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僵持的时候,帘帐又被人掀开了。
一名士兵半跪在地,“殿下,在营地附近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应当如何处置?”
“带进来。”
谈淮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沉声命令道。
不一会,就有人拖着那名意图不轨的人进来。
面对心怀鬼胎的人,士兵下手向来不知轻重。
一名浑身湿透的女子被推了进去,士兵的力气十分地大,动作就像扬起的鞭子,十分快速。
那名看不清面目的女子就被直接推倒在地上,她的发髻凌乱,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狼狈地像湖底下丑陋的水鬼。
谈淮苏用剑抵住她的下巴,她慢慢地抬起头,众人才终于看清了她的面目。
谈淮苏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一紧。
“阿月。”
“表妹。”
景钰和陆铃舟都忍不住齐齐喊出声,没错,眼前这个狼狈不堪,鬓发凌乱的人正是卫楚。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被猎人抓住已经无路可走的娇弱兔子,让人忍不住地怜惜。
“给我转过身去。”
谈淮苏迅速地下了命令,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卫楚的身上。
卫楚静静地看着谈淮苏,眼里没有一丝光,万念俱灭。
她一次又一次地跳进湖里,都没有找到卫然。
她知道她不能轻言放弃,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找到卫然。
难道剧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不能将卫然救下吗?
一种痛彻心扉的冷覆盖了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的额头滚烫,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这是一场梦吧,一场噩梦。
卫楚彻底昏厥过去。
等到卫楚迷迷糊糊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是在黑寂的夜晚。
窗边落下一个冷清的影子,朦胧的月亮只照亮了脚下的那块地方。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那个人是谁,可是沉重的眼皮让她再次陷入沉睡当中。
透亮明媚的日光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太阳也懒洋洋地将每一缕金色的丝线撒下人间。
她刚醒来没多久,门扉就被人推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张扬的红色衣衫,她抬头向上看去。
是谈淮苏,但又不是谈淮苏。
他身上的气息变化了很多,最显眼的是一袭漂亮的银发竟变成了黑发,全部披散下来,只用一根红色发带系住。
发尾坠着一络红色流苏,腰间挂着那枚双鱼玉佩。以前他的眼里总是带着笑意,现在却一丝温度都没有,那双令人沉醉的眼眸里最珍贵的东西破碎了,那抹亮眼的光也如风吹烛火一般熄灭了。
他的手里拿着那支吟舟,她从没有机会听他吹过笛子。
纪游说的对,是梦,总是要醒的。
她觉得现在就是梦醒的时刻,谈淮苏喜欢的在乎的一直都是陆铃舟。
明明之前那么担心他,一直想要见他,如今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
“谈淮苏,谈淮苏……”
卫楚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谈淮苏打断了。
“换上这身衣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身边的婢女。”
那套粉色的宫装被放在旁边,他的话言简意赅,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出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这一刻倒退回从前。
因为不明白他的意思,卫楚也只好先换上了那一套宫装,殿内的侍女帮她梳了一个双丫髻,青色发带系发,发带飘逸,偶尔垂落在她的肩上。
她被带去了谈淮苏的面前,他面无表情地喝着酒,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糖糕点心,美人作伴。
美人一袭紫纱衣,眉间一点朱砂,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殿中的白色纱帐被风随意撩拨着,一切都是如此地岁月静好。
“殿下这边就由你来伺候了。”领着她过来的掌事宫女附在她的耳朵轻声嘱咐了一句,之后就离开了。
卫楚眼中惊诧,看到谈淮苏身边坐着的是陆铃舟,心中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最主要是陆铃舟的神态和动作,她变得如此亲近谈淮苏,眼中再没有半分抗拒。
谈淮苏勾起嘴角,浅笑,难得见到的笑容融化了他眼中凝固已久的寒冰,如春暖花开,那样的开心和喜悦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情绪。
“喂我点心,铃舟。”他轻轻唤着陆铃舟的名字,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呢喃,温柔又暧昧。
听见那阵暧昧低吟的话,周围服侍的宫女都忍不住红了脸,越发地低着头。
卫楚心中涌上一阵苦涩,不由得想到萧肃的秋季,从树上摘下的一个柿子,味道酸涩至极,难以下口。
“不能直视殿下。”卫楚的头被猛的按下去,就好像被人当头一棒,只因她过于直白的目光。
谈淮苏对她和陆铃舟截然相反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怀疑,他身上的相思蛊已经解开了。
但是陆铃舟怎么还在这里?景钰呢?景钰难道没有把她救回去?
一系列的疑问在卫楚的脑中盘旋,以至于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知道原来谈淮苏在叫她。
她迟疑地走过去,按照他的命令,为他和陆铃舟倒酒。
在她走上前时,背后依然有一道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她,是方才把她的头按下去的宫女,大概是怕她在殿前失仪。
在倒酒的时候,卫楚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谈淮苏。
谈淮苏对她的小动作毫不在意,从他漠视的目光之中,她才明白他的眼里只放的下喜欢的人。
她不由得有些憎恨自己,明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意外,她却还是在谈淮苏编织的情网中沦陷了自己的心。
她告诫自己,目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卫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斟酒的速度过慢,谈淮苏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压下她手中的那只酒壶。
“想要找到你的弟弟,就要学会让本殿开心。”
冷不然的一句话将卫楚震慑住,一是因为心思被道破而略显慌张,二是她忽然意识到,也许这是谈淮苏对她的一种报复。
就像她前不久的那场梦境,他曾说,“骗子,你夺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