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做什么?快放开。”徐聘却死死将她往身前一拽,动作粗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谦和之态。
良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皆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徐聘把韩令仪拖到了内室,令左右去下,只留了两名心腹。一张俊颜上满是暴虐之色,“是不是你在往外面传情报?”
韩令仪哭道,“什么?什么情报?”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徐聘却不为所动,他对自己的结发夫妻本来也无太多感情,二者的婚姻更多的是利益上的牵扯。
她性格不争不抢,不冷不淡。倒也不算讨厌,可如今若是她在外面传报这东府里的情报,那便是另当别论了。
“装傻是吗?我要给武安侯送军饷的事情没有几人知道,可是如今看着朝上的情景,便可知道我这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韩令仪直顾摇头,“什么军饷?殿下从没有在妾的面前提及过朝堂之事,妾又怎会知道?又何谈说到情报。”
徐聘叹了口气,说“从与安世侯商定此事时我便一直留宿在你房里,未召过她人。”
“殿下!”韩令仪跪地喊道,“殿下忙于公务,留宿内宅的时间一月里不过才两三日,若走漏了什么要事,殿下为何只怀疑内宅,而不是为殿下做事的心腹。”
见到如此,徐聘冷笑了一下,虽然她没有这个女人的直接把柄,但是他敏锐的直觉觉察到了她的私心。“你若不说,我自有手段。”
后来的几日里两人都再也没有见过太子妃,那一日太子匆匆的将她从众人面前带走,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姬妾们在揣测太子的心思,对于那被困的太子妃也只是持着一个看热闹的态度,每日该怎样还是怎样。该点香的点香,该写字的写字。生活倒也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
当苏暖回到凤阳的时候,王妃见到那心心念念许多日的王孙已久,可是苏暖尤其感念的是王妃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王孙,而是一顾拉着她的手问她可好。
说着说着,便伤心痛哭了起来。“湛城被困之时,听闻骄儿生死未卜,你又身陷囹圄。我当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暖道“让母亲担心了。”她抱过熹儿,王妃问“可有取名字?”
王妃接过襁褓中的孩子问道,苏暖答道“侯爷取的名字,徐熹玉,我们都叫他熹儿。”说出孩子名字的那一刻苏暖还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当然听出了这名字的来由,便笑了笑说“你们夫妻恩爱,我们这做长辈的看了心里也是高兴的。”看着孩子可爱的模样,王妃的心里顿时便觉得静了下来,她轻轻的摸了摸熹儿的鼻子,说“眼睛像骄儿,嘴巴像你。”
作为妻子她担忧远在洛阳救驾的丈夫,作为母亲她又担忧在外打仗剿杀叛军的儿子。看了看孩子的可爱模样,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苏暖有些担心她,安慰道,“母亲不要思虑太多。”
王妃摇了摇头,“暖儿,你不知道母妃的心里每天是何等的煎熬,这刀剑无眼,听到骄儿受伤之事我也只能跪在佛前多点两柱香,多磕几个头,其他的便也什么都做不了。”
苏暖安慰道,“母妃放心,父王和侯爷他们都能够平安归来的。”
王妃傅氏点点头,可眼里依旧是掩盖不住的伤感之意。“骄儿的伤还没有好吧。”苏暖没有回话,傅氏便也已经得到了答案。
在行军的路上,众人都会去偷偷的打探跟在徐世骄身旁的女人,徐世骄并没有为她安排轿辇,而是让她同男人们一样骑马。跟着大军骑了大半月的马,并且他们歇息的时间很短。快到的时候饶是赵锦月比其他大家闺秀要泼辣些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的劳累。
她的大腿两侧都被磨掉了几层皮,只再往前颠簸一下,便会疼出一身冷汗。卫姜心软,看一个女子跟着他们男人一样受苦,便对着徐世骄说道“我看赵小姐的脸色很难看。”
徐世骄没有抬眼,而是喝了口囊袋里的水,“应该是这些天跟随大军赶路所至。”卫承道。
赵锦月也看向他,企图他能够关心一下,然而他已经是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冷冷开口道,“走了那么多天的路,别说人了,连马也吃不消了。”
“我觉得可以让赵姑娘另行安排一下,不然怕会……”
徐世骄并没有去接这个话题,而是言语转到了正事上。
“以我对胡人的了解,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在讨伐叛军的这些日子,过不了多久完颜承忠便又会带兵来犯。届时若拿不出兵力去支援宋愈,怕是边疆就守不住了。”
宋愈的伤依旧好了七八成,可是毕竟是重伤,此后调养回的身体便已经不适合再做主将。
“因此讨伐楚星河和华尚裕二人,要在时间上抓紧。”卫姜皱眉说。
见他们没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赵锦月便使劲将身体往边上一偏,一下便跌下马来。“赵姑娘。”
几人担心道,可却碍于她的身份,谁也没有去扶,等着徐世骄的反应。徐世骄俊眉微皱,却没有拉她起来,而是蹲下身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只见赵锦月的脸就变得惨白,自己又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脸上倔强的盯着他。
“你一定会后悔你现在对我的所作所为的。”
徐世骄看她这个样子便觉得有些好笑,说“我劝你还是别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既然是我的妾室,便要守王府的规矩。此次你跟随大军我便不追究,还有,别装柔弱。都跟着大军走了这些时日了,若不是个练家子估计这会早就在床上躺着了。”
赵锦月心中一惊,看着这个男人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赵锦月瞬间脸色变得惨白。“你。”
原来他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的原因,是因为要更好的防住她。
他对她的身份了解多少了?
赵锦月不敢往下想。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徐世骄却是不以为意的看着她,“你要回哪?”
