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里5号。
开了锁关上门,走进客厅。
水根难掩一天的疲劳,顾不上做饭,就朝卧室走去。
他想睡上一觉,饿透了再随便将就一顿。
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头,水根就是睡不着。
眼前总是浮现麻杆丑陋的嘴脸,让他难以释怀。
得罪了这小子,以后该咋办呢?
水根还为上午的鲁莽,暗暗后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是他自己走路不看前面,倒是怪起我来了。
哎,谁让人家穿了一身狗皮呢?
咱小老百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自己的鞋摊就摆在他的辖区,能上哪里躲啊?
还有任务在身呢,绝对不能挪地方。
杨崇古倒是可以为自己出出恶气。
但是,鉴于他的身份特殊,可不能因小失大。
水根急忙否定了这个想法。
想着想着,水根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吵闹。
一天的夜生活正式开始了。
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还喊着:“水根在家吗?”
是王婆姨来找自己了。
水根急忙应声道:“在呢,是王妈吗?”
水根下床跑出卧室,迎到客厅里。
“哎呦,你可算回来了。”
王婆姨捶着胸口,喘着粗气,煞有介事地说道。
她刚从三角地菜市场回来,趁菜市收场关门,捡了商贩处理的廉价菜。
“发生什么事了?”
一惊一乍的。
水根心都提到嗓子眼里,急忙问道。
“你是不是有一个姓李的朋友啊,下午来找过你。”
王婆姨放下菜篮子,问道。
她还没来得及送到家里,见水根门上的锁开了,就知道人回来了。
“姓李的朋友……有好几个呢,您说的是哪一位啊?”
水根挠挠头,在他的朋友当中,没有姓李的人。
但又不能让王婆姨看出破绽,就含糊地问道。
“瘦瘦的,大黄牙,说跟你见过面,来找你给他修鞋子的。”
王婆姨描述着李小五的模样,边说边比划着。
“哦,你说的是他呀。”
水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急忙应着。
“他人呢,去哪儿了?”
水根问道。
“早走了。”
“哦,他留下什么话了吗?”
“没留下什么话,就是爱打听你家的私事。”
王婆姨鄙夷地说道。
“我的私事他都知道,还有什么可打听的?”
水根讪讪一笑道。
“那可不见得。”
王婆姨瞅了水根一眼,撇撇嘴说道:“我看你这个姓李的朋友就不像个好人,鬼鬼祟祟的就是个蟊贼。”
水根复又一惊,问道:“怎么了……他偷邻居家东西啦?他不是这个品性啊。”
“偷什么东西,别打岔!”
王婆姨不满水根的态度,说道:“他趴在你家的门缝里往里偷看,你说是不是蟊贼?”
水根乐不起来,但仍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王婆姨继续呱唧道:“他问起了你的表哥,还偏要跟我死证说你表哥是教书先生,这哪是啊,你表哥明明就是一个老农民……”
水根心里暗暗警觉了起来,没有插话,任凭王婆姨把话说个尽兴。
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耳朵里都冒出了老茧。
水根只能是笑脸陪着,接受老人家的好言相劝。
这样的朋友可不能交往。
但也终于搞明白了,这个姓李的人就是麻杆李小五。
他来摸自己的底细干什么?
难道还想敲诈自己一番?
不对不对。
他为什么对表哥感兴趣呢?
还问的那么仔细……
难道是为了增加敲诈的筹码?
