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独白像是一把不带血的刀,刻进了他父亲的内心。
苏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一巴掌甩飞了自己带给兄妹的翅尖桶,对着苏墨咆哮道:“你这个小畜生!”
苏墨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当面对峙道:“我是畜生,你是什么?畜生他爹,大畜生?!”
“哈,这名头可真适合你,不是吗?”
“苏!墨!”
“我在这呢,你吼什么吼,你以为你声音大我就会怕你吗?”
苏阳在咆哮,苏墨却笑了。
父子二人,一个歇斯底里地谩骂着,另一个却连愤怒的时候都在微笑。
最终,苏阳还是败了。
他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向着地上猛然摔去。
伴随着“哐当”的一声脆响,玻璃杯裂成了无数碎片,飞溅的渣子刺进苏墨的手臂,划出一道浅薄的伤口。
苏墨伸手将妹妹护在身后,无言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
苏阳就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在原地发疯,他一会指着苏墨的鼻子谩骂,一会又愤怒地用双手锤着墙壁,砸向家具。
等到他终于发泄得差不多了,他才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门,离开了家,只留下兄妹二人静静地在原地站着。
“......”
苏小小有些害怕。
面对哥哥与父亲的争执,年幼的她只能瑟瑟发抖。
苏墨也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么平静。
他颤巍巍地猛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像是用尽了力气一样,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没有愉悦,没有快感。
哪怕将父亲逼得发疯发毛,苏墨的内心也升不起什么愉快感,只有无尽的痛苦像是蛔虫一般,在他的体内游荡。
“吃饭吧,小小。”
“吃完就回房间里去,我会把客厅收拾好的。”
“嗯。”
在一片缄默之中,苏小小吃完了饭,便回到了房间里。
苏墨将狼藉的客厅打扫干净后,也锁上了门,坐在台灯下,黯然神伤。
多少次,他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幡然醒悟,戒掉他的陋习,让这个家庭重归圆满。
但不知又有多少次,他又败光了苏墨对他的那一丝期盼。
苏墨从未感到有任何一刻是像现在这般疲倦。
他就像是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的旅人,迷茫,无助,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对了。”
“我差点忘了去见她了。”
苏墨想起清见香,他调起系统,附身到了她的身上。
睁开眼,是繁华的夜市。
清见香正坐在一张长椅上,静静等待着苏墨的赴约。
“哟,晚上好。”
“晚上好。”
苏墨的声音有些憔悴。
清见香察觉到这一点,便问道:“你怎么了,声音这么虚,生病了?”
“没。”
“只是和父亲吵架了。”
苏墨在长椅上默默坐着。
关于家里的事,他本来跟谁都不想去说,就连安妙依也是一样,他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她。
而这位金发少女,两人的年纪相仿,也聊得来,关系也没那么深,朋友之上,却又不是恋人,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反而让苏墨有倾诉的欲望。
“吵架啊...”
“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要是想哭的话,我不介意让你用我的身体哭一下。”清见香撇撇嘴道:“反正不高兴的时候就哭吧。”
“哭不出来。”苏墨酝酿了一下情绪,道。
“好吧,我的矫情小帅哥,我来给你做个心理咨询。”
“现在,用三个词来形容你的父亲。”清见香看向他。
“赌博,喝酒,抽烟,够形象了吗?”苏墨回答道。
“再具体一点?”
“一头喜怒无常的野兽。”苏墨在长椅上垂下脑袋,叹息道:“我人生中的痛苦几乎都来自于他,他从来没教过我任何事情,只会扇我巴掌,予我伤疤。”
“香,我到底该怎么做?”
“怎么做?你不需要怎么做。”
“你是人,人是无法和野兽共存的,如果你没有驯服野兽的能力,那你就离开他,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就这么简单。”清见香道。
“现在下定决心了吗?”
“嗯,谢谢,我很快就搬出去,租栋屋子,离得远远的。”
苏墨点点头。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远离他的父亲。
不过手头的钱还不够,考虑到学费和平日里的开销,他至少还得再挣一个月的钱,才有底气去租房子。
清见香他陷入沉思,道:“实在没地方住的话,到我那住吧,我给你腾个地铺。”
“谢了。”
“说起来,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我在跟踪一个人,你的超能力应该很好用。”清见香指了指一个雍容华贵的妇女,“她叫徐敏,已婚,今年三十二岁,她那可怜的丈夫是搞土木的,一年到头都在工地上打灰,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两年前怀孕了,生的孩子却不像他丈夫。”
“然后?”
“然后他丈夫怀疑她出轨,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调查调查。”
“厉害啊。”
在苏墨敬佩的目光中,清见香长叹一口气,道:“你可别觉得这活儿很轻松,我之前跟踪了她好几次了,不过她警惕性很高,每次都能把我甩掉。”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嗯,我确实有点想法,咱们试试看。”
等到徐敏走向街边的小卖部,苏墨也从长椅上站起,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走进了小卖部,假装买东西。
“口香糖,汽水,她买的都是些零食,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有趣的是,她好像只用纸钞付钱。”
清见香提点了两句,苏墨也注意到了徐敏的随身挎包。
她正站在收银台前,打开自己的粉色挎包,从里面取出几张纸钞递了过去。
苏墨灵机一动,立刻将身体还给了清见香,灵魂状态下的他,能在附身的对象旁边随意移动,范围大概有十几米。
除了被附身的人,旁人一般是看不到他的。
苏墨走到收银台前,趁着结账的功夫,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徐敏的包。
化妆水,钞票,指甲钳,剪刀,一根收起来的皮鞭,蜡烛...
还有一张男人的身份证。
苏墨将那张身份证上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记在脑子里后,便回到了清见香的身体中。
“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