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今日好闲暇,想是在寝宫待烦了,也不知孤新招的楚侍卫有没有能力解你的闷?”
楚玄陵面上不动声色,朝萧祁誉躬身行礼:“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萧祁誉摆手,走到颜莫昭身边。
颜莫昭神疲意懒,动作缓慢地起身,微微低头向萧祁誉行礼:“殿下。”
颜莫昭眼眸低垂,目光并未落在萧祁誉身上。
萧祁誉见她这副客套躲闪的模样,心生烦躁。
“阿莫,你瘦成这副模样,叫外人看了,倒像孤苛待了你,东宫没有给你饭吃。”
颜莫昭闻言抬眸,淡漠道:“殿下多虑了,莫昭的父母远在昭陵,除了他们,没谁会在意莫昭吃饱穿暖与否。”
萧祁誉眉宇间带了不悦之色,“阿莫,你一定要在外人面前顶撞孤吗?”
颜莫昭的目光瞥过楚玄陵,楚玄陵静立一旁,深邃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
她收回目光,“殿下,莫昭乏了,这就回寝了,眼下荷花盛开,殿下不妨细赏。”
颜莫昭从萧祁誉身旁错身而过,萧祁誉隐在袖中的手倏地伸出,抓住了她的衣袂。
“阿莫,孤是来告诉你,孤解开你的禁足,你想去哪里便去,只不要这般骨瘦形销,衣带渐宽,孤舍不得。”
颜莫昭回眸看他,“殿下此言可出自真心?”
萧祁誉剑眉微拧,“阿莫,你为何不能再信孤一次?”
片刻沉默后,颜莫昭将他的手拿开,“殿下何必纡尊降贵专程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萧祁誉怒气瞬间上涌:“颜莫昭!你究竟知不知好歹?”
颜莫昭唇边勾起讥诮,“殿下从前不知,我颜莫昭就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性子,殿下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
颜莫昭毫不眷念地转身离开。
萧祁誉紧握拳头,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将怒火发泄在无辜又无情的扶栏上,扶栏断裂进荷池,萧祁誉的手也砸出了鲜血淋漓。
楚玄陵将一切收进眼底,若有所思,想了想,上前为萧祁誉处理伤口。
萧祁誉任凭他为自己上药,视线落在颜莫昭离去的方向。
颜莫昭早已不见踪迹,萧祁誉怒气消散后转看向楚玄陵。
“你与你大哥,应该一点也不像。哦,孤倒是忘了,他不是你亲大哥,却是孤的亲堂兄。”
楚玄陵的手一顿,从衣摆下扯下一块布替萧祁誉包扎。
萧祁誉眉间微不可察地一皱,并未阻止楚玄陵的动作。
“阿莫从前不是这样的,自她去了一趟奉睚城,回来后便与孤离心离德。你说,这是为什么?”
萧祁誉的目光紧紧盯着楚玄陵,想从他的神情上探究出什么。
楚玄陵面上毫无波澜:“殿下问我一个外人,实在是问错人了,颜大人的心思又岂是卑职区区一个东宫侍卫可猜度的?”
萧祁誉眼神一凛,目光犀利地望着他:“都说奉睚王二公子楚长潔桀骜难驯,孤今日一看,传言未免夸大,还是说你俯首称臣的样子全部是装出来的?”
楚玄陵忽地一笑,冷然道:“自然是装的,若殿下肯让我脱下这身侍卫服,回到奉睚王府,承袭奉睚王位,那我或许可以考虑对殿下歌功颂德。”
楚玄陵的坦白叫萧祁誉笑得面容扭曲,楚玄陵眸光幽深,不动声色地等他笑完。
“孤倒是小瞧了你,孤的东宫估计也容不下你,待孤大婚后,你想回奉睚城便回吧,孤有自信可以驾驭你,南疆虽远,却仍是孤的领土。”
萧祁誉居高临下地审视楚玄陵,在他心中,胜负早已分出,楚玄陵纵然回去当了奉睚王,也不会再有楚宣任当年的威势,于东宫根本构不成威胁,何况他们拥立的反贼早已只剩下一具白骨。
梁王世子既已身死,这世间再也没有正大光明反萧祁誉的借口。
楚玄陵心念几转,小不忍则乱大谋,萧祁誉既如此轻视他,那他便如他所愿。
楚玄陵拱手,弯下腰道:“多谢殿下。”
颜莫昭在寝殿门口遇到了着一身侧妃华服的永惜。
果然人靠衣装,曾是婢女的永惜若非当上太子侧妃,恐怕也不能如此芳华尽显。
与之对比,颜莫昭衣着随意,连妆容都未打理,憔悴得好似街头老妪,真真叫人自惭形秽。
“永怜,怎么不让惜侧妃进去坐着?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永怜委屈地看着颜莫昭,“小姐,永惜她……”
颜莫昭神情冷淡:“住口,你该改口叫惜侧妃娘娘,若是再犯,你自去殿外跪着吧。”
颜莫昭一撩衣袍进了殿,却并未理会永惜。
永惜与永怜对视一眼,永怜的胸腔好似被什么压着,难以畅快,她几步跟了颜莫昭进去,将永惜晾在身后。
永惜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她早就预料到,颜莫昭和永怜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她无所谓地踏进门。
颜莫昭见永惜竟然会跟进来,神情微微一变,“永惜,你我主仆一场,有些话还是不要说明白了才好,你从前跟在我身边也有些日子,定是知道我的性子,我颜莫昭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我这里不欢迎你,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小姐,永惜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从今以后,我便称你为姐姐。”永惜垂着脸,“我已是殿下的人,殿下金尊玉贵,纵使只是他的侧妃,我在嘉璇国也有一丝地位,所以还请姐姐正眼相看。”
永惜抬眸望向颜莫昭,微抬的下巴昭示着她的高傲。
颜莫昭心里觉得荒唐,如今连她从前的婢女都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她真是越活越没意思了。
“出去,”颜莫昭指着门的方向,声音冷若冰霜,“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永惜神色不悦,但再争论她也讨不着好,毕竟她心知肚明,萧祁誉表面同颜莫昭闹翻,心里还是向着颜莫昭的,只能愤愤而去。
永惜走后,颜莫昭心绪不稳,将永怜也赶了出去。
颜莫昭独自一人,将那把鱼肠剑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