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古怪了起来,因这薛家的大公子退婚的事是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这退婚之事已经过去五年,这故事的主人公竟也是头一次碰面。苏暖看着那礼数周全的儒雅男人,说起薛以安这个人,她并不是很熟悉,她未及筓之前见过他两面,后来退婚后便再也没有打过照面了。“薛公子。”苏暖把散乱的头发夹在耳后,没想到这次见面是如此尴尬的场面。
“苏姑娘。”
“你家妹子所言也不虚。”苏暖说。
“我做长姐的自家弟弟出了事我自然是要护着的。”
“你护你家弟弟,那谁来救李姐姐?”薛梦瑶问道。
苏暖道,“诸位也都知道我家大伯父也就是子业的父亲,身体不好,常年是汤药傍身,他不像诸位有健康的身体能教养子女。我也不怕诸位笑话,我家子业确实性格懦弱糊涂了些,如若他知道李家妹妹的下落那肯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的,谁不怕自己摊上些不必要的事呢?可是你们却一直说是我家子业与人合谋,那我是定不会认的。”
“我们并没有说苏子业和李仲期合谋。”张敬辰说。
苏暖看着李元海的脸道,“我知晓张相公无此意,只怕有人非要咬死我家子业。”李元海心虚的低下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苏子业不知道是从哪里窜了出来,苏暖小声训斥道,“谁叫你出来的?”
“这小子出来了,来人快给我绑了!”李元海吼道,随即就来几个壮汉要把苏子业绑了去,看着李元海是有备而来。苏子业退后几步,苏暖把苏子业护在身后,“我们当时是在酒楼吃饭,李兄是喝醉了临时起意,我怎会知道他把人带到哪里去了,你们当时不都在场吗?”张敬辰眉头微皱。这细小的表情被苏暖看在了眼里。“绑人?李从事可有应天府的手令?”苏暖问道。
李元海面露难色,并未吱声。“张相公,既然家弟已经说了,那您看要如何处理呢,是赶着首要的先去找你的未婚妻子还是继续在这细枝末节上白费周折呢?”张敬辰对上苏暖那双漆黑的眼睛,他在那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威胁的气息。张敬辰知道面前的这个聪明女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他只得踩着台阶,他开口说“既然苏公子都说清楚了,我们就不便再叨扰了,还是先去找湘君重要。”张敬辰故作凝重道。李元海本就是一个没有主张的人,此刻只得听张敬辰的调遣,一行人全都散去。
薛梦瑶本也想追随而去却被薛以安拦着了,“还不跟我回去?”薛以安呵斥道。
“我不,李姐姐还没找到呢?”薛梦瑶道。薛以安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难道为了维持自己的小姐身份就可以不顾李姐姐的性命吗?”薛以安压住自己的怒火,顿了片刻开口道,“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叫人把你绑回去?”
薛梦瑶看到自己的哥哥如此强硬,便哭着离开了。薛以安又再一次向苏暖至歉便匆匆离开了。“长姐。”苏子业此时自知做错了事情,这会心里怕极了。杨氏小跑着,“儿呀,可有受伤。”
张氏扶着苏暖,说“娘子先去屋里休息一会,我叫顺子去喊大夫来了,伤在脸上是大事。”张氏冷笑道,“大娘子疼爱自己的儿子,却忘了是谁替你儿子挡的巴掌。”
杨氏此刻被张嬷嬷说的脸发红,“快去看看大夫吧,别耽误了。”
苏子恒和杨氏一同扶着苏暖,“瞧你们紧张的,这旁人不知的还以为是我生了什么大病,不过一点小伤,子恒你先去忙你的事,杨妈陪我就行了。”
回了房间,苏暖拿着大夫开的药膏往脸上敷,不时发出受痛的声音。“娘子这会知道疼了。”杨氏端着半盆清水说道。
“那个李元海下手可真狠。”苏暖暗暗骂道。
杨氏说,“怎能不狠,娘子可知道那李元海是什么人,那可是天天在衙门里审案子的人物,下手毒辣着嘞!我现在想想也是后怕。”苏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已经肿的没发看了。“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吃了我?”苏暖笑道。“娘子还在说笑。”
苏暖说,“让顺子办的事办好了吗?”
