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摆着两盆牡丹花，摇曳着几朵娇嫩的花骨朵，好似在欢迎来客。
颜莫昭听见脚步声，回眸。
彦挑气喘吁吁，总算追上楚泽玄，却见他与颜莫昭二人一个在门外一个在房内，相互对视。
彦挑摸了摸后脑勺，实在不明白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彦挑皱眉，“殿下？”
楚泽玄回过神，“莫昭，许久不见，看你今天精神好多了。”
颜莫昭迎他进门，为他倒茶。
“得世子记挂，莫昭身体已经无恙了。”
楚泽玄接过茶盏，抿一口茶，“莫昭今日知道我会来？”
颜莫昭扬眉一笑，“我倒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楚泽玄也笑了笑，“莫昭不知我今日会来，但一定知道我今日所为何来。”
颜莫昭勾唇，看向彦挑带来的竹简。
楚泽玄道：“彦挑，你在门外候着。”
彦挑将门阖上，守在门外。
“莫昭，你怎么看？”
颜莫昭打开竹简，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这是张阗李呈给奉睚王的联名弹劾。
上面列数了大将军王恬的三大罪过。
王恬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在几年前身染重病，仅凭王恬的俸禄，根本不足以支付药钱的十分之一。
不过两年，便将王府的家底掏空。
可王恬是他的老母亲一手带大，对他恩重如山，王恬不忍见老母重病缠身悲苦离世，便以权谋私，挪用士兵的粮饷。
然而五万银两投进去，却如石沉大海，老母依然离开了人世。
王恬悲痛之余，醉酒街头，遇到一位殴打老母的不孝子弟，王恬思及自身际遇，悲痛难当，本想教训他一顿，却错手将那不孝子给杀了。
按照奉睚城律，该当流放，可王恬一想自己还有个女儿，老母已经没了，他若再出事，女儿那么小的年纪如何受得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
于是王恬花重金掩盖了他滥杀无辜之事。
原本挪用粮饷之事做得隐秘，照往常，一定不会有人发现，但未曾想这一年闹起了饥荒，死了不下万人，奉睚王下令将全年的粮饷提前下发，可粮饷早已用尽，哪里有钱发下去？
王恬眼见事情要败露，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两个副将，将事情栽赃在他们头上。
又怕往事被人翻出来，深夜潜入民宅，杀了医治他老母的医师全家。
王恬本以为这世上再没人能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可天网恢恢，那些孽债都是要还的。
颜莫昭早已经知道所有事，就算不看这弹劾的折子，她也能厘清前因后果。
王恬的遭遇令人唏嘘，可他为一己私利致使多人无辜丧命也是事实。
颜莫昭放下折子，“世子觉得该如何处置？”
楚泽玄的面上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是千钧重。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颜莫昭猛地抬头，“世子要杀了王恬？”
楚泽玄却道：“莫昭有更好的办法？”
颜莫昭摇摇头，“奉睚城之事，并不是我一个外人该管的，世子同王爷决断就好。”
楚泽玄却不满意这个答复，“莫昭乃嘉璇国女将军，在昭陵深得民心，又跟太子交好，情同兄妹，莫昭的本事我虽未领教，但我相信莫昭见地非凡，心中一定有解我之困的办法。”
“世子抬举莫昭，莫昭……”颜莫昭本要谦虚，但对上楚泽玄突然看向她的目光，便不好说些场面话敷衍了。
颜莫昭改口道：“莫昭就说一说我的浅薄之见。”
楚泽玄这才缓了神情，为颜莫昭续上一杯茶。
“莫昭以为，世子为难的并不是如何处置王恬，而是王恬倒后，他背后的势力该如何。”
楚泽玄点头，“却如莫昭所言。”
颜莫昭继续道：“奉睚城原本就是靠着两股势力相互制衡，才换得长久的平静，如今王恬犯下大错，奉睚城内部动荡，人心不定则无法安治。”
楚泽玄眼底露出赞许之意，“莫昭觉得，要如何才能定下城中官员百姓的心？”
“王恬一倒，会有更多的人投向张阗李一党，莫昭相信，这不是世子同奉睚王愿意看到的。”颜莫昭继续道，“可是短时间内，再没有另外一个王恬能与张阗李相抗衡。”
颜莫昭瞥了那竹简上的名字一眼，目光幽深，“是人就有野心，张阗李与王恬小打小闹多年，我不相信他眼里没有奉睚王的位置。”
楚泽玄忽抬高声音：“莫昭，慎言！”
颜莫昭知道自己的话有挑拨奉睚王与臣子之间关系的嫌疑，但她丝毫不怯，“奉睚王所担心的，就是张阗李势力坐大，威胁他的王爷之位！”
楚泽玄嘴角抽了抽，有些坐不住，大可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颜莫昭扬眉，“世子觉得莫昭分析的还尚可吧？”
楚泽玄干咳了两声，身体动了动，“莫昭既看得分明，就给我出个主意吧，我保证莫昭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必不会牵连到你。”
此刻在外间，彦挑看见一人向他走来，来人浑身散发着冷淡之气，他疑惑道：“二公子？”
楚玄陵冷傲地看他一眼，随即毫无预兆地推开门。
颜莫昭和楚泽玄惧愕然地看向他。
眼前的楚玄陵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若非样貌分毫不差，颜莫昭还以为来的是别人。
楚泽玄起身，“二弟，为何如此无礼？”
颜莫昭只怔愣片刻，便见怪不怪，楚玄陵闯她东亭水榭的事还少吗？
“无妨，二公子来找我，肯定是有要事对吧？”颜莫昭故意咬紧了“要事”二字，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楚玄陵神情漠然：“大哥，你出去，我有事要跟她说。”
楚泽玄脸上挂不住，呵斥道：“二弟，别胡闹，莫昭是我奉睚王府的贵客，你这样做，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楚玄陵岿然不动，“我今日不是来跟她打的，大哥放心。”
楚泽玄只觉荒唐，“有何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楚玄陵却盯着颜莫昭意有所指道：“你确定让我在大哥面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