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贞虚弱的坐在床头,元亨疲惫的坐在床沿!
耳边是白胡子老头的唠叨,“再三叮嘱,一月内别用内力,现在可好,又得喝药!”
“我愿意!”元亨回道!
老头“哼”一声收拾着药箱,看向利贞的眼神,颇有些愤愤,可元亨护小鸡般的护着她,他也只能在心里头恨恨!
利贞打量老头,虽然胡须头发皆已白透,但看着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该是身体极康健的!只是他这么看着自己,是为何意?
元亨道,“她头痛得很,老先生给她也把个脉呗!”
老头子又看利贞一眼,“寒气侵体,死不了!”
说完,拂袖离去。听得门外雷明的声音,“老先生慢点,我这就随您去取药!”
“头还痛不痛?放心,他不敢不给你开药!就是口头犟犟。”元亨安抚她。
利贞摇头,这屋内檀香味浓,头痛还受得住!
“饿了吧,命人把饭端进来?”
利贞没什么食欲,可不吃吧,感觉胸口闷慌,四肢无力;可是吃吧,又感觉想吐!想了想,还是摇头!
见她沉默寡欢,元亨自责道,“是我的错,是我去晚了,让你在地窖里吃了这许多苦。”
利贞依然摇头!这已经不算事了!但与他有关的事,事大着!
还是不与他说话?元亨只得好好给她解说一番!“当今乃先帝之孙,先帝乃当今之祖,而我是先帝幺弟!他们确实称我一声皇叔祖!”
果然是人中龙凤,与利贞这贫农之女的身份,便如天与地!
“我父皇得天下时已五十有八,却还采选,我母妃便是那时入宫的。他在位不过三年便薨逝,后宫无子嗣的妃嫔全部陪葬,我母妃因怀孕三月可不死,却也只能终身守在皇陵。她生下我,并未送我回皇宫,所以我是皇陵长大的。”
“十四岁那年,先帝想起我这个幺弟来了,逼死我母妃后,将我接入宫中,但宫中并不是我想待的地方,几番跟他周旋,他才答应放我在凉州替他戍边,但条件是必须......”
“必须怎样?”见他顿住,利贞终于是追问一句。
“必须自宫!”
“噗”一口口水从利贞嘴中喷出,真真的难以置信,先帝那么狠的吗?元亨他竟这么惨?!
所以,他在塞外时,跟她说他不能成亲!
所以,他说话时,常常压低了声音,以防那沙哑之声被人听出端倪来吧!说到底,他还是会为着此事自卑吧!尽管是高高在上的皇叔祖!
这人世间真是搞笑,人人向往而敬畏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他们拼命的努力,读书、科考、当官、勾心斗角,只为更可能地靠近皇权之人!
可皇权上的人却得成为废人才能离开那里!
废人?废人!那,那.......这样的话,那日就不可能是他给她解的媚.药了!她还以为若非纯郡王,就有可能是大将军,他是她唯一还美好的幻想,如今,幻想终于破灭了!
这个认知,让她顿时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一次感觉生无可恋了!转过身去的瞬间,泪水涟涟!
“你也嫌弃我吗?就因为自宫之事?还是觉得我能做出自宫这种事来,太狠厉?”元亨听到她抽泣之声,他有点慌神,他的认知里,利贞从来都不同于其他女子那般世俗。
利贞摇头,道,“并非嫌弃你,我不过是嫌弃我自己,我是贫农之女,还是残花一朵,配不上皇爷爷!”
原是因为这些,元亨“呵呵”笑道,“如果你是残花,我就是败柳,刚刚好,又是天生一对!我一点都不嫌弃你,可稀罕了!”
利贞红肿着眼睛看着他,那认真劲儿,莫非他这“太监”是真想跟她对食吗?不过这样也挺好!但她也必然,要弄死那个让她失身的恶魔,她有法子找出他来的!
似乎只要杀了那人,她的清白就能回来一般!便又问道,“在塞外,没在你身上闻到过檀香味,怎么近来喜欢檀香了吗?”
元亨摸摸她柔发,回道,“在塞外得隐藏着身份,一切习惯都需跟常人无异。”
“那你可见过其他什么人也喜檀香吗?”
“我常年在皇陵,闻惯了,便也少不了。至于其他人?长安大多富贵人家,多有效仿于我。特别是回纥公主中意我之后,满世界宣杨她喜欢檀香后!”
他无意间是在透露他是个香饽饽吧,还有回纥公主等着跟他和亲!利贞气急,哼一声,转过头去,“是了,你现在就该回到凉州去,去陪你的和亲公主!”
元亨瞧着她神色,这是在吃味了!“嘿嘿”笑道,“回纥这位公主,是我大侄女的孙女,你说她咋这么看得起她祖宗,若她和亲选我,她祖母的棺材板会不会被她给气飞了。”
这辈分,是够乱的,是回纥公主辈分太低,也是元亨辈分太高!可他就不能跟人家姑娘说清楚的吗?现在都跑来和亲了,怎么收拾这摊子!
“没啥好说的!我跟她无缘无故的,她都不配跟我说句话。”
“你怎么能这样?她好歹是你的后辈!难不成我就配得上跟你说话了?我就不是无缘无故了?”
“那是,这世间,唯你一人相配。”元亨这厮,近来是吃了蜜吗?
听得利贞面红耳赤的,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是垂头不敢相信地自个怀疑。
“这世间,万里河山、人世纷繁,皆平平无奇,淡淡几笔黑白水墨勾完,唯你是彩色的蝴蝶,美而生动,趣而多姿,我是画也画不完,描也描不会!你出身不高,觉得配不上我,但这世间唯你一人是北斗选中的,可见你就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只有你我相配。记住了没有。”
这么一瞬间,利贞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举世无双,天下独一无二的那个了!真的以为只有她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这位皇爷爷!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元亨心情好,轻声道,“何事?”
“主子,茶汤好了。”是丫鬟的声音。
元亨“恩。”一声后,前后近来两个丫鬟,一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奴婢今朝、今夕,给主子请安!”
今朝是白日里在城外喊利贞“姑娘”的那位,原来她是元亨的丫鬟,难怪那么嚣张!
元亨摆摆手,拿起其中一碗,只鼻子一闻,便知那不是他的药,但他依然小口尝了一下。
今朝正要开口阻止时,他已将碗送到了利贞面前,“稍有点烫,但这样喝下去最好,也不至于那么苦。”
利贞还是不知该如何下嘴。
元亨拿起另外一碗,看利贞一眼,咕噜咕噜咕噜几口,一碗见底。
“就如渴急了,急急喝水时一样,一口气喝完,完全不苦。要么捏着鼻子一口闷!要么我喂你!”
他倒是很有经验!可是要怎么喂?嘴对嘴喂吗?利贞羞红了脸,端起汤药一口气喝完,苦得眼泪直流,苦得差点作呕。
元亨喂她几颗蜜饯,又替她揉着头顶,轻声鼓励,“真乖。”
这样的主子……今朝承受不住震撼,撇撇嘴,接过药碗,已退身出去。今夕却是笑嘻嘻地问道,“主子,夫人,那晚膳也摆进来吧!”
元亨瞧她一眼,笑笑,这丫鬟说话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