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还未说完，她倩影直接略过顾朝，狠狠的揪住了萝卜的耳朵，硬生生的将两个畜生分开了。
此时她依旧身着男装，但换了比较轻便的，看起来少了几分江湖气，多了些家族贵公子的俊俏。
在她身后，莫芷柔也出现，对着顾朝微微一礼：“顾公子。”
“莫小姐好。”顾朝微微一笑。
星夜，灯火交相辉映，酒意加持下，他眼神有些璀璨。
莫芷柔见他含笑盯着自己，略带羞涩偏过头。
那边赢潇湘已经教训完不听话的驴子，挡在了两人中间，双手叉腰，看着顾朝满身酒气，略带不屑：“白天说得冠冕堂皇的——还是去伊人阁找那姐儿了？”
若是平时，她不会这么说，顶多阴阳怪气。
但现在好姐妹在身边，为了防火防盗防顾朝，她只能做恶人，让姐妹看清楚面前这头大灰狼。
“我说只买了点酒，三两小菜，看百川夕阳去了，你信吗？”
“不信。”
“那不就得了...晚上我睡哪，麻烦告知，困了。”
“哎~”赢潇湘内心的诸多诡计没派上用场，正准备阻拦，旁边的莫芷柔微笑道：“公子是贵客，安排在西苑，我这便吩咐下人给公子带路。”
“麻烦了。”顾朝抱了抱拳，提起酒坛就要走。
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出现，语气几分醉意，几分兴奋，人还没到门前，声音便喊了出来：“姐姐，这一次我真碰上个猛人了！快~给弟弟一百两，明晚夜游，弟弟我必定名扬整个百川。”
随后，莫少聪挺着肚皮一跌一撞跑了过来，金猪项圈在他脖子晃动着，满身酒气不算，脸上还有胭脂花红，显然今天开了不少车。
见到来人赢潇湘冷笑一声，火凤枪已经被祭了出来：“莫少爷，真是好久不见啊！”
莫少聪听到声音，酒当场醒了一半，脖子一缩，对着赢潇湘又是恐惧又是讨好：“猛...箫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哎呀！姐姐你也真是，不早点跟我说，要不然小弟也好准备一番礼品。”
“好啊！给本姑娘揍几下，就是最好的礼品。”
“呃...这...姑奶奶饶命啊！”莫少聪吓得一激灵，差点尿了，可想而知之前受过怎么样的折磨。
旁边的莫芷柔本来还皱着眉头，打算斥责弟弟几句的，见状也不忍了，对莫少聪道：“前几日才输了一千两，我若给你，爹爹回来你有的受。”
“姐啊，这次不一样，弟弟真的找到绝佳门路！定能一雪前耻！姐姐你不是喜欢诗词么？等我与那人交上朋友，到时候——娘嘞！”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朝。
没办法，灯光稍黯，他又不说话，衣着也普通，一时间莫少聪直接无视了。
此时反应过来，酒直接醒了，双腿也不打颤了，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着顾朝扑了过来：“先生！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先生！”
两百斤的跌跌撞撞不是开玩笑的，顾朝吓得身子一闪。
砰！
莫少聪一个熊抱直接给了马棚的柱子。
他却不在意，继续转头眼神火热的看着顾朝。
“先生？小弟你和顾公子认识？”莫芷柔一愣。
旁边的赢潇湘内心咯噔，一种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莫少聪一卷袖子，大声道：“认识！怎么不认识！姐姐你不是让我去买酒么？先生——顾大哥当时也在买酒。”
“你不是要买多一些嘛，我就全要了。然后顾大哥没酒喝，就跟给了那老儿一副酒联换了两坛好酒。我做不出好诗，但鉴赏还是可以，这姐姐你也知道。”
“顾大哥那是真的厉害，一个酒联挂在酒肆门口，短短这两三个时辰，直接连存货都卖光了！”
“不仅如此，那伊人阁的姑娘跟顾大哥也认识——人生若只如初见。知道么姐姐？现在伊人阁人爆满，那些花魁都要疯了！都在找顾大哥，想跟他春风一度呢！”
说着，不理听呆了的姐姐和旁边的猛王，一把抓住顾朝胳膊：“顾大哥，真没想到你就是和萧姐姐一路来的那贵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走！今晚百花楼，我请客！”
莫芷柔是大家闺秀，平日里基本不出门，偶尔跟几个闺中姐妹谈论诗词女红之类的。也参加过些许百川诗会。
可何曾听到过这么惊人的一句！
当真一词颤心也不为过。
她楞在原地，仔细品味这短短的七个字，只觉得内心百感交集，似感叹似后悔，似放手...
纵没经历过波折，但她依然能够被共情道。
糟了！
看着目光流转站在原地的好姐妹，赢潇湘内心一咯噔，连忙瞪了莫少聪一眼：“瞎说什么！这就是他用来骗姐儿二两银子的！”
“是啊！萧姐姐您不知道，现在伊人阁门口的姐儿多了几倍，据说有一两个花魁都亲自守门了，兜里揣着二十两，沉甸甸的，随时准备再倒贴一次。”莫少聪不假思索道。
“......”
