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距离天牢不远的一座矮屋后掩去影子,等待皇帝出来。
不知皇帝和粟怀在畅谈什么,苏念鸽都等困了,靠着门框打起盹来。
楼夜宸轻笑着捏捏她的脸:“就你这样,还报仇?”
苏念鸽微微睁眼,懵懵的看他:“睡饱了,才有力气动手。”
然后继续磕上眸子。
倏然,马车外传来脚步声,苏念鸽顿时被吓醒。
是刚才那男子,说皇帝刚刚离开了天牢。
苏念鸽轻舒了口气,终于可以进去报仇了……
为避免引人耳目,他们将马车暂时丢在此处,然后步行过去。
刚下马车,一阵冗杂的脚步声从左侧响起。
楼夜宸命大家别出声,先藏在马车后面。
借着朦胧月光,楼夜宸看清了那几个身影,是四皇子楼夜齐和五皇子楼夜狸,和他们的几个随从。
奇怪,今夜为何皇宫内的人都要频频去天牢?
一向不谙世事,只懂酒色财气的两个皇子大半夜去监牢,这太匪夷所思了。
楼夜宸吩咐那个男子进去查看,看他们去天牢是去见谁,是不是粟怀?
那男子领命即刻消失在黑夜中。
苏念鸽又爬上了马车,楼夜宸随即上来。
苏念鸽双眸迷蒙的看着他:“再这么下去,非到天亮了不可。”
楼夜宸靠着门框,眉心微蹙,递给她一件披风:“披好,小心着凉。”
苏念鸽披上披风,识海里系统鸽的声音突然响起:【宿主,楼夜齐、楼夜狸是去见粟云珠的。】
啊……
‘他们认识吗?为何要去见粟云珠?’
【不认识,目的本系统不清楚。】
‘好吧,那你突然告诉我是因为什么缘故?我记得你已经被我解雇了。’
【宿主,我们不是雇佣关系,你无权解雇我。】
【告诉你,你可以选择侧面提醒一下男主,小心这两个没安好心的皇子。】
话罢,识海中瞬间清净了。
苏念鸽看着望着远处出神的楼夜宸,脱口而出道:“他们是去见粟云珠的。”
“嗯?”
楼夜宸收回凝滞黑夜的眸子,投在她娇俏的面容上。
“你怎么知道?”
苏念鸽组织了一下措辞:“我猜的。”
“猜?本王竟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楼夜宸好笑的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里又漏出了他一贯的表情,看白痴似的眼神……
苏念鸽装作没看到,继续道:“这两个皇子深更半夜,去监牢,一定是去见粟怀他们父女俩,他们定是密谋想害你,王爷,你不得不防。”
楼夜宸轻嗤一声:“他们只有明日一天可活了,害不了我。”
也对,难不成这两个皇子深夜进去是为了逼迫粟怀反水,要故意诬陷楼夜宸也参与了谋反?
楼夜宸见她凝眉愁思,似是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耐心的解释道:“粟怀就算翻案,也起不了多大水花,父皇若是想杀本王,早就动手了。”
苏念鸽惊奇,这家伙莫不是会读心术,自己心里想什么他竟然知道。
苏念鸽忙唤出系统鸽:‘小气鸽,楼夜宸不会读心术吧?’
【不会。】
回复她冰冷的两个字。
‘那就好。’
此时,马车轿帘突然被掀开了,那男子告诉楼夜宸四皇子他们刚刚离开了。
楼夜宸微微点头,询问他:“他们进去见谁了?”
“王爷,属下想偷偷窥探来着,但四皇子他们进去搞得比皇上还要神秘,牢里面除了他们自己带的随从,其余侍卫都被清场了。”
看来,这四皇子五皇子真的是在密谋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和楼夜宸进到天牢中,他们直奔关押粟怀的地方。
刚进去,苏念鸽便被粟怀的模样惊呆了。
左臂被砍断,身上鲜血淋漓,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发丝冷乱不堪,双目耷拉着,躺在草席上,闭着眼睛,仿若死人。
他听到动静,睁眼见到楼夜宸时布满伤痕的眸子微微清亮了一些,全神贯注的盯着楼夜宸看。
苏念鸽看着楼夜宸清冷无波的眸子,不可置信的问道:“他手臂你砍的?”
楼夜宸无谓的勾勾唇:“他用那只手伤的你。”
苏念鸽浑身颤栗一下。
楼夜宸从桌案上拿了一把匕首,塞进苏念鸽手中,朝她扬眉:“不是要报仇吗?去。”
苏念鸽握着匕首,走近粟怀,粟怀抬眸看着她手中的匕首,身子微微颤抖。
苏念鸽也想刺一刀下去解恨,奈何粟老头身上没一处可以下刀的地方,鲜血可怖,一靠近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很呕人。
苏念鸽收起匕首,向后退了一步,问出了一直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粟怀,明明没有胜算你为何要赔上你,甚至全族的性命去谋反,难道只是因为你女儿嫉妒我和楼夜宸交好?”
粟怀听此,沙哑撕裂的声音传来凉凉笑意:“苏姑娘,有些事老夫必须要在有生之年完成,而这种结局也是我粟氏一族的宿命,老夫从不后悔,小女之事也参杂了一部分原因。”
苏念鸽只觉得一个年轻女孩不懂事,要杀人要放火,难道他父母因为溺爱就要去纵容?甚至去做元凶,为女杀人。
她真的觉得粟老头这一生白活了,考虑事情根本不经过大脑,只凭情绪。
他既已决心赴死,苏念鸽觉得没必要和他在纠缠下去,便对楼夜宸开口。
“我们走吧?”
“不要报仇了?”
楼夜宸依然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嗯,他,你已经替我报了,谢谢你。”
苏念鸽那点小小的失落感有些找补回来了,尽管楼夜宸没救她,但还是亲自替她报了仇。
楼夜宸没有反对,毕竟粟怀已经遍布伤痕了,该受的惩罚都已受了。
他牵起苏念鸽的手,抬脚往外走。
“王爷,你就不好奇皇上深更半夜来见老夫所为何事?”
粟怀突然出声,看向楼夜宸。
苏念鸽还真有些好奇,楼夜宸也止住了脚步。
“粟大人,本王曾经答应与你合作,是一生做过最大的错事。”
楼夜宸幽深的桃花眸虚掩着失望的光,看向粟怀时都是凉凉的神色。
粟怀躲躲藏藏二十载,暗自忖量复兴云国也有二十年,却一朝冲动亲手摧毁了这一切。
他不仅毁了自己和族人,也毁了楼夜宸倾注在‘暗地’上的心血。
“王爷,是老夫考虑不周,毁了您布置好的一切,但老夫对您一直是衷心的。”
楼夜宸勾勾唇角,他不信人世间所谓的衷心,更不信粟怀的说辞,若是衷心,又何来背叛。
“粟大人,你觉得本王有多少耐心听你说废话?”
楼夜宸表情渗冷,不在看粟怀一眼,握着苏念鸽的手,就要出门。
“王爷,皇帝他来向我证实当年那个谣言,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