“已经去了,猜想方大人已经收到娘子的书信了。”杨氏回答道。
过了几日,才有消息传来那李家的小姐安全的回到了家里,让人意外的是那李家小姐自己提出要断了和张敬辰的姻缘。
“看来这为探花郎也着实有些手段。”兰生磨着茶粉说。苏暖笑道,“十年苦读,一昭富贵在身,哪有人不想往高处走的。”
“只可惜了李家的小姐。”兰生感叹道。“你就是心善,李家小姐既然愿意退了这桩婚事那必是与张家谈妥了条件,不然就要死了这桩婚事不放,张敬辰也耐何不了他。”茶汤入口,清香扑鼻。“也是。”
“李元海已经被革职了,他家里只有他还算有些气候,如今。”兰生说。
“如今怎样?”苏暖挑眉道,“不过芝麻大的官还想在江南翻了天不成,当日他当那么多人打我的脸,就是打苏家的脸,事有不必然,情有不容已。我若不小惩大戒一番,往后子恒管家便有数不清的牛头马面都来找茬不成。”
“我不过说说,你别气。”兰生宽慰道。“虽说张敬辰中了进士,可毕竟小门小户出身,是不敢得罪世家的。”
“他是想找个世家的女儿成亲找个倚仗,是李元海这个小小的从事还是世族李家,他自己能没有数?”
兰生摇头,“可惜那李仲期家的妹妹还那么小,就被家里安排了婚事。”兰生说时心里些悲伤。苏暖打趣说“我先前还以为你能和李家的小女儿结夫妻之好呢!”
兰生羞怒道“好好的你扯到我的身上做什么?我只是同情她,小小的年纪就因家族关系而定了婚姻,父母为子女选亲,因是为子女好,而不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在苏暖听来这不过是一个孩子的幼稚言论。“你就是好命,沈叔父和沈叔母随着你的性子,让你自己能寻一个心爱之人,才没给你安排婚事。可是这天下有几个父母能像沈叔父和沈叔母那样开明的,你方才说为子女好而不是家族的利益,可一个女子在夫家能不能好全要倚仗家里是否有地位,换个说法,家族好子女就好,家族若是出事,那他的子女也要跟着遭殃,所谓树倒猢狲散便是这个道理。”
“你字字句句都在理我没话好反驳的,可是若如人人都你这般理智那人生岂不是好没趣味。”
“趣味这种东西是你这样好命的公子哥才能有的,我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苏暖半真半假的玩笑说。
“我……有些话。”苏暖奇怪的盯着吞吞吐吐的沈兰生。兰生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被苏暖一盯脸就红得更厉害了。“怎么了,支支吾吾的,有话直说就好。”
沈兰生深呼了一口气,此刻看苏暖那张美丽的脸几乎心都要跳出来了。“我之前和父亲说过,说,说了好几次,就是…”
“就是与你提亲的事!”
“嗯?”
“三次!”
“我和父亲提了三次,前两次爹都不说话,昨日母亲开玩笑说让我和未来的小舅子处理好关系,也就是子恒。父亲也没说话,我想父亲定是默认了。”
兰生说完后不敢去看苏暖,苏暖有些吃惊,沈兰生先前并不是没有向她示好过,可她全都当时他一时幼稚,不想他竟然如此认真,还还自己的父母提起要求亲的事。一时间让苏暖乱了思绪,“你可知我长你几岁?”苏暖好笑问道。
“七岁。”兰生回答,“可这些并不是最重要的,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那便是可以相守一生,在乎年龄有何意义呢?”
苏暖被他这样大胆的言论冲击的头昏脑胀的,“兰生,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婚姻与男子和女子来言都是大事,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未来寄托给夫家,便是希望夫家能对她体贴照顾,风调雨顺的过日子。那男人呢,娶到一个能为自己操持家业的好妻子,自己在外打拼事业,回来有汤有饭,没有争执。你现在还小,可能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暖暖,我见你时会高兴,不见你时会想念,无论是在哪里看到什么样的风景,见到怎样的趣事,我都想找你说,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兰生,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两个人能成为夫妻首先是要合适。就比如媒人说亲时要问名、纳吉。”苏暖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是那样的单纯反而显得自己过于死板教条,又停顿道“撇开这些不谈,你和我的年龄差距太大了,若成婚不怕人笑话?”
“我自己的婚事干别人什么关系,城东王家的老太爷上个月还纳了一个十八的妾室,怎不见有谁笑话?”
“男子娶年轻貌美的妾事这很常见,可有哪家父母愿意让自己的好儿郎娶一个大龄的儿媳呢?况且,依你的意思来讲,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大可不去在乎些世俗礼节,可你与子恒一般大,这些年我也算是看你们长大的,我把你当作亲弟弟一般看待,怎会生男女之情呢?”苏暖耐心解释道。
话到这兰生也默不作声了,苏暖怕他年纪小受不住打击便又开口道,“你年纪尚小不懂事,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苏姐姐与你也把话说开了,你可不许生气,这样的胡话日后莫和人说了,别让人再笑话你。”
兰生沉住声说,“你以后别动不动的把我当成小孩子哄,我已及冠,能做的了自己的主,若是日后下了聘书还希望苏姑娘你能慎重对待。”
语罢,便留得苏暖独自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