水根非常疑惑,一时不能理解。
这是一个特殊情况,水根做不了主,也想不开。
决定连夜去找杨崇古汇报,征求他的看法。
……
酒宴喝的热闹尽兴。
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没有倚老卖老的吴副巡长在,气氛就融洽和随便了许多。
大家畅所欲言,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杨崇古笑着不吱声,在听大家的胡吹海侃。
从中获取自己感兴趣的情报。
“探长,我再敬你一杯。”
孙小利端着酒杯,又走了过来。
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成了探长的跟班,前途无量。
杨崇古也端起酒杯,跟孙小利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喝下酒后,孙小利有了几分醉意,拍着胸脯说道:“探长,小利感激你看的起我,今后你说东我不敢往……往西,嗝……嗝……”
孙小利打起了饱嗝,一肚子的话卡在喉咙中说不出来。
众人七倒八歪,斜眼看向孙小利的囧样,纷纷嘲笑道:“他喝多了,他喝多了。”
杨崇古关切地拍拍孙小利,朝他的位子努努嘴道:“小孙,我知道了,别再喝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孙小利脸上挂着没有表达完的不爽,摇晃着走回自己的座位。
众人也纷纷上来敬杨崇古的酒。
杨崇古正要逐一笑纳受领,楼下的伙计跑了上来,附在他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声。
杨崇古放下酒杯,对泥鳅说道:“倪哥,你领着大家继续喝酒,我下去办点私事就回来。”
杨崇古匆匆跟着伙计下楼。
身后传来泥鳅的吆喝声:“杨探长请客,大家往死里喝,不要给他省钱。”
“来。”
“来。”
“干杯。”
“干杯。”
……
众人碰杯和喧哗声传到楼下。
水根在酒楼门外候着,焦急的心情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这个场合,你不该来见我,还懂不懂规矩了?”
杨崇古非常生气,低声训斥了水根一通。
“我知道,但是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我必须向你汇报。”
水根拉着杨崇古走到一个暗处,说道。
“什么事情?”
杨崇古问道。
“是麻杆。”
“嘘……”
杨崇古示意水根别再说下去,然后谨慎地朝酒楼望了望,见有一处更隐蔽的位置,示意水根跟他走过去。
“说吧,麻杆什么事?”
李小五去安福里搜集他信息的事情,水根全都讲了出来。
杨崇古听了之后,表情凝重。
“他是不是还想着,再狠狠地敲诈我一笔钱财?”
水根不安地问道。
杨崇古不同意水根的分析。
李小五虽然贪财,但这次的行为显然是过了头,引起了杨崇古的怀疑。
他一定是另有企图,但具体是什么,杨崇古自己一时也无法想明白。
在废弃的砖墙角落里,杨崇古不停地来回踱着步,低头自言自语。
“要是麻杆再想敲诈水根的话,为什么要去摸排他的住处呢?”
“难道真的是为了窥探水根的家境,增加敲诈的筹码?”
这是水根的判断,杨崇古想着不像,再次予以坚决否定。
疑惑一环扣着一环,接着往下捋。
“麻杆是怎么知道水根住址的呢?”
水根说了,他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李小五。
“还有水根、小马的名字,麻杆又是怎么知道的?”
水根当然不会对麻杆说的。
这两点疑问,杨崇古就觉得很蹊跷,也很关键。
按理说,泥鳅是知道水根、小马的名字和住处的。
但是,泥鳅根本就不鸟麻杆,犯不着跟麻杆唠叨这事。
况且,泥鳅释放小马,碍于杨崇古的委托,也就是走走过场,例行公事。
他要是真的怀疑小马有问题,在安福里找水根时,向邻居多打听打听,再多细查一番,早就会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小马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根本就不可能顺利出去,水根也会有危险。
泥鳅泄露信息的可能性被排除了。
还有谁有权利翻阅到卷宗呢?
欧文、郑啸林?
他们安排麻杆去暗地里调查?
就麻杆的能力和品性?
想一想,杨崇古就觉得好笑,在脑子里自然也是排除掉了。
其他巡捕的名字,在杨崇古的脑子里紧跟着也过滤了一遍又一遍。
同样是被杨崇古给否定。
有了,档案室的老马。
怎么把他给忽略了呢。
杨崇古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切入点。
酒席散了就去找老马核实,麻杆一定是去他那里借阅过卷宗。
泄密源头找到了。
杨崇古判断,麻杆一定是盯上了小马,从而也注意到了水根。
但是,麻杆的动机是什么,杨崇古还不能确定。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回去吧,明天你正常出摊,有什么需要我打酒楼里的电话找你。”
水根心里没底,踌躇着不想走。
“你再待着也没用,还是回去吧。”
杨崇古又催促了水根一声,自己就往酒楼里走去。
众人见杨崇古走了回来,又开始了先前的敬酒轮序。
杨崇古怀着心思,扫了众人一圈,不见麻杆的人影,他根本就没有来参加,这倒是给疏忽了。
麻杆诡秘的行为,杨崇古愈发来了兴趣。
你倒底想要干什么?
是活腻歪了吗?
不自量力!
杨崇古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