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长叹一声,用被子裹.着她,抱.她至窗前。院中静谧,树木凋零,看不出什么异样,除了天上星星闪闪亮亮……
元亨便是要她看星星,指着天上的星斗,说道,“北斗七星近来一直黯淡,隐隐不显,摇光和天枢,首尾更是瞧不见踪迹。更奇怪的是,你明明就在我眼前,可天上这北斗星象上,却一点都没显现出来。”
利贞也喜欢看天上的星星,但她仅仅只是观赏,至于夜观天象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是玄之又玄的!眼下,就算元亨跟她讲一堆,她也听不懂,只是瞧着天上星光灿烂,繁星点点,北斗七星就算暗淡一些,并不影响这块幕布的美观。
元亨点了点她头顶,“不时常关注自身星象,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你经常夜观天象吗?”
“恩,从第一日见你之后起,夜观天象便成了习惯,有时睡着睡着,就半夜起来观测观测。”
“能看出什么名堂来吗?”
“自然,所以每次你遇险时,我都能及时出现,便是这天上星斗告诉我的。但这次却不同,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以至于差点救你来迟!”
原来如此,她将他当成神人,当成她的护身符,但其实只是他在她身后默默地付出了而已!她以为他每次出现只是天意,却原来这天意都只是他的人为罢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可能小瞧了他对她的心意。
“那这次,为何如此?”
“老头子刚刚来看过你,说你就算寒气入体也不至于脑袋昏沉、神识混乱不堪,梦魇着怎么也唤不醒你!”
“刚刚吗?”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恩,还给你扎了三针,他离开半盏茶了,你才醒。”
利贞颓败不安,莫非她的七魂三魄尚未归位?还有一些被留在地窖里?
不行,她不能再想了,再想又会头痛了!
元亨却是继续分析着,“要么,你曾经服食过一些扰乱心绪的药物,要么有其他什么外物在影响你。”
利贞连连摇头,“我的吃用,杜若生都会帮我先检查,应该不会吃错什么东西。”
“嗯。所以我猜想,是不是有人在你身后扎小人之类的,让你中邪!可刚刚看你醒来时,不似中邪之态。”
利贞转头望向他,他想说什么?
“最后只有一种可能,你身边常佩戴或者擦的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上,必有幺蛾子。有些人将姹女混在胭脂水粉中,让人涂抹后会发疯,严重者能致死。”
吓得利贞直打哆嗦,谁跟她也有这么深仇大恨的吗?好在她平常不打扮,多是素颜,不由得拍拍胸膛,长舒口气。
元亨知她爱素雅,便也将此一条排除,“就只剩你身边的佩戴之物了。”
利贞忙忙道,“该也不至于,那些珠钗之类的,早在寺院就被老尼姑搜罗了去,身上就剩那个荷包了。”
元亨将她抱.回床榻,找到枕头下她所谓的荷包,将其中东西全数倒在被子上,只可怜兮兮六个铜板,一片银杏叶,还有一串精美的七彩玛瑙珠子铃铛串。
这银杏叶自然是在塞外时,利贞送给元亨的。他一直收在身边,上个月利贞逃跑时,才转还给利贞。
利贞便也一直带在荷包里。眼下就要被元亨抓包了,忙捏起银杏叶藏在身后去。
元亨摸摸她头顶,揉揉她乌发,“呵呵呵”地笑得畅快,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看出了那串七彩铃铛的出处。两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其中一个铃铛,再三确认地瞧了几遍,狠戾的眼神似要将其吃掉。
“哪来的?”
利贞被他这肃杀之气给吓了个激灵,开口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纯纯,纯,纯,郡王。”
纯郡王给她时,怎么说的来着,说是大佛寺请人开过光、加持过的祥物。
元亨又瞧了两眼,一把将其扔出了屋外,听得“叮叮当当”几声响。
“这厮,是真闲命太长了!”
“这铃铛不好?”
“要命!”
利贞听罢,瑟瑟发抖……人心!
半夜三更,听到这样的事,真是毁人幽梦,顿时,连睡觉的欲望皆无。
元亨点了点利贞额头,真想把她脑袋点醒了,“你呀,就是太相信他人,我早都告诉过你,要小心身边人,怎么还让这种东西留在身上。”
“看着漂亮,听着悦耳,便留着了。”她倒是真喜欢这串珠子的,特别是白天的时候,太阳底下一照,五彩缤纷,十分漂亮,而铃铛的响声也清脆动听,有时还能让她静心。
“这是前朝国丈,遍请高僧,用女娲石所做。用它来抑制他仇家之女的凤命,并将此命格转移至他自个女儿身上!原本凤命的那女子被其刺激,变成了疯子,而他女儿真成了皇后,他顺理成章成了国丈。也因他的逆天改命,导致前朝皇室内乱不止,最终就此灭亡。”
原来如此,所以这段时间里,她厄运连连,祸不单行。其实这一切的根源,都出在纯郡王给她的这串七彩铃铛身上!
还以为纯郡王只是单纯的送个东西给她,不成想......
纯郡王那副可恶的嘴脸,让她的恨意滔滔不绝地翻滚起来!此人若是得志,她利贞定不得安生!
“他是真能呀?那他想将我命格改到谁身上去?”
“跟你八字相近之人即可!”
电光石火之间,利贞想到了如莲,那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手帕交。
哈?利贞心中哈哈冷笑,她当成姐妹的人,想要她的命格;间接毁她清白的男子,将她当成物件,甚至毫无情义地要将她变成疯子,可笑的是,这男子她护了十年。
她想,她还是该回去寻他算账的,如果就这样躲在元亨身后,既对不起自己所受的委屈,也对不起他们那么高看她!
“你别想太多,有我呢。等这次我送和亲团去长安后,我们以后都不分开了,他奈何不了你我。”元亨一边说着,一边安抚利贞躺下。
“你要去长安?”
“若我也忽然就消失不见了,那皇帝岂不挖地三尺都得寻我,到时,苦峪城迟早会被他找到,你们就不安全了,我在外面,大家反而可安心在此生活。”
这是要利贞留在苦峪城的意思?难怪李涵喊她金丝雀!“我......”
“可别说你也想去,不容许,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有事瞒你。但你得安全,我才有信心去闯闯长安。”
怎么听着这话,长安就是个龙潭虎穴似得,莫非,元亨此去是有危险的?不由得就抱.住了元亨的手臂,粗.壮有力,她不忍放手了。
她在担心他。元亨轻笑,将她侧身,两人面对面,额头贴着额头,鼻翼挨着鼻翼,感受彼此间的温差,以及皮肤相贴时的细嫩光滑!比起许多缠.绵来,这样更显心近。
“睡,明日我带你去看咱们的城。”
咱们的!利贞闭目,眼角泪花闪烁,说的好像她也有家址了一般。
小时候,她跟在外祖母身后,别人就问她,“你姓利,怎么在尔家湾,你家哪儿的?”她很蒙,她也不知她的家在哪。外祖母就安慰她,说,“宝贝这么小,哪里有家呀,等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家了。”
只是,她如今二十有余,长得够大了,她也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她没有家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