赵锦月压抑住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吞了口口水说“回……回凤阳。”
徐世骄冷冷的扫视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而是准备上马。赵锦月跪爬着拉住了他的衣袍,说“侯爷,侯爷!求求你让我回凤阳吧,让我侍奉在姐姐身边。”
众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场闹剧,不知他们这是在演哪一场戏。
还是心软的卫姜说话,“侯爷,既然如此,便找几个人护送赵姑娘回凤阳吧。”
徐世骄俊颜带着好看的笑,那笑意却未答眼底,道“她在和我闹脾气呢,跟随大军之事是赵娘子自己要求的,诸位不用理会我的家务事,锦月,快上马,莫要耽搁了大军的行程。”他声音不大,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赵锦月再无他法,只能又上马,一路上幽怨的看着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
大名府中,此时上下已经是紧张一气,一名带甲的传报将领气喘吁吁的跑进屋子里,大叫“不好了府君,探子来报还有二十里地徐世骄带领的百万大军就要攻上大名府了。”
楚星河声音颤巍问道“还有多远?”
“府君,仅二十里的路程。”
“齐王呢?齐王来了没有?”
“嘉定伯公孙幻一连破了五座城池,杀到齐王府,齐王只能再弃定阳,现在也在赶往大名府。”
“我乃先皇亲封的爵位,那徐世骄为人再凶蛮也不能对我如何!况且连皇上还没有定我的罪!”
楚星河看着府中上下一片的辉煌,珠玉满堂,美姬在侧,心里有些凄凉之意。“府君。”那美姬看他心中不痛快,便拿了个葡萄来逗他开心,可是楚星河不耐烦的推开了她。
美姬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楚星河扶着发痛的额头,开口道“都先下去吧。”
“国师那边如何说。”楚星河问道。
“国师那边只说让府君不要忧思太多,他自有安排。”那将领皱眉说,他也不知道这个国师到底是在玩弄什么玄虚。
“当初让我在大名府和齐王唱反的人是他,如今大军已要兵临城下,故弄玄虚之人还是他,我不知道他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府君或许最当初就不该轻信那老道。”
“如今箭在弦上,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再派人去洛阳,务必叫国师解我大名府燃眉之急。”
“是。”
楚星河看着满地狼藉,心里已经乱做一团,外面的家丁也都开始在纷纷抱怨,楚星河跑到外面,厉声斥责“都没有事做了是吗?”
这些家丁满脸哭丧,可又不敢在府君面前胡乱乱语。
第二日,清晨。
大军已临城下,徐世骄、宋承、卫姜等人看着大名府那气势宏伟的建筑,心里也不免感叹,这内战将止,只要铲除楚星河和华尚裕两人,剩下的便是虎视眈眈的胡人。天下太平,再无征乱的日子即将要结束了。
在城楼之上,楚星河对着城下喊道“我大名府乃先皇亲封的第一府,你等怎敢带兵来犯?”
“楚星河,你怎么还有脸提及先皇,你家本就是白衣出身,念在你父亲的开国功德才赐府封地,如今怎敢与齐王勾结举旗造反?”
“我不过顺天下大势而为?况且连皇上都还没定我的罪,你便聚集百万大军来围攻大名府,这若要说造反,你才是造反的那个人!”
宋承和卫姜的心里有些忐忑,确实他们此次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圣旨,可这也却不是因为徐世骄有反心,而是因为如今的皇帝整日在宫里只知道修仙求道,对外界的事情充耳不闻,若是等到他的圣旨怕是这天下也早已经易主了。
徐世骄却面不改色,他不傻,他递上的折子每每都石沉大海,他能等,可是黎民百姓等不起。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惨状他不忍再见。若真有心之人利用此事来打倒他,那他便也认下了。
正当两军对垒,紧要之际。楚星河对着城下喊道,“你既无圣旨,带着大军来攻我大名府,日后不怕皇上对你论罪吗!”
“你与齐王之反天下人有目共睹,我何罪之有?”
楚星河转而对宋承和卫姜道,“你们二人皆要陪他一人犯险吗?”
听他如此说,徐世骄又再问过二人,这件事早在湛城之时便已经说明过。二人依旧坚定,没有动摇。
楚星河身形有些摇晃,看着风中摇摆的旗帜亦有残破之意,好似着在预示着他的结局。
“天要亡我!”楚星河仰天,眼泪从眼角里滑落。在情势危急之时,有一人来报,那人手持那名黄的圣旨。
几人看此情形便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人是一名宫中的内人,那内人尖细的嗓子,不待宣读圣旨便喊道,“天家有旨,大国师夜观天象,紫薇星今落东方,对陛下的星格有碍,岂今日起要避杀戒,武安侯与几路诸侯即日赶往封地!”
徐世骄皱着眉看着那策马飞奔而来的内人,冷声问道,“皇上可有旨意如何处置楚星河与华尚裕二人。”
“这一月是天家修道的大日子,不可起杀孽,齐王便困居平阳,楚君便继续留守大名府。”
宋承、卫姜、薛以安几人皆是轻蔑一笑,他们这些反贼要反的是他们徐家的天下,如今却因为星相、修道鬼邪之说便要取消如此重要的战争,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他们手握重兵何来软禁一说。”徐世骄冷声问道。
那内人的离的越来越近,徐世骄便更能够看清他的脸,徐世骄认得他,是个得宠的阉人,因一直在宫中当差,很少见到太阳,因此脸便更比寻常人显得煞白一些。
徐世骄十指紧握马鞍,俊美的脸上带着狠意,那内人继续道,“天家可没空给你解释那么多,这都是天家的旨意。”说着便拿出圣旨准备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