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寒厥的说话,让寒无殇和冷忌低头望他。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寒厥表情哀戚的捂着伤口咳嗽,任凭鲜血从嘴角流淌,看起来触目惊心,可寒无殇却始终无动于衷。
“做了太多会遭人怨恨的事情,所以早就有了觉悟吗?既然如此,你就该早早退位,把城主之位传给我,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寒无殇语气嘲弄的望着寒厥,眼中满是杀意的没有一丝生机,让寒厥看得嗤笑。
“你还是什么都不懂。”寒厥跌坐在地的摇头,伤口溢出的血和旁边魏秋的献血混到了一起,让寒厥自嘲的哼了一声。
这个王位如果那么好坐,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如果只是坐上去就能了事,他又何苦费尽心思走到今天?连丞相都能明白的道理,眼前的孩子却什么都不明白。
用这样的方式得到的东西,终有一天也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就算文武百官接受了他,天下黎民是否也会拥戴?连做人都没能做好,哪里来的自信可以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守不住这城池,要这王位又有何用?
寒厥抬头望着寒无殇,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交给丞相,是他错了。
“我不懂?”嘲弄的反问,寒无殇哼笑的瞪着寒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还没搞清楚吗?还有什么懂不懂的?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
“你当不了城主,从你决定站在这里的那一刻,那个位置就已经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寒厥望着寒无殇,脸上神情闪过一刻的黯然,随后又变得释然。
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能用最圆润的方式避开这最坏的结果,因为作为城主的他,能够选择的并不多,而将选择的权利交付出去的结果,竟然也不过如此。
“笑话!只要没有你,这狴犴城就是我的!你心心念念的寒曦邪,也会死在外边,背负弑君的罪名,永无翻身之地!
”寒无殇自信满满的样子,看得寒厥轻笑。
“事情不会如你所愿的。”寒厥笃定的说法,让寒无殇看得气愤。
“闭嘴!死到临头你还是看不起我!”寒无殇怒目圆睁的一剑挥在寒厥身上,甩了一地的鲜红。
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寒厥,那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如今虚弱而苍老的万分狼狈,就连那双曾经如鹰犀利的眼睛,也慢慢变得黯淡下来。
望着被愤怒和怨恨环绕的寒无殇,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却忍不住有些后悔,要是他当初没有选择这个天下,而是选择了身边的人,事情的结果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呢?可惜,已经无法回头了。
“狴犴城的城主之位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它交给寒曦邪,绝对!”寒无殇大喊着宣告自己的主权,而寒厥已经不愿再看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孩子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想想,到底是差在了什么地方?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不管如何,他都已经无权干涉了。
模糊的视线里,寒厥看到的是被愤怒支配了理智的寒无殇,遗憾和无奈,悲悯和心寒,无数情感交织,意识却慢慢变成了虚无。
当寒厥瞳孔再也反射不出一丝光芒的时候,这场篡位之争也跟着画上了句号。
厚重的一声巴掌,狠狠甩在了寒无殇的脸上,伴随着赵沁媛止不住的泪水,看得寒无殇面容一冷,伸手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献血。
“你都做了什么!”控制不住颤抖的赵沁媛,瞪着寒无殇怒吼。
“做什么?护主啊!可惜寒曦邪动作快,儿臣来迟一步罢了。”早就想好的说辞,寒无殇说的理所当然,看得赵沁媛挥手又是一巴掌。
可惜,这一次没能如愿,被寒无殇一首抓着手腕,然后冷眼望着她。
“母上,儿臣不过是护主来迟,您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不以为然的望着赵
沁媛,寒无殇的眼神带着警告,毕竟他从今天开始可就是这个城池的王了,就算是自己的母亲,这样的动手也是可以判死罪的。
“护主?!你这是在护主吗?”赵沁媛瞪着寒无殇怒吼,扫了一圈地上躺倒的尸体,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寒厥身上,那一刻的揪心和疼痛,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是为什么。
“难道不是?”寒无殇不以为然的回应,然后转身跟冷忌交代,同时也让人出去通报。
“寒无殇!”痛心疾首的赵沁媛,连名带姓的叫人还是第一次,也让寒无殇眉头微皱的转身望着她。
“母上,事已至此,还是向前看的好。”寒无殇冷着脸说道。
“向前看?背负弑君的罪名,你要怎么向前看?”不应该是这样的,赵沁媛双手用力紧握成拳,她做了这么多,不是想要让他站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想要的一切,不是。
“母上,注意你的措辞,弑君的是寒曦邪,别记错了!”眉头紧皱的表情冷峻,语气里也有明显的警告意味,寒无殇以为赵沁媛应该能懂。
“那寒曦邪呢?”赵沁媛咬牙切齿的瞪着寒无殇问。
“因为不敌王城守卫和我的护主军队,已经溃败逃走,最终,他会死在被追缉的路上,而我,将会在悲痛中继任王位。”这就是故事的最终版本,也是寒无殇一手打造的剧本,很庆幸,事情顺利的有如神助。
“如果寒曦邪没有死呢?”赵沁媛冷眼瞪着寒无殇,只要朝廷里还有狐疑的势力,寒曦邪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胁,而真相,只有一个。
“没有如果,因为,我不准他活。”眼神阴狠的表情森冷,寒无殇脸上狰狞的模样,让赵沁媛看得沉默良久,内心汹涌的始终无法平息。
如果寒曦邪是个可以轻易除掉的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苟活到今天?光是有主上的庇佑是不够的,连她都知道的事情,这个孩子怎么就不明白?还有
那个父亲,明明计划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让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样的杀孽,明明应该断送在她手里,为什么会延续到眼前这个孩子手上?他知不知道自己做的是怎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为外人所知,如果无法掩盖,他可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会背负弑父的罪名,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明明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才会小心翼翼走到今天,结果呢?