赢潇湘懵了，满头黑线：“这——总之，他骗人在先！又喜欢逛青楼，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登徒子！”
“对对对。”莫少聪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一脸崇拜的看着顾朝：“少聪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见能够一句词就能让花魁娘子夜不能寐的猛人。男儿生当风流，死当壮烈。我要有顾大哥的实力，那别说一个伊人阁，就算炎京的风花雪月四大楼，那不得逛个遍！还是不用出钱那种！”
“......”
赢潇湘无言了，她忘记了这莫少聪比顾朝更混蛋，更没原则...
有些无奈，她值得幽幽对着顾朝开口：“你说话啊！”
顾朝提酒一笑：“抄的罢了，莫少爷客气了，没事的话，顾朝先告退。”
莫少聪连忙拉住他：“顾大哥，我是真想给你做兄弟，今晚百花阁要出阁一位花魁，我舍命助顾大哥成入幕之宾，如何？那女子本少可是馋了很久了。”
你姐在面前，女王爷也在旁边，手里还提着火凤枪，你是真的猛啊兄弟。
顾朝笑道：“今日赶路真有些乏了，改日吧。”
“那明天！顾大哥喜欢喝酒，百川第一酒楼有好酒！都是从炎京运来，概不外售的，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莫少聪显然是缠上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立刻又开口。
“好酒...”顾朝舔了舔嘴唇：“烈吗？”
“很烈！辣脖子那种！”
“行。那就先谢过莫少爷了。”顾朝点头。
“害，你我兄弟，叫什么少爷，叫我少聪即可。喝完酒，明晚夜游会百川几大青楼都会推出头牌唱词作曲，江湖人也会比武打雷，文人则是吟诗作对，好不热闹的，到时候一一带大哥逛。特别是那些花魁——”莫少聪很江湖气的楼主顾朝肩膀，一边送他出去，一边还在提百花楼那花魁的身段。
赢潇湘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但这男子向来如此，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能让花魁上门讨债，这还怎么说。
还好，只要不招惹自己姐妹就行，况且一路来，他从未对自己动手动脚，甚至看一眼的兴趣都很少。
这让赢潇湘准备的诸多防狼手段，都没用了，甚至有些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男装魅力大减？
几日相处，她也摸清这男人脾气了，旁人如枯骨，唯独爱花楼...很极品...
“等等...顾公子！”赢潇湘没脾气了，莫芷柔却突然喊了一声。
见两人没停，莫芷柔提着裙摆，竟追了几步，然后拉住了自己弟弟的袖子。
这一喊，让赢潇湘瞬间紧张了起来。
莫少聪更是一脸震惊，平日里姐姐端庄贤淑，这种追人拉袖的事是绝做不出来的。
顾朝一愣，回头道：“莫小姐有事？”
莫芷柔放开弟弟的衣袖，低声问：“公子可有全诗...”
见她耳根微红，语气羞涩，顾朝心里也有点慌了，连忙摆手：“我真是抄的，莫小姐别误会，我只是个杀猪的。”
“杀猪好啊！我最喜欢跟杀猪的做兄弟！”莫少聪连忙拍马屁。
莫芷柔无视了弟弟的话，还想再问，赢潇湘走了过来，哼道：“芷柔，你没听他说啊是抄的，还是别问了， 早些歇息，明夜我们一起夜游。”
莫芷柔却像着了魔一样，摇头道：“萧姐姐，此词有感而发，一句便写尽世间炎凉，定为开端一句，后必有成词。”
这话赢潇湘倒是没有反驳，之前她听了也觉得像一首词的第一句。
心里开始纠结。
她自然是想听的，但又怕好姐妹听到。
便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莫芷柔对着顾朝又道：“顾公子无论是自谦或是其他，若满足芷柔心愿...百川第一楼的酒，一壶百两，便是芷柔送给公子的。”
说着，拿出了一叠银票。
对，顾朝没看错，是一叠！
每张一百两面额那种，上面印着大炎王朝的防伪标志。
她抽出一张送到顾朝面前。
不愧是百川城主大小姐，这比那猛王有钱多了！
顾朝看得一愣。
却见莫芷柔又抽出一张：“顾公子？”
我顾朝，是那种世俗的男人么？
别用钱侮辱我好吧？
单纯是酒醉，想要抄诗词罢了！
顾朝沉默几秒，打开酒坛，呱呱又喝了几口酒。
都要喝一百两一壶的了，这一坛还留着作甚，直接干了！
“我也来！顾大哥！给我留点！”莫少聪连忙拿过酒坛，豪饮一口子，却辣的脸都扭曲起来。
正准备再吹一下顾朝的厉害，却见他看向自己姐姐，眼神很认真的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
赢潇湘火凤枪猛地一握——竟，真的有成词！
莫芷柔脸色潮红，双手捏着银票很紧！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念完，顾朝抢过酒又喝了一口，悠悠道：“我师傅为情所伤，留下为数不多的诗词，我便记了下来，既莫小姐如此喜爱，顾某愿成人之美。”
说完，不着痕迹的将莫芷柔手中的两张银票抽了过来，揣进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