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兴社特务处，站长办公室。
胡道义说道：“郑啸林知道痛了，老东西居然敢借欧文之手，来打击报复我们。”
陈默群不屑地笑道：“郑啸林痛了不假，但他没有那个能耐知道是我们做的，更不会知道李成田、陆军的藏身之地。”
胡道义不解地问道：“那七个信封里的线索是怎么回事？可都是郑啸林亲自发给巡捕的。”
陈默群挑了挑眉毛，略作思忖道：“可能是欧文提供的，也有可能是日本人提供的。”
“欧文？”
“日本人？”
众人疑惑地重复道。
陈默群扫视大家问道：“你们三个认为是哪一个更有可能性？”
李成田急于将功补过，率先说道：“我认为是日本人向郑啸林提供线索的可能性较大。”
陈默群也认为线索是日本人提供。
他来了兴趣，鼓励李成田道：“说说你的分析。”
李成田是负责法租界敌情搜寻的组长。
目标包括日特、红党等主要间谍。
为了开展工作，他秘密地在法租界招募了七、八个线人，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线索。
这些线人没有经过特工专业方面的训练。
在跟踪日特的时候，难免会被察觉，以至于有那么一两个人就失踪不见了。
此次，李成田受命秘密监控撒公馆，难免会被日本人察觉。
日本人要是借郑啸林之手除掉李成田的话，陆军被杨崇古捉到，就合情合理了。
听完李成田的分析，胡道义替他担心道：“你手上的那些线人，恐怕都已经待在牢房里了。”
李成田表情凝重，没有回答。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不利于以后他在法租界的敌情开展。
陈默群抬眼看向胡道义道：“老胡，倪顺不是你新发展的行动队员吗？”
胡道义点点头。
“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
陈默群举起两根手指头，道：“一是让他弄清楚被关押人的名单，二是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家规。”
陈默群将雪茄烟头狠狠地按灭在烟灰缸里，说道：“可以用刑，但不能弄出人命。”
“是。”
胡道义接下命令，但没有离开继续听站长的吩咐。
“我现在对杨崇古非常感兴趣，你去给浙省的同行通一个电话，请他们协查一下他的家庭背景，都还有什么家人，干什么，政治倾向等。”
陈默群作了要求：“两个小时之后，我要收到情况汇报。”
胡道义又答应了下来。
陈默群开始沉默，右手的五个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
就像弹钢琴一样，发出的声音很有节奏感。
这是他的习惯。
说明他心里还在琢磨着下一道命令。
“这样……”
陈默群停止敲击桌面，身体往前靠拢，说道：“你再把那个青……青……”
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陈默群皱起眉头，看向胡道义求助。
胡道义立即提醒道：“青彪，郑啸林的得意助手。”
“对就是他，你把他也给弄来。”
胡道义认为不值得，轻蔑地说道：“弄他来干什么？一个江湖混混，我直接派人去把他给做掉算了。”
陈默群严肃道：“先留下他一条小命，我有用。”
胡道义离开布置任务去了。
陈默群又吩咐李三去通知夜猫，除了继续监视裕仁太郎等日本人行踪之外，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李成田行踪的暴露，陈默群已经断定就是日本人借刀杀人的把戏。
他不得不防。
但，又暗暗下定决心，最近几天一定要给日本人一点颜色看看。
这个颜色是红色的，是血色。
目标不变。
还是佐藤贤二。
如果佐藤贤二仍不露面，他就不等了。
那只好就是裕仁太郎了。
李成田坐卧不安，站长没有给他分配任务。
作为情报特工，这个他无法忍受。
他想开口去要，但不敢。
就这样不甘心地坐着。
其实，陈默群心中早已为李成田分配了一个任务。
这个任务，只有等调查杨崇古的背景资料出来之后，才能安排给他。
作为组长，算是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了，李成田处变不惊的能力似乎还欠那么一点火候。
陈默群看在眼里，心里再次升起了一丝不满。
但是，他不想再埋怨手下，只能摇摇头，表达自己的失望。
最终，李成田还是鼓不住地问道：“站长，我的任务呢？”
陈默群斜睨着李成田，反问道：“你的任务不是去监视撒公馆吗？”
“是。”
李成田想都没想，起身欲走。
陈默群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到底怎么啦。
还给不给走了。
李成田转身望向站长，一脸无辜和懵逼的表情。
陈默群本不想再发火的。
可是李成田真看不出火候，这让陈默群心里憋得慌。
他手指点向李成田，开骂道：“你的脑子是不是真的被驴给踢了？现在情况不明，你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滚回你的办公室里去，好好给我写一份检查。”
李成田低头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房门。
陈默群站起身，对着椅子就是蹬了一脚。
呲啦呲啦。
椅子划着地板，冲向旁边的保险柜，弹了回来挂住陈默群的大腿，停下不动。
……
室外的天空已经放亮了。
陈默群一夜没睡，就是为了候着手下来汇报情况。
本以为是好消息。
结果却是等来了噩梦。
他拉开窗户，猛吁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这五味杂陈里面包含着失望、恼恨、焦急，还有一丝惴惴不安。
……
巡捕们也熬了一夜，除了留下少数人在巡捕房里值班，其他人全部放回家休整半天。
杨崇古也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
脑子里还在想着夜闯撒公馆的两个黑衣人。
结合李成田的线索，杨崇古已经断定，两个黑衣人就是日本人。
他在等撒公馆向巡捕房报案。
只要一报案，就有人来通知他。
他在等这个介入的机会。
果真，不到一个小时。
值班的巡捕就来家里找他了。
杨崇古顾不上休息，跟着巡捕去了巡捕房接下撒公馆的案件。
孙小利没有回家，在大办公室的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没有合适的人选，杨崇古只能委屈孙小利了，让他一同前往撒公馆调查情况。
到了撒公馆，庄叔站在大门外，一直候着巡捕上门。
双方彼此介绍了身份，庄叔领着杨崇古、孙小利进入了撒公馆。
杨崇古边走边问道：“庄叔，撒府上有没有人受伤？”
庄叔摇头道：“当时太晚了，撒府里的人全都睡了，没有人碰到盗贼，盗贼也没有故意伤人。”
杨崇古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庄叔引领杨崇古来到了书房。
孙小利去查看院子里的情况。
书房里一片狼藉。
架子上的古书籍，还有陶缸中的字画，全都散落在地上。
不过，没有损坏。
杨崇古暗想：日本人果然是来寻找飞龙拖砚的。
杨崇古问道：“书房里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东西。”
杨崇古比划着说道：“比如这地上的字画、书籍不算，有价值的宝贝之类的。”
庄叔不满道：“杨探长，这地上的东西可都是老爷的心头肉，件件都是价值连城，怎么能不算是宝贝呢？”
杨崇古歉疚地笑道：“庄叔，你别介意，我没有冒昧的意思。”
庄叔摆摆手道：“算了，你不懂这些我也不怪你。”
杨崇古继续问道：“地上的字画、书籍你都清点过了吗？有没有丢失。”
庄叔纳闷地回道：“一件不少。”
“你的意思是说，盗贼只翻不拿？”
“是的，他们只翻不拿，杨探长你说奇怪不怪？”
其实，庄叔知道撒公馆里藏有飞龙拖砚。
但是，他得替撒文清保守秘密，决不能随便说出来。
杨崇古顺着庄叔的话意说道：“还真是奇怪，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盗贼。”
庄叔见杨崇古起了疑心，岔开话题道：“有可能是盗贼不懂字画、书籍的贵重，他们只想盗取金银细软之类的。”
杨崇古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