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成等人的归宿已然注定,到是羁押在内行厂地牢的王好,夏候洐不知道如何决断,他对盛德帝说道:“若说他无罪,他明知任成等人违法犯罪却知而不报,便犯了窝藏包庇罪,论罪当诛……”
“那便砍了。”盛德帝怒声道。
夏候洐默然不语,待盛德帝稍稍平息了怒火后,才缓缓开口道:“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死罪难逃,是故向臣求了个恩典,让臣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他到是有自知之明。”盛德帝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臣之前也是这样想的,但臣在来宫里的路上却有了另外的想法。”夏候洐说道。
盛德帝不由得凝目看向夏候洐,“什么想法?”
“王好可以杀,可杀了王好的闻香教该如何?”
盛德帝脸上绽起抹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不明白夏候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末了,他挑了挑眉梢,唇角绽起抹似笑非笑,冷冷道:“区区一个闻香教,前朝炀帝尚且能灭,朕难道还比不了一个炀帝?”
“自然不是。”夏候洐接了盛德帝的话,略作沉吟后,道:“臣只是想着,这邪教便如地头的野草,大火
烧过一场春风却又能复生,既然如此那不如稍加引导,让它为我所用,岂不更好?”
“你想怎么个为我所用法?”盛德帝问道。
夏候洐摇头,“我这会儿还没有想好,不过,臣的意思,这王好不杀比杀更好,还请皇上三思。”
盛德帝沉吟着没有吱声。
夏候洐也不催促,端起茶盅慢慢喝起了茶。
便在这时,外面响起更鼓声,夏候洐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道:“宫门要落钥了,臣先行告退。”
“你难得进一趟宫,今晚就别回去了,等明天早朝后再走也不迟。”盛德帝说道。
夏候洐摇头,“不了,臣,明天一早还要出京一趟。”
“出京?”盛德帝看着夏候洐,“去哪里?什么事还得让你亲自走一趟?内行厂人手若是不够,朕可以再给你添。”
夏候洐自然不会告诉盛德帝,他出京是去见苏臻的,好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说词,当下便道:“王好所供七人,旁人臣都让手下的人去辑拿了,唯有那任成,臣想亲自将他辑拿归案。”
盛德帝知道夏候洐嘴里说的这个任成,便是乔装打扮易名周芷迷奸永宁公主的人
,想到他让皇家蒙受的奇耻大辱,几乎是想都没想,盛德帝说道:“行,那你去吧,记住,这个人朕要活的。”
“是,臣记下了。”
夏候洐行礼退下。
盛德帝正欲喊了汪宁进来,让汪宁亲自送夏候洐出去,不想夏候洐却突然步子一顿,回头朝盛德帝看来,道:“皇上,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盛德满目温和地说道。
夏候洐垂了眉眼,缓缓道:“皇上,臣听闻萧指挥使自吴州拿了个叫温峤的私盐贩子进京,不知可有此事?”
盛德帝眼底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但当他再次朝夏候洐看来时,幽深的眸底却是一如往昔,他看着夏候洐,“有这事吗?朕并未听他提起,怎么了,这个温峤很厉害吗?”
夏候洐却是一副踌踌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盛德帝看得有趣,不由好笑地道:“怎么了?朕到是对那温峤有些好奇了,怎么就让你为难成这样?”
“吴州盐商案是臣主持的,前后不过月余的时间,臣不知道萧大人千里迢迢自吴州抓了个私盐贩子的用意是什么,不过,臣和萧大人之间的恩怨却是世人皆
知,萧大人此举让臣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有挟私报复的可能。”夏候洐说道。
盛德帝先是怔了怔,稍顷,却是哈哈笑了说道:“阿洐,你怕是想多了吧?”
“臣也希望是臣想多了。”夏候洐说道。
盛德帝摆手,“好了,这事朕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夏候洐这才再次行了一礼,退出大殿后这才起了腰身大步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盛德帝站在宫门口,一直目送着夏候洐走远,直至他的背影彻底的融于夜色中消失不见,他这才收了目光,负着双手往大殿正中的御案走去。
汪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只是,还没等他站定,盛德帝却突然抬脚一脚踢翻了夏候洐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汪宁吓得一个哆嗦“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奴婢该死。”
盛德帝冷眼看着瞬间吓得额头汗出如浆的汪宁,狰狞的目光像是要将汪宁撕碎了一般,汪宁本就一片寒凉的后背心,这会儿更是像被刀指着一般,他只能将头低得更低,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
心里却是不由得暗自揣测,盛德帝这是怎么了?
夏
候大人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皇上动了这般雷霆之怒!
良久。
头顶终于响起盛德帝的声音,“起来吧,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是,奴婢谢皇上恩典。”
汪宁颤抖着手脚慢慢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犹疑想说什么,却在对上脸色铁青的盛德帝后,一个字也不敢说。
反到是盛德帝一阵怒火后之后,自嘲地一笑,咬牙道:“朕也是糊涂了,一条狗而已,不听话杀了便是,何必……”
何必什么没有说,但言语间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汪宁却是听得心惊胆战,一条狗?是说夏候大人吗?
帝王无情,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一直以来都以为皇上对夏候大人是不一样的,然此刻看来,帝王都是一样的,他们的心里从来都只有自己,没有至亲,也没有至受,一切皆为皇权所用!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汪宁,自此越发的小心谨慎,私下里也慢慢替自己筹谋起来。毕竟他所有的荣耀都是来自盛德帝的恩宠,他不敢想像有一日若是没了这恩宠,他会是什么结果。人嘛,好死不如赖活!更别说他若是谋划得当,那可不只是赖活了!