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鹰僧说道:“大人此次捐出十万担粮食,救人无数,功德无量……”
说到此地,田嗣真老脸也为之发烧。
如果没有邓通的藏宝图,他会为北方的饥民送去十万担粮食吗?
如果没有双鹰僧如此超神入化的武功,使他自己感觉列生命欠缺保障,他会实践诺言吗?
但是,如今双鹰僧将一切功德,加诸在田嗣真身上,使这位老谋深算、老奸巨滑、阴狠毒辣的田嗣真,无法不高兴,无法不生善念。
可见得劝人为善,也是一项功德。
“大人明鉴,只要心里平安,就能安乐如恒。我下次再来魏州时,要与大人痛饮几杯!”
他说着话,走到红拂身旁,他双手将坐在那里的红拂,轻轻地托起。
红拂此刻血流已止,双目紧闭,面色祥和,就如同已经睡熟了的一般。
双鹰僧将她放在原先运来的木箱子里,再将箱子盖上,双手扛起,肩在身上,转身对田嗣真说道:
“我知道龙博有一个墓在魏州大校场附近,恳请大人再赐一块地,让红拂就埋葬在她师兄附近吧!”
田嗣真大惊问道:“龙博是红拂的师兄吗?”
双鹰僧点点头说道:“他们都是我师弟的门人!”
田嗣真不禁有了叹息之意。
他便说道:“大师!一切由你决定吧!要不要老夫派人帮忙?”
双鹰僧说道:“多谢大人!让我一锄一铲将红拂埋起来吧!也聊表我的一点欠疚之意。
无论是为了什么,她总是死在我这个做师伯的手下。”
他深深地躬身为礼,偌大的一个木箱子,扛在肩上,似乎若无其事。
再转身时,大踏步走出厅堂。
在临出堂门之前,双鹰僧再次回身说道:
“大人!心灵的平安,才是真正的快乐,权位、名利、财富,不是不可追求,而是不要刻意追求,天必祐大人!村野的人,直言献曝,请大人多思!”
他说完话便迳自走了。
这次事情给田嗣真的影响是深远的。
田嗣真着实地安静了一段时期,给中唐保持了一段时期的安静太平。后来的变局,那也就不是田嗣真一个人所能左右的了!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中唐时期藩镇安顿了一段时日,竟是一两位山野中人的贡献!
这些当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是,四千年的历史,究竟可信的程度如何?对于“事”的记载,又能记载多少?
以皇帝为中心的事,记载的已挂一漏万了,何况是民间?没有记载的,也就无法说它不真实。
慢说中唐时期的事,就是眼前的事,大众传播媒介是如此的发达,我们对于周遭的事,又能知道多少?
我们读史,知道魏博节度使田嗣真,确实曾有一段时期的安份,收敛了扩张的野心,由于红拂盗盒在先,又由于双鹰僧借粮于后,着实影响了他。
这种影响当然历史上是没有记载的。但是,谁又能否定它的存在呢?
闲言休叙,书归正传。
双鹰僧扛着木箱子,慢慢地走向大校场。
他走得特意地慢,一步挪不了半尺。他这样的一慢,把后面盯梢的人,一个一个逼露了痕迹。
双鹰僧却头也不回,一路上停停歇歇,一直挨到夜幕低垂,才走到龙博的墓地。
他把木箱放在墓旁,他人不知从那里转了一下,手里多了一把锄头,就在墓旁,一锄一锄地掘将起来。
他每一锄挖得都非常用力,但是挖得很慢。一直挖到深土坑挖到两人深,双鹰僧爬出来,将木箱抗到坑口,一夜从没有休息过一下。
慢慢地推下坑去,他再一劬一锄向下填士。
这是一个没有星月的黑夜,到处是一片黑蒙蒙。
双鹰僧中途放下锄头,抬起头来,向四周仔细地看了遍,伸手到土抗的另一端,拉出一个人来。
他熟练地从身上取出药瓶,灌到对方的口中。
再用双手抵住后心,一阵摩动。
对方才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半晌,转身坐起来,微弱地说道:
“多谢师伯!”
双鹰僧吐了一口气,轻松地说道:
“红拂!我们冒了一次大险,总算是成功了。看来那两位奇人所给你的奇遇,使你确实受益不少。
在你没醒来以前,我还真担心,因为闭气装死,是从来听过的事。”
红拂说道:“是师伯给予我的信心,也是师伯给予我的勇气!”
双鹰僧呵呵笑道:“为什么不说师伯为你带来麻烦呢?”
红拂坐在那里,却深深伏身为礼,说道:
“多亏师伯教诲,让她能有机会了却一桩恩怨,让我前心灵,真正获得平安,如果不是师伯大智慧、大勇气的启示,我是如何才能获得心安理得,海阔天空的境界?
双鹰僧笑道:“咱们爷俩别尽在说这些话了。
你且坐在一旁调息行功,待一会儿,我们还要走好远的一程。我也好利用这个时间,把未了的事了结。”
红拂说道:“弟子遵命!”
双鹰僧又提起锄头,将四周的泥土,一锄一锄填下去。
他做得十分认真,而且,也做得十分仔细。
约莫经过了半夜,一座新土堆成的坟,和邻近的龙博坟合,毗邻而立,相隔不到三尺。
双鹰僧似乎一切都想得十分周到。他仰头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稍顷,一阵风掠至,一双大鹰停在双鹰僧的脚下,放下一条长长的石碑。
双鹰僧端详了一下,对着黑暗中打坐的红拂笑了笑,突然伸出右手食指,运指如飞,在石碑上写了一行字:
“大唐义侠女子红拂之墓”
手指挥动时,石屑纷飞,入石半寸。
然后双手摔起石牌,正对着坟台,向下一插,没土一半,便成了一个最好的墓碑。
他对红拂笑道:“人的生死,是最不容易看破、勘破的事!其实,人的生命,就是流光一闪,在整个天地之间,根本是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你今天已经死了,但是你又活着的,到底是活?是死?其实,说你死也可以,说你活也可以,活着与死了,只不过是一个人的意念罢了!
呵呵!说得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