“全在这里了,臣……”
不等皇甫少阳回完话,皇帝又问“太子无异议?”
徐聘摇头,善元子见此状又得意的笑了笑。
“何言你呢?”
何言也一同摇头,皇帝又问蒋善河。“蒋善河你说!”
蒋善河看此眼色,知道这正是皇帝不满,开口“臣是觉得这证词与证据还有疑点。”
“哦?”皇帝拉长了声音,接过一旁太监所奉的茶水。“那你说说疑点在哪里?”
蒋善河清了清嗓子说“证词所写都是齐王造反的证词,而武安侯只是平反举兵。可真相若真是如此,那这出自武安侯亲笔的这一封通敌书信又该如何解释?”
徐聘仇视着苏暖,这唯一致命的证据若一人所揽,再有这些证词所证,那徐世骄的罪名便可完全开脱。
这一下便可扳倒楚星河和华尚裕的两名狼子野心的人。
可是正是因为有这封信的存在,他们就少了许多了胜算,若此次他们输了,国家没了凤阳这一层保护伞,那国家便会岌岌可危,如同风中烛火,将要飘零凋落。
徐聘心中也是怪徐世骄,怪他分不清轻重,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让自己身处险境。
“如此证词与证据之前便是矛盾重重。”蒋善河说道。
“对!疑点重重。这就是皇甫少阳你和太子审出来的东西!这就是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法司审出来的东西!”皇帝重重的拍着桌子,震得他虎口发疼。
“你的证词依旧写着是为平反。可事实是你杀了朕传旨的内侍,写下这通敌的信依旧态度如此坚决,简直是可恶!”皇帝气的站起,“父皇,保重龙体。”徐聘道。
皇帝指着徐世骄“可恨!可杀!”
徐聘见此也不敢说话,满堂无声,都不敢喘个气。
“若不用刑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父皇,不可再用刑,武安侯如今之状况若再用刑法可能会伤及性命!”
“太子殿下是再偏袒武安侯吗?”善元子问道。
这一句话是触碰到了皇帝的逆鳞,冷眼看着徐聘,徐聘见此也不敢再说话。皇帝吩咐两侧要加刑法,徐世骄面不改色。可有胆小者已经不敢去看,看一眼那刑部专门打人的板子,只一棍子下去便是能让受刑之人皮开肉绽,又更何况是重伤未愈的徐世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