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简是被山隐扛着出现的,刚从一场混乱里逃脱,正打算按照步清廷的吩咐回王城别院把自己收拾一下,结果还在半路,就被山隐劫走了,速度之快,连阿林都没能反应过来,等一群人追着抵达福源楼的时候,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阿林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君临晚,顾不上许多的就冲了上去,山隐一下子拦不住那么多,而风卿崖也被阿林推到了一旁。
“怎么会这样?!”白一简也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是君临晚,然后扒开山隐走进房间,结果还没靠近,就被阿林拿着剑要捅风卿崖的样子吓到了。
“阿林!你干什么啊!”白一简瞪眼大叫,伸手想要去把剑拿开,结果听得一声大喝。
“不准过来,出去!”风卿崖的大喝,让门口想要冲进来的山隐还有初七一行顿在原地,正犹豫的时候,风卿崖冷眼扫了一记。
“让你们出去听不懂吗?”本身的威严加上语气里的震慑,山隐咬牙往后退到门口,初七和十一自然也不敢再妄动。
“风城主,你没事吧?”白一简讶异的望着风卿崖,虽然不知道阿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是不让山隐过来的话,他一个人没什么拉住阿林的自信啊!特别是君临晚还受伤躺在床上的时候。
“对了!君儿!”白一简想要查看君临晚情况,结果阿林守在床边横着剑的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于是记得直跺脚。
“阿林,你够了,想也知道君儿不可能是风城主伤的,你倒是让开啊!”不让看他要怎么检查伤口啊!白一简急得差点给阿林一脚。
“你知道?”风卿崖眼神狐疑的打量阿林,看对方眼神凶狠的模样,还有刚才只是瞟了一眼就动手的情形,如果不是知道真实情况,也不可能只是看到衣服被解开过就动手。
阿林没说话,手上的剑也没有一丝偏移,但这沉默却肯定了风卿崖的猜测。
“原来你知道吗?”喃喃的低语,风卿崖想到阿林是寒曦邪派在君临晚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揪紧,随后回神想起情况紧急,于是抬头望着阿林。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解开衣服而已,她现在伤的很重,需要大夫救治,如果你真的为她着想,就应该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如果你不相信我,想想为什么我要把白一简找来,还是说,你想自己救治?”说到这里的风卿崖,盯着阿林眉头紧皱。
“你们在说什么啊?现在是谈话的时候吗?大夫呢?为什么不是先找大夫啊?”有找他的功夫,大夫都能找来好几个了吧!白一简没好气的瞪眼。
“我赶走了。”风卿崖回头望了一眼白一简,后者听得目瞪口呆。
“你有病啊?把大夫赶走做什么?”就算他医术了得,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坚持非他不可吧?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来还好一点呢!
白一简想着扫了一眼站在床前不动如山的阿林,恨得牙痒痒。
如果风卿崖没把他找来,阿林也不会跟来,阿林要是不来,现在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君临晚受伤,却什么都不能做。
“白公子!”听到白一简的叫嚣,门口山隐冷声大喝,结果被风卿崖瞪了一眼,只好抿着嘴站在原地低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风卿崖望着白一简说完,然后扭头望着阿林。
“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收手,让白公子给她诊治,我发誓,今天发生在这个屋子里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出去半个字,如果有,我会亲手杀了他。”风卿崖言辞决绝的样子,让山隐听得愕然,白一简更是吓得后退了一步。
搞什么?现在屋子里站着的不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吗
?白一简回头望一眼门口方向,初七和十一,还有山隐正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阿林盯着风卿崖看了好一阵子,似乎在衡量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与此同时,君临晚似乎因为伤口原因而颤动了一阵,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闪开!”白一简看到后顾不上许多的把阿林推开,剑锋无言的在风卿崖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印记。
“主上!”山隐大叫的就要跨进房门,结果被捂着脖子的风卿崖厉声喝住。
“我没事,待在外边。”风卿崖说着退到一旁,却看到坐在床沿的白一简僵硬原地,手上拿着拉开的衣服,颤巍巍的紧握成拳。
被推开的阿林倒是十分镇定,只是握着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直到白一简嘴唇轻颤的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模样可笑又诡异。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非你不可了。”风卿崖已经从开始的惊愕恢复,如今也能淡定的说出这种话来了。