抬头望着寒无殇,说不出心里五味杂陈的情感到底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凄凉,赵沁媛深深的望了一眼寒无殇,又低头望了一眼寒厥。
这人,恐怕做梦也没想过会死在自己孩子手里吧!而她,能选择的始终都只有一个。
“把丞相找来,在庄微贤他们收到消息之前。”赵沁媛冷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衣袖一甩的转身往回走去。
望着赵沁媛走远的背影眉一挑,寒无殇嗤笑的伸手抹了一把嘴角还有些疼痛的伤口,轻舔了一下嘴里残留的血腥,然后扭头望着冷忌问了句。
“丞相呢?”
当寒厥驾崩的消息传出时,整个城池都轰动了,就像这场莫名其妙的谋反一样,人们还以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大人!”看到庄微贤摇晃的跌坐在椅子上,前来汇报的唐书鹤急忙上前想要搀扶,结果被庄微贤举手打住。
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动手的不是丞相,而已不是城主夫人,而是那个被处处维护的公子。
这算什么?庄微贤眼眶湿润的扶着额头,心痛于这样的事实,也为寒厥感到悲伤,还有什么是比死在自己孩子手里更残忍的事情?即便是那个曦邪公子,而已未成想过要用这样的方式,偏偏……
“大人,现在要怎么办?”主上已经驾崩,这个时候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城里,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唐书鹤望着庄微贤眉头紧皱。
“先维护好王城
的治安,通知兵部的贺大人,城外那些纷乱也需要尽快平息。”庄微贤深吸一口气,强自冷静的交代。
“那王城里边?”唐书鹤有些不放心望着庄微贤,这个时候丞相等人早已经进城商议,他们要是落后的话,这件事情恐怕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对方早有准备,我们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在曦邪公子回来之前,要保留实力才行。”庄微贤抬头望着唐书鹤,心里十分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一旦那些人聚首,这件事情肯定会被合理掩盖,但是,只要寒曦邪不死,他们总会有办法。
如果这个时候强出头,只会被丞相利用,到时候随便扣个罪名,说不定就步了主上后尘,那未来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去吧!剩下的事情,我找曾大人再行商议。”庄微贤说着挥了挥手,唐书鹤也不坚持的拱手领命。
等到唐书鹤前脚刚走,庄微贤后脚也跟着离开了尚书府,赶到吏部的时候,曾则宣也正因为收到的消息而满面愁容。
“庄大人。”曾则宣淡淡的喊了声,手里拿着一块玉牌紧握。
“曾大人。”顺着曾则宣的视线,庄微贤也望了一眼对方手里拿着的玉牌。
“主上仁心,本不必如此,却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末路,原本以为动手的会是丞相,谁知道……”说到这里的曾则宣,忍不住湿了眼眶的语气哽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动手的是无殇公子,对我们反而比较有利。”庄微贤的话让曾则宣抬头望他。
“但是对主上来说,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了。”明明想要守护,结果却养虎为患,曾则宣想着擦了一把眼角。
“所幸还有曦邪公子,不是吗?”庄微贤低声说着,却还是默默的将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要活着才行啊!”曾则宣如是呢喃,顺着庄微贤的视线一起投向门外。
是啊!要活着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