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兰生要走,却被卫鹏拦住,并说道“留下来一起听听吧。”
徐世骄此刻认真观察了这位叫兰生的小公子,年纪还尚小,可却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长相倒是极其出众,也怪不得让他的那位妹妹如此魂牵梦绕。
“请坐,沈公子。”徐世骄道。
沈兰生应声而坐,不待徐世骄开口,卫鹏先说“世骄兄,我们接着方才的话说,你方才说什么要在处置胡人上要费些心,我想这没有什么好费心的。直接全杀了便是。”此话一出,在场鸦雀无声,气氛凝滞起来。
许久徐世骄才开口,“这里面可还有与我凤阳女子。”
卫鹏拍着大腿说,“既是我大宣的子民又为何要嫁与胡人呢?我看这些人就是叛徒奸细,死不足惜!”
徐世骄蹙眉道“可那时大宣与胡距的关系还是比较缓和,两国交好,通婚之事也在常理之中。”
薛以安也开口说道“无论如何,这些与之成家的女子确实是无辜的。”
卫鹏不可思议,“以安兄,开什么玩笑,现在宣胡两国的关系已经紧张成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无辜之人,胡人之心狠手辣你我不是没有领教过。”
徐世骄与之商讨道“我是这样想的,让他们继续留在凤阳生活,届时也确实会埋下危险。我想在凤阳的辖县开垦出一处荒地,为其盖上住房,将他们呢都看管在哪里,各位看如何啊?”
“世骄兄,你没事吧,这找人盖房子和看管不都需要用到人力和财力啊?这眼看着要打仗了,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你何必为了几个人而大费周章呢?”
薛以安拍了拍桌子,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叫卫鹏的人,“那不是几个人,那是三千多人命!”
卫鹏笑着反问道“以安兄,你也知道是三千多个人啊?你知道三千多人要花多少吗?要吃多少的粮吗?我看凤阳的钱也是多了没处花了!”
只看徐世骄眉眼带怒,面色一沉,卫鹏立马道“小侯爷,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忽然卫鹏计上心头,道“世骄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这三千多人无论老的少的都拉去开垦矿场,这矿场上呢大家也都知道,一直都是缺人手的,你把这三千多人带过去,还省了人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薛以安还是觉得卫鹏的方法都过于残忍,可是这商讨的对象是胡人,现在胡人有意挑起战争,大宣之人无论是臣还是民都对胡人恨的咬牙,他此刻也不能在说些什么话。
徐世骄思虑良久道“倒也是个可行的办法。”
卫鹏听到自己的话被认同,立刻笑眯眯地,“那既然如此,就听世骄兄你的安排了。”
“那既然如此,便定下了。也算了解我这心头一大事,处理凤阳留滞胡人一事呢,可大也可小。这大呢,现在说是要打,可这毕竟不还是没有商定呢,这小呢,就是抓人的事,我想与各位来说都不难,兵分几路,三天内为我做成此事,我在凤阳府再设宴款待诸位。”
“好好好!那这样,世骄兄你分一路,以安兄一路,我呢,我就和沈公子一路,这沈公子手不能抬肩不能扛的,刀剑无眼,我怕再出什么事。”
徐世骄看着卫鹏对着沈兰生不怀好意,只见沈兰生淡淡拒绝道“我便不去了,那些的场合我也不喜欢。”卫鹏却连忙说“沈公子,你去了也好见见世面。”
“那沈公子便听我一起吧,我将人大老远的从洛阳喊过来,自然是要对人的人身安全负责。”
“世骄兄,你这。”
“那各位现在便回去,安排一下明日准时去缉拿胡人。”徐世骄打断了卫鹏的话安排道。深深地叹了口气,“世骄兄,你这这这,这也太霸道了,我这还没说完呢,你这就安排好了?”
徐世骄眯着眼指着卫鹏说道“卫将军,你那边我才是最担心的,你的那些兵可都是你的从你卫大人那边带来的精锐,可是听说你带着他们四处胡作非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些日现在素质怎么样,还能不能抓到胡人。”
“世骄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素质怎么样,这是哪个王八羔子乱传我的话!我卫鹏敢拿我爹的名义发誓,明天不会走漏一个胡人。”
“最好如此。”徐世骄冷声道。
“等着瞧吧!”卫鹏语罢便冷哼了一声走了。
看着卫鹏离去的背影,薛以安不满道“这卫大人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个这样的儿子。”
“明天多跟着点卫将军,别让他出什么岔子。”徐世骄对着一旁的副将刘伪吩咐道。
“是。”
“薛大人,明日我这边会封锁城门,一个胡人都不能跑出去,明日若有反抗者,就地斩杀,不必留情。”徐世骄道。
“如此大的动静,也怕引起骚乱,下官斗胆一问,侯爷为何如此之着急。”
“现下形式紧迫,有好多事你们都还不知道,齐王已然有了反心,王城那边随时可能发生宫变,而此刻地方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布防计划,随时做好迎站的可能。”
这样的消息沈兰生和薛以安听到了确实心里一惊,就算说话的人是徐世骄,他们也都难以相信这话的真伪,“若真如此,那王城危已。”
“我父王已带在城外埋伏了兵马数万,若有变动,会护天子安危。”
“那在城里的官员吗可不也危险了?”沈兰生说。
徐世骄见他妇人之仁,瞻前顾后,便道“现下情势如此,天子的安危都已经收到了威胁,何况臣子们?”语罢,便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火,便道“沈公子的父亲不是在江南?”
