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小沫~”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见苏飞坐在我的床沿。
“干嘛?”睡得香甜,被吵醒的感觉很不好。
“起来吃饭了?”他拽我的手,拉我起来。
坐起来的一瞬间,头有些晕晕沉沉的感觉,偏他拽着我打晃儿。
我生气地吼:“苏飞,你是不是?”
“欠揍”两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我看见他眼眶有些红。
我心疼地问他:“你怎么啦?”
他偏过头,不看我:“没事。”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样的表情,肯定是有事的,从小到大,他不是个爱哭的,我想着可能和孃有关,一定是因为回到家里,触景伤情。
我又问:“真没事?”
他低着头说:“真没事。”
明明就是有事,却不肯说,他不说,我也不再问,只是心疼不已。
我跪到他的面前,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抱住他,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用力的抱住我。
我知道他心里很难受。从小到大,他受了委屈,总是不会说太多话,只需要一个拥抱,不需要太多言语的安慰。而我,生气的时候,总会在他面前“吧啦、吧啦”吐槽一通,他耐心地哄着我,然后就不再生气。
我安慰他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跟你站在一边,有我在!”
他不说话。
我接着说:“孃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在家里难受,你就搬到我家里住,我家就是你家。我管着你!”
有泪滴到我的脖子里,他低低地说:“小沫,有你真好!”
我霸气地说:“那还用说?”
“李小沫,吃饭啦?还要我来请你吗?”我妈在院子里大声吆喝。
苏飞放开我,清了清嗓子,走到阳台上:“孃,她起来了,马上就下来。”
我妈温柔地说:“起来就好,飞啊,菜都上桌了,下来吧!”
苏飞:“好的,孃。”
他转身进屋里,我们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坐在床沿上,左瞧右晃,找着我的另一只拖鞋,他走过来,从床底下拿出来,给我穿上。
我呵呵地笑:“谢谢啊~”
他又帮我套上外套:“穿厚点,不要感冒,你要有什么事,顾月白又要唠叨个没完。”
我伸出手:“小苏子,来,扶老佛爷用膳去!”
他扶着我说:“得嘞,你老人家可走稳了!”
嘻嘻哈哈地下楼,我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只是,彼此的演技都有些拙劣。
我爸和苏叔已经上桌,我妈还在厨房里忙活。
苏飞去厨房里帮忙,我坐上桌,看着桌上的腊肉、香肠口水直流。
直接上手,抓起一块腊排骨,正想往嘴里送,我妈一把夺过:“这个是你能吃的?”
我不解:“我怎么不能吃?”
苏飞放了一碗鸡汤在我面前,碗里还有两个鸡腿:“这个才是你吃的!”
我看着我爸:“我没有感冒,又没有咳嗽,怎么不能吃腊排骨?”
我爸说:“这些东西是烟熏出来的,没有营养,你暂时不吃的好!”
我可怜巴巴的望着我爸:“我要吃,去年春节,我感冒了,你们不让吃,现在,你们又不让吃,那过年,还有什么意思?”
我爸看不得我难受,心软地看向我妈:“要不,让她吃点,少吃点应该没有关系的!”
我妈就像炸药,一点就着:“不行,李老二,你有点原则!”
又对我吼:“李小沫,你想都不要想,等你好全了再吃,我们今天又吃不完!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吃你这套。”
苏飞夹菜到我妈的碗里,劝她:“孃,你别生气,你辛苦了。”
我妈对苏飞总是笑脸:“飞啊,别给孃夹,你快吃,你看你都瘦了!”
苏叔不说话,低头喝闷酒。
我认命的啃我的鸡腿,嗯,还挺香,我妈炖鸡的时候,加了陈皮,汤喝起来一点也不油腻。
我爸看我吃得香,很高兴:“多吃点,好好地补补,可是受了罪了。”
我妈又瞪我爸:“她没有担,没有抬,又没有风吹日晒,她受什么罪了?她就是太娇气,被你惯的。”
我爸又夹了一块鸡肉到我碗里:“我自己的闺女,我就惯着,我高兴!”
我呵呵地笑:“爸,你最好!”
我妈不理我们,转头对苏叔说:“那冯家的女儿,人还是不错,虽然三十好几,可是,没有结过婚,比起找个寡妇带孩子的,要强上许多,将来,还能给你再生一个。”
苏叔看了苏飞一眼,闷头喝一口酒,嗡声嗡气地说:“我听嫂子的。”
我算是知道苏飞难受的原因。我脑海里,闪过在医院里,苏叔抱着我孃,我孃满脸高兴又害羞的样子。心里莫名的难受。
我盯着我妈,生气地问她:“我孃,不是你最好的姐妹吗?”
我妈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呀!几十年的好姐妹。”
我又问:“我孃才走几天,你就急着给我苏叔介绍对象,你对得起她吗?”
我妈瞪我:“我怎么对不起她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活着的还得活啊。你苏叔一个人,带着苏飞,家里没个女人怎么行?家里的牲口不用人管?两个男人,家里缝缝补补的事,找谁去?”
苏飞低头不说话,筷子扒拉着饭,碗里的饭却没有见少,我很是心疼。
我再问:“那他们几十年的感情,说完就完了?”
我妈生气地说:“人都死了,还不算完。感情再好,人不是不在了吗?感情能当饭吃?”
我不理解:“也不能说结婚就结婚吧?苏叔喜欢那个女的吗?”
我妈在发飙的边缘:“喜欢?喜欢能当饭吃?过日子讲的就是合适,就是搭伙过一辈子。”
我也生气:“两个人都不喜欢,没有感情,怎么能一起生活的?”
我妈一筷子打我头上:“你小孩家家的懂什么?大人说话,你插的什么嘴?哪个家教是这样子的?”
我捂着头,冷冷地盯着我妈,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涌,心口堵得厉害,手里的筷子重重的拍到桌子上:“你们都是冷血动物!”
“不吃了!” 我喘着粗气,满腔愤怒,猛地起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