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颜莫昭看见这么一个临水而居的地方,表情是多么啼笑皆非。
偏生楚玄陵还专门过去言语消遣了几句。
楚世子听得忍不住失笑,问管家道:“那颜小姐怎么说?”
管家道:“颜小姐十分能忍,反倒让二公子讨了个没趣。”
管家说完低头对楚宣任道:“二公子似乎,对颜小姐感兴趣。”
楚宣任却突然变了脸色,楚世子见状敛了笑容,跟在楚玄任身后进了王府。
此刻颜莫昭正在东亭水榭打了个瞌睡。
永怜知自家小姐应付这些人很费心思,一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不让人打扰。
见自家小姐醒了,才上前道:“小姐,奉睚王回来了,晚宴设在了储华堂,让小姐戌时到。”
颜莫昭伸了个懒腰,精神已经补回来差不多了。
颜莫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现在几时了?”
“酉时过半,小姐还可以收拾收拾。”
“那好,服侍本小姐沐浴更衣。”
颜莫昭到的时候,储华堂已经坐满了人。
奉睚王安排了戏曲,颜莫昭到的时候便开场。
颜莫昭拱手同楚宣任行了个礼。
楚宣任见颜莫昭一身英气,虽为女子却半分没有女子的羞怯扭捏,不由得十分满意。
客套一番后楚宣任邀颜莫昭落座听戏。
颜莫昭落座时发现,她身旁坐着的是楚世子。
她打量了四周,多是王府家眷,但是她却没有见到楚二公子。
楚泽玄向颜莫昭敬酒示意,颜莫昭举盏回敬。
颜莫昭饮下杯中酒前微微抬眼再次打量了一眼楚世子,见楚泽玄生的有些黑,五官轮廓同丰睚王以及楚玄陵都不太一样,但模样倒是周正,有他老子的做派,只气势略微弱了点。
说是黑也不尽然,只是没有楚二公子肤色白皙,或者说整个王府的男子再没有比楚玄陵更白的了。
颜莫昭饮下一杯,随即又有人对着她举杯。
这人坐在楚世子的下首第二个位置,颜莫昭猜应该是三公子楚陵襄。
颜莫昭看向楚世子,果然他温和地对她道:“这是我三弟陵襄,小孩子脾性,颜小姐莫怪。”
楚陵襄极其热情地看着颜莫昭,“颜姐姐,我敬你一杯。”
颜莫昭笑了,倒是头一次遇到有男子见面就叫她颜姐姐的。
听着这个称呼,心情很是愉悦,颜莫昭微笑着喝了一杯。
楚陵襄见颜莫昭如此能喝,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颜莫昭面前道:“早就听说过颜姐姐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句惹得在场众人都向这边看来,相继忍俊不禁地笑了。
奉睚王楚宣任开口道:“我儿年轻,若是有失礼唐突的地方,颜小姐勿怪。”
颜莫昭起身,“怎会?三公子真性情,莫昭愿以为友。”
楚陵襄乐了,高兴道:“那颜姐姐可千万别反悔!”
众人又是和和乐乐一笑,人群中却不知谁道了一声:“这朋友和姐姐恐怕都当不成,哪日是要叫一声嫂子的。”
储华堂坐着的人蓦地噤声,只剩下台上的人仍咿咿呀呀地唱。
众人却又好奇,这身处话题中心的女子该如何回答。
颜莫昭究竟为何来奉睚,虽然在百姓眼中是个秘密,可奉睚城的人早有猜测。
颜莫昭是皇上派到奉睚来安抚并牵制奉睚王府的一步棋。
但与其说是皇上的意思,不如说是太子的意思。
嘉璇国的皇上在三年前便将政务交给了太子萧祁誉,这些年悠闲享乐,可以说名存实亡。
太子不过是还没正式登基罢了。
突然传来抚掌的声音,来人道:“说得好!”
众人向后看去,正是楚二公子,楚玄陵。
楚世子面色微变,正要制止,楚玄陵却高声道:“颜小姐是奔着我大哥来,还是奔着奉睚城的城主之位而来?”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多了,足矣让颜莫昭下不来台。
若是单纯要做奉睚王的儿媳,凭颜莫昭的才名,未为不可,但若是为整个奉睚城而来,那奉睚王府岂能容她?
这下连台上的戏子也不唱了,显然储华堂这一出戏更精彩。
颜莫昭面容微动,笑容依旧和煦,还没见过这么直白的。
永怜担心着看着自家小姐,同时对这楚二公子更没好感了。
简直专门同她们作对啊!
好好的晚宴被儿子这么一搞,奉睚王作为东道主,免不了要来圆场,虽说他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但被人说他们欺负弱质女流就不好了。
是的,颜莫昭就算再厉害,在奉睚王眼中也迟早是个相夫教子的女人罢了!
女人于朝政,要么是牺牲品,要么就是被供起来的那枝花。
“二子无状,颜小姐不要跟他计较,来,接着喝酒。”
颜莫昭却突然道:“楚二公子为何不说我是为你而来。”
一语落,四座皆惊。
楚玄陵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红,他指着她,“颜莫昭,你……”
颜莫昭眼里盛满了戏谑,看在楚玄陵眼里可是赤裸裸的挑衅。
片刻后,颜莫昭微扬了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楚玄陵拂袖而走。
众人本来是想看戏,没想到二公子却弄得自己一身狼狈,随后便没人敢随便说话了,他们都有了一个认知,这女人不好惹。
酒过三巡,夜已深,奉睚王离了场,储华堂人散尽。
下人打着灯笼,领着颜莫昭回了东亭水榭。
下人走后,永怜才关紧了房门,捂着胸口道:“小姐,可吓死我了。”
“你怕什么?”颜莫昭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凡事有小姐我撑腰,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奴婢不是担心自己啊,奴婢是担心小姐得罪了楚二公子,日后被他报复怎么办?”
“怕什么,他爹都不敢动我,他一个黄毛小子,能奈我何?”
永怜哭笑不得,小姐这语气活像昭陵将军说的话。
“小姐,需不需要给老爷和夫人报个平安?”
“你拿纸笔来,我写。”
颜莫昭在灯下认真地写起了家书,待三张纸写完,装进信封,递给永怜道:“让驿站快马加鞭送回昭陵,免得他们担心。”
“是,小姐。”永怜高兴地接过信封,出了门。
颜莫昭看着窗外幽幽月色,却拿起了另外一张纸。
这一次下笔却没那么快,她甚至写了又揉成团,改了几次,才终于满意地笑了。
烛火下的她笑容格外妩媚,一声轻不可闻的哨响后,窗前落了一只灰色的鸽子。
她细致地将信绑在了鸽子的腿上,柔声道:“去吧,去找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