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来之前，赢潇湘便过来一趟，顶着个黑眼圈说了要等江湖论武后再启程。
为此，顾朝倒没什么意见，小姑娘难得游历江湖，而他则是第一次出来，四处逛逛也不错。
当然，老顾那档子事急也急不来，目前除了靠江湖信息打探以外，最主要的就是跟着赢潇湘入京这条线了。
毕竟江湖人了解的，哪有老情人了解的秘辛多？
“莫少爷——”顾朝正要开口感谢。
却见莫少聪皱眉停步，认真道：“说了多少次，我与顾大哥一见如故，叫我少聪，或者老弟即可。”
“少聪啊，你又是请我喝酒，又是这般看得起顾某——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顾朝拍了拍莫少聪的肩膀。
莫少聪脸色微红，连忙摆手：“先喝酒，边喝边说，对顾大哥来说易如反掌。”
说完，带着顾朝拐了两个口子，三层高的酒楼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酒楼装修得极其辉煌，门口竖着两个牌子，写着酒楼的特色菜，两个小厮站在门口吆喝。
时间虽然还早，但早就爆满！
酒楼门口三个烫金大字——百川楼！
能够以百川二字冠名可见其地位在百川城之高。
“平日里百川官员应酬便在此楼三层。三层一般不对外开放，二楼则是一些二代们或者文人饮酒谈心的地方，有雅间。”
“一楼则更受江湖客和百姓喜欢，无雅间，但桌椅约百桌，气氛热闹，味道十足——等会儿姐姐她们打扮好估计也会寻来，咱们订二楼雅间正好合适。”
莫少聪一边走一边解释着，末了又悄声道：“不过等会儿顾大哥可得注意我暗号，到时候借着尿遁我俩迅速出来，去江畔，今晚百川几大青楼联合的弹琴作曲，都在江畔的画舫上。”
百川江的源头就是江南水乡，两地相隔不远，自然学了江南的风花雪月。
说实话，顾朝有点期待。
两人正准备走进酒楼，一个乞儿却出现在了酒楼门口。
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衣衫褴褛的蹲着，面前摆着破碗，眼神希冀看着来往人群。
与这三层豪华显得格格不入，路过人众多，却鲜有施舍。
莫少聪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顾朝将视线从乞儿身上收了回来，四处看了一眼，见一家包子铺。
“我去买几个包子...”
“嗨呀，吃什么包子，进去酒楼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定让顾大哥吃个够。”莫少聪还未说完，眼神却也注意到了那乞儿。
他眼底划过几分不屑，正准备开口跟顾朝解释由来。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先他们一步站在了百川楼前方。
纵人来人往，这两道身影却极其显眼。
男的上身黑黄相间的缕衣，腰间白玉带，下身淡黄色长裤，袍子边上镶嵌着金丝。
头戴扶额，额中央一块羊脂膏玉，身后重剑无锋，泛着淡淡的寒光，一把轻剑别在腰间剑鞘。
剑鞘也是金丝沟边。
剑眉星目，长发高竖垂落后背，发尾竟也是金丝发带！
别说顾朝看得一愣，旁边的莫少聪也忍不住瞪了瞪眼，腹诽道：“嘶~这小子看起来比本少还富！”
再看他身边的女伴，淡粉琉璃裙，耳坠晶莹，秀发自然轻垂，戴着面纱，淡妆遮面，身段妖娆却又有婉约矜持。
身后两把双剑。
手腕和足踝都带着粉红珠串。
看起来像是歌楼中卖艺不卖身的戏子，但认真看却没有那么浓艳庸俗，反而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
吸溜~
莫少聪咽了口唾沫，眼睛看得很直。
一男一女站在人群中，男的贵气逼人，女的柔情似水，当真鹤立鸡群。
此时，那男子似乎也见到了乞儿，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两三个银元宝丢在了他碗里，转身便要进楼。
女子也学着拿出一枚银元宝送过去，顺便温和的摸了摸乞儿的脑袋，正要起身，却见那乞儿突然两眼放光，
而后猛地朝着那女子扑了过来。
咻！
重剑男子速度很快，先一步挡在双剑女子前方，那乞儿扑了个结实，跪在地上抱着他脚道：“多谢公子施舍！多谢公子！”
他不断重复着，声音极大，但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哗啦啦！
就在此时，突然四面八方跑出十数个乞儿，皆是蓬头垢面，在一瞬间将两人围住。
那重剑男子立刻皱眉，而后有些不知所措：“在下给了三十两，够你们分了，放手~请放手！”
旁边的女子也被围着，但那女子绣眉一冷，双剑拔出来，倒是喝退了人，反观那重剑男子，此时眼神焦急，却不愿拔剑，只是口头驱赶，并无作用。
