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玄就是用这把剑,握着她的手,刺进了他的胸膛。
颜莫昭逃得过一日又一日的梦魇,却逃不过逐渐积累的心魔,她眼神冰冷,用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一点一点滴下来,颜莫昭的脑海里全是奉睚王府大婚那日无尽的杀戮。
而后她又一点一点将伤口包扎好,神情麻木。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病了,日日被困在这东宫,看谁都有些不耐烦,甚至看她自己都只有颓丧。
她不知楚玄陵能否答应她的条件,若能离开东宫,要她为楚泽玄偿命也不是不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楚泽玄,你若早知今日景况,是否还会选择一死?命运从不曾眷顾你我,当你选择放下一切成全我之时,爱恨皆不由你我。”
颜莫昭疲倦地闭上眼,她与萧祁誉只会越走越远,两个不会妥协的人在一起,就像两只刺猬强行靠近一样,注定会扎得遍体鳞伤。
不想继续痛苦,便只能狠心斩断他们之间的牵连。
要如何才能让萧祁誉对她放手呢?
翌日
裳雲国来信,择安王姬颜漓护送皇后萧澜乐回嘉璇国,庆贺皇兄大婚。
萧澜乐回国省亲自是没什么不对,但令朝臣犯难的是,姬颜漓指明要颜莫昭在城外三十里迎接。
姬颜漓这人很是奇怪,当年因为在萧祁誉面前求娶颜莫昭未果,自此再未踏进嘉璇国都城一步,如今在昔日心上人与昔日好友就要成婚的时候竟不避嫌来到嘉璇国。
众人都猜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想法,总归不是真心来祝贺的吧?
但若是来搅局的,就实在不受人欢迎了。
可眼下裳雲国和嘉璇国乃兄弟友邦,拒绝就更说不过去,
真要让颜莫昭出城三十里迎接吗?
朝臣看向还未曾说一句话的太子殿下,都在思忖太子殿下会不会答应?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萧祁誉眉眼都未曾抬,便道:“孤允了。”
消息传到颜莫昭耳中时,颜莫昭神情追忆,姬颜漓算得上是她的一个故人了,莫说让她出城三十里相迎,就算让她去裳雲国亲自接他,也是省得。
颜莫昭沐浴更衣后换了一身行头,打扮得焕然一新后再去见萧祁誉。
萧祁誉手边正是姬颜漓亲手所写的书信,上面写着“颜莫昭亲启”。
萧祁誉埋首在奏折上,神情看不分明。
颜莫昭顿了顿,躬身行礼道:“殿下,莫昭这就起行去接他们,还请殿下调派三千兵马与莫昭同行。”
三千兵马已是嘉璇国接见外臣最高的礼制。
萧祁誉的手落在奏折上,闻言并不动作。
颜莫昭再道:“殿下,您与澜乐公主已经几年未见,莫昭早一分出发,殿下便能早见她一分。”
“澜乐曾言,她甘愿放弃公主之位,以庶民身份嫁给裳雲国幼帝楚敕,从此嘉璇国再无公主,阿莫,你怎会忘?”
颜莫昭对上萧祁誉的眼,神情一怔,萧澜乐曾是宠绝一时的公主,四书六艺无一不精,却被姬颜漓讽她是因公主之名才能半生顺风顺水享尽荣华,性格高傲的萧澜乐当场宣布放弃公主之位,嘉璇国臣民不得再以公主之名称呼她。
颜莫昭转言道:”澜乐皇后在裳雲国深受百姓爱戴,裳雲国就是她另一个家,可她已多年不曾见过故土,殿下还是让臣早些出发去接她吧。”
萧祁誉放下手中奏折,将姬颜漓的信拿起,一步一步走到颜莫昭面前,“你自己看吧。”
颜莫昭见竟是给她的信,不由得一愣。
她当着萧祁誉的面拆开它。
里面的字迹如记忆中的那样,端方如玉,见字如见人。
“莫昭,听闻你即将嫁进东宫,本王忆起旧时情谊,辗转反侧,夜不成眠,深思许久,终决定一见,望君三十里相迎。”
颜莫昭的手一颤,姬颜漓也真是毫不避讳,萧祁誉见她神情有异,伸手夺过信,视线扫过去后微微蹙眉。
“他想要你与他单独见面,孤,不会成全。”萧祁誉将信收进袖中,眉眼微冷,“走吧,孤与你一同去见见孤昔日的伴读也是孤唯一的知己。”
“知己”二字从萧祁誉口中道出,别有意味,却又毫不作假。
当年他们三人,虽是主仆,却也是最好的朋友,只是长大之后,每个人都变了。
从姬颜漓向萧祁誉跪下求娶颜莫昭之时,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去了。
颜莫昭眉头紧锁,姬颜漓此来,怕是要给她添乱了。
但是只有越乱,形势于她才越好,她才能有机会拿到世子骸骨,离开东宫。
求人不如己,颜莫昭不会孤注一掷押在楚玄陵身上,她要自己想办法离开。
城外三十里
“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
“是,王爷。”
姬颜漓下马,走到皇后萧澜乐的马车前。
“娘娘,请下马车,臣扶您下来。”
车帘被一只葱白玉手掀开,露出一位容色妍丽,高贵典雅的女子。
“颜漓,我们到了吗?”
皇后萧澜乐声音轻柔,满脸笑容地看着姬颜漓。
姬颜漓伸手将她扶下马车,“娘娘,我们已至城外三十里,臣已传书,您的皇兄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的,请娘娘耐心等待。”
萧澜乐点了点头,“你做事,本宫自然放心。”
姬颜漓将水壶递给萧澜乐,“娘娘先喝点水吧。”
萧澜乐接过,对着水壶喝了两口后,将水壶又递给他,“颜漓,你也喝一点吧。”
“臣不渴。”姬颜漓拒绝,萧澜乐笑了笑道,“你同本宫在这四处走走吧。”
“算算日子,本宫已经四年不曾见过嘉璇国的山水了。”萧澜乐神情有些怀念,当年她出嫁之时也是从这条路离开的故土。
姬颜漓眉眼温润,“一别多年,臣知道娘娘一定想念亲人,臣离宫时已同陛下说过,娘娘多待些时日了再回宫。”
萧澜乐眉开眼笑,“多谢你,颜漓。”
二人望向巍峨大川,岁月悠悠,容颜虽改,山河不改,不知岁月可改故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