好一阵子,白一简才恶狠狠的回头瞪向风卿崖,眼神腥红的布满血丝,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的风卿崖眼神微眯。
“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也不知道白一简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但还是让风卿崖很在意。
“我当然知道!”白一简终于怒吼出声,他当然知道风卿崖什么都没做,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所以他才气愤,如果人是风卿崖带来的,那君临晚出事之前肯定和风卿崖在一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出去!”收回视线,白一简盯着情况看起来很不乐观的君临晚,拽着衣服的手没有松开,却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风卿崖望了君临晚一眼,又望了一眼白一简,最后视线停留在阿林身上。
“阿林之前跟着我学过医,可以帮手。”而且知道事情真
相,所以,需要离开的人只有一个,风卿崖自然听得明白。
望了一眼阿林,关于阿林作为白一简学生,和君临晚一起在学堂那边待过的事情,风卿崖是知道的,比起这样的两个人,他留在这里确实多余。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生出一丝不甘,即便如此,风卿崖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等风卿崖转身离开之后,白一简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做了个深呼吸,跟着把衣服往外一翻,望着眼前的伤口,白一简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诊治,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很普通的人……
心意坚定之后,白一简动作迅速的开始处理伤口,嘴里还同时吩咐起门外的初七和十一,按照他说的药材名字去把药抓回来。
在白一简动作的同时,阿林也将手里的剑插在旁边柜台上,空出手来把一早准备的干净水盆和布拿到床边,和聚精会神处理伤口的白一简配合默契。
虽然白一简看起来心无旁骛,实际上却心乱如麻,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眼前的事实如同重拳一样打在心上,比起被欺瞒,把一件竟然更担心君临晚的安危,同时也意识到,昔日狴犴城的那些流言蜚语,竟然很可能是真的,如果是,那寒曦邪是不是都知道呢?眼前的一切。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动作却未曾停歇,那是白一简身为医者的自尊,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够转移他注意力的事情。
而比起屋子里的忙碌,屋外的风卿崖同样心神不宁,表情复杂,望着屋内的视线有些痴缠,也有些诡秘,这让旁边山隐看得狐疑,最后留意到风卿崖脖子上的伤痕,于是瞬间回神说了句。
“主上,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
听到山隐说话,风卿崖不觉拂过脖子上残留
的痕迹,细小,轻微,就像刚才在心头拉开的那个缝隙,如今竟然随时准备龟裂的样子。
“……”看风卿崖没有动作,只是眼神散焕的神游,于是山隐咬牙关上了房门。
眼前视线突然一黑,风卿崖回过头来望向山隐,表情似有不满,却在山隐说完接下来的话后皱眉沉默。
“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关上的好。”
山隐说着低头,看不到风卿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不敢抬头去确认,只是等了好一阵子,直到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山隐这才抬头,正好看到风卿崖走进隔壁房间的身影,这让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回头望了一眼旁边紧闭的房门,山隐不甚理解,硬要冲出去的人是君临晚,他救的也不是主上,为什么主上还要如此在意和紧张呢?虽然君临晚受伤的事情被人知道会很麻烦,但是,有必要严守至此吗?甚至连他都不能靠近。
更重要的是,因此暴露了睚眦城安排在蒲牢城的据点,值得吗?
眉头紧皱的在心里这样想着,山隐却没有过多的在门口停留,而是跟在风卿崖身后走进了隔壁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有些煎熬,风卿崖在处理好伤口之后,再次来到房门外,山隐劝不住的只好陪在身边,最后还给风卿崖搬了张椅子过来。
掌柜的已经把整个楼层清空,除了阿林进进出出的端水倒水,剩下的就是初七不停捣药的声响,而十一,早就被白一简吩咐着在隔壁房间生起了药炉。
风卿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似乎一切如常,却只有衣袖里紧握成拳的双手,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白一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风卿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还未开口,就听得白一简低声说了句。
“能熬过今晚,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