最后，还是那女子持剑将他拉了出来，两人一起躲进了酒楼，外面的乞儿们这才散去。
莫少聪收回目光，却见顾朝已经拿着一带包子，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顾大哥，你早就知道这乞儿是成群的？”他有些好奇，毕竟顾朝刚刚到百川，而他作为百川二代，对这些早就了如指掌了。
这还是那两人走得快，否则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乞儿会更多，到时候走又走不掉，不给他们不罢休。
最后好心成了坏事。
这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刚才莫少聪之所以阻拦顾朝，便怕眼前的一幕发生在他身上。
去没想到，顾朝只是去买包子，并没给钱的意思。
“不管是不是有组织的。他们始终是可怜之人，给钱他们不一定能用，自己也得有麻烦，买吃的就不一样了。”顾朝笑了笑，朝着那继续讨饭的乞儿走去。
丢下一袋包子，乞儿微微一愣，而后舔了舔嘴唇，显然已经很饿了，他跪地朝着顾朝磕了几个头，而后拿起一个包子狼吞虎咽起来，并未像先前那般扑过来喊人。
见到这一幕，莫少聪内心是真有些佩服了。
看了一眼走进酒楼的重剑男子，再看看旁边的顾大哥，同样是有善心，但方式不一样，高下立判啊！
听猛王说起他只是个杀猪的。但诗词歌赋他懂，人生浮沉他也能聊，关键气质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一口神仙棒吸下去，连他这种不爱闻的都忍不住轻嗅两口。
爹总是说，真正有魅力的人，身边是有无形的气场的，无论男女皆会被吸引，忍不住想与其靠近。
莫少聪以前不懂，但现在似乎有所悟了。
快步跟上顾朝，并走在前方打算去定雅间，可今天人实在太多了！
别说楼上，即便是一楼都是爆满，余下空着的唯有两桌而已。
“本少是城主府世子，还需预定么？快快给我腾出一间，今日本少有贵客，否则要你好看！”莫少聪对着掌柜拍桌子，感觉很没面子。
那掌柜脸色无奈到了极点，连忙抱拳：“世子...饭菜均已上桌，客人都在...这...”
“那就给本少安排三楼！”
“啊？三楼得当家的批示，还得出示贵宾酒席令...”掌柜的脸色更苦了，连忙安抚道：“不如这样，小的做主送世子一壶醉春风，饭菜也全免，勉强世子在一楼片刻，一有雅间立刻安排。”
“一楼虽人多混杂，也是最热闹的地儿，天南海北都有人聊，世子想必也不会苦闷。”
一听这话，莫少聪顿时更气了，没雅间，我怎么让老顾给我写诗？
晚上怎么带他去收拾那群官家混账？
你是要我们在这大声密谋吗？
他正准备发飙，却见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热闹点挺不错的，在哪吃不是吃。”
顾朝发话，莫少聪气才消了些，瞪着掌柜道：“安排角落些，别让人认出本世子！”
“是是是。立刻安排！”掌柜的松了口气，给了顾朝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立马让小二带两人上桌。
位置的确不显眼靠着窗边，风景却不错，能看到几棵街边随风摇摆的柳树。
本就只剩下两桌空余，两人坐了一桌，剩下那桌很快便有人来。
奇的是，来人正是先前进门的那一男一女。
三两下酒小菜，一壶神仙醉先摆上，女子却端起茶杯先给男子到了杯茶。
此时进门，武器已被两人收入界囊，看起来轻便许多，听着江湖客议论，两人时不时也聊两句，显然对百川的好奇并不比顾朝少。
只不过全程男子比较被动，正襟危坐，时不时来两句江湖名言，语气轻缓，咬字温和。无论品茶还是吃菜，必先对女子抱拳一礼。
全程基本都是女子找话题，她脸色如何不知，但看向他的眼神一片温柔...
四周人声络绎不绝，有聊百川哪家青楼姐儿够劲的，有聊江湖中发生趣事的，也有聊走南闯北见识的。
不过议论最多的还是四日后的江湖论武，比起今晚的夜游会，显然比武的浪漫更受江湖人钟情。
人太多，菜要晚上，但下酒花生米和百川楼一百两一壶的醉春风已经摆上了。
莫少聪给顾朝满上，正准备说让他跟自己晚上去斗诗的事，却听门口哐当一声响。
两三道人影滚着进门，口吐鲜血，很狼狈。
而门口背光之下，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把玩着手中两块圆玉，正大步跨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布衣老者，浩然气还未消散，显然这滚地的三个江湖人就是被他给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