沈兰生面色苍白,他听到京都会乱的消息后第一个先想到的人便是和他一起赴京赶考的苏子恒,他现下什么消息都还不知道,恐怕会出什么事情。
可又想到徐世骄早已知道此事,应该也做了万全之策,自己想问,可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开口。
当夜,徐世骄要逮捕城内胡人之事,不胫而走,有许多胡人互相告知,准备连夜潜逃,有凤阳城的女子拦着自己的夫君说,“我本是凤阳的子民,他们一定不会怎样。”凤阳本是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走的,可这些胡人们虽然都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平民百姓,可也自知是大难临头,黑夜里慌忙的去收拾家里的贵重东西,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打了在劝解自己的妻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即将要抛弃妻和子。这一夜的人心难测亦如这黑夜的斑驳陆离。
薛以安是先一步行事的,他并没有听徐世骄的话,要赶到第二日在行动,因为以他多年的经验来说,这样的消息都是藏不住的,所以兵贵神速,才不至于有漏网之鱼。他们先到了一家打铁的匠铺,这铺的男人眼看也是受到了消息,带着硕大的包裹准备跑路,而他的妻子,衣衫凌乱,看得出来是有过一番打斗的。
薛以安翻身下马,动作凌厉漂亮,“阁下是要抛弃自己的妻子,自己一人逃命去?”
那男子见到薛以安和其身后的大队人马,便脚下一软,跪了下去,“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他不停磕头,在泥土和石子上磕出了鲜血来。
“大人。”那女子也跪倒在地,哭天喊地道“我们都是良民啊大人,我夫君他平日连只鸡都不敢杀,大人!饶命啊!大人!”
薛以安冷声道“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拿下!”
只见那男人骑着早早栓在门前的马,用力的抽打着马身往前面跑。他手下副将呵斥道“还不快下马,若有违令者就地斩杀,城门现在已经关了,你跑不掉的!”
那男人就像是没有听到这话,只顾策马狂奔,薛以安拿出自己的弩箭,将其一箭毙命。眼里是无尽的寒意。
等到了第二日,徐世骄和卫鹏的两队人马刚出发时便已经见到沿途已有打斗过的痕迹,空气里也弥漫着血腥味。卫鹏不满道“薛以安这小子可真行,昨晚就厮杀了一夜!”
沈兰生和徐世骄同行,看到路上的那些尸体和断壁残肢不禁呕吐起来,徐世骄看不得他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便道“沈公子,你若难受的话可以回去歇息一下,不必勉强。”
沈兰生伸手拒绝,他昨天还说不想来,今天也不知道在倔什么。这样的一个公子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妹妹看上了他什么,难道就仅仅是那一张脸?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道他的妹妹为何会如此肤浅。
“那既然如此,沈公子自己就多多保重,只怕一会若是和胡人打起来了,我怕无暇照顾你,到时候我怕某人再找我兴师问罪。”
沈兰生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某人是谁,可他正难受也无暇去问。正当逮捕之事进行到午时,刘伪差人传来消息,果然是卫鹏那里出了岔子。
见他面色难看,沈兰生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徐世骄调转马头,骂了一声,便道“去看看那个卫鹏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到了卫鹏所在之地,只见当场毙命之人就有十几人,还有一些都被绑了起来,徐世骄先去问明原由,听到之后怒气冲冲的将卫鹏一脚踹倒在地。“胡闹!”徐世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项嚣张跋扈的卫鹏此时也不敢说话,徐世骄气的原地踱步,“简直是胡闹。”
而沈兰生根本看不得这样的场景,立马从那屠宰场似的地方跑了出来。胃里又是一番翻江倒海。而此刻屋里的徐世骄还在气急的打骂卫鹏,卫鹏也忍不住开口,道“不就是几条人命吗?是你下的令,若有反抗者当地斩杀,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指令办事!”
徐世骄见他还嘴,怒意更甚,“你要奸污人家的女儿,人家不反抗倒要从了你吗?况且,况且这家里只有一个女婿是胡人,你杀了其一家老小,他家在凤阳当地的商会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让我怎么和凤阳的老百姓们交代?”
卫鹏不屑道“听闻武安侯杀伐决断,英勇无比,今日一见只觉得传闻里说的都是狗屁,就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我卫鹏不干了,今日我便启程回京。”
徐世骄被他气笑,“你的父亲几次三番的写信教我收留你,我不过看在他的几分薄面,你若想走,我不留你,只是今日之事你总要给我个说法。”
卫鹏不过也是想说话吓唬吓唬他,却没有真的要走的意思,可此刻看徐世骄好似要动真格,便又陪笑道“小侯爷,莫要如此生气,我也是一时气急。”见徐世骄不理他,他又道“眼下我们之急是我们自己人不能乱是不是,您再看不上我,我这手下也有我家老爷子的二万精锐,都说要打仗了,眼下侯爷不也是正用人之际?今日之事弟弟我和你认个错,但世骄兄你也不能为了几个胡人就跟兄弟过不去是不是?”
徐世骄冷哼一声道“这些人,大多都是汉人。”
“他家里跟胡人通了婚,在战场上就是和胡人通了敌,我今天若是没有杀了他们,可到了战场上他们就会杀我们,世骄兄,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做大事的,凡成事者不拘小节,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单位残忍。你饶了弟弟这一回,日后弟弟绝对会为你鞍前马后!”
徐世骄背着手道,“那你先回去吧,清剿胡人之事就由我和薛将军代劳。”
卫鹏连忙起身拦住了徐世骄,笑脸道“不行不行,世骄兄,你看这都当面分派的任务,你这让我先回去,到时候见面弟弟我多没有面子啊!特别是薛以安那小子,我总觉得那小子太傲了,趁这一次机会啊我是想好好的挫一挫他的锐气的!”
徐世骄闭眼,沉声道“竖子!”语罢便不管卫鹏的话,差人将他